静谧中他就像融入了黑暗,他的女儿戴着枷锁苦苦哀求面前的行刑人,刽子手却突然举起砍斧,一瞬间落了下去,世界像聋了耳朵没有任何声音,除了他抖动的心跳声和卡在嗓子眼里的痛苦哀嚎……
他又一次被噩梦惊醒,但这次他发现自己竞躺在一张低矮窄小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几件不知来历的野兽毛皮大衣。他不敢有多大动作,同时在脑袋里翻找自己身在何处,他记起来了。他抬起头对面床铺上正坐着一个四肢发达的莽汉,他正在用砂石摩擦一把砍刀,声音刺耳。他望见了刚被惊醒的人,随后大声欢呼起来。
“呦!我们的姑娘醒过来了。”
这一叫声引来了更多的人,他们围着他自由分说。
“我可不希望他留下什么坏毛病,至少下来走走给我们瞧瞧。”
“你们那晚下手可像是来真的,啊哈!”
“你确定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
“我打包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门外走进了一个人,对!那个女人。他趁机环顾了四周,对面和这里都是十多张规矩一致相同大小的板床,木屋只有一个大门,现在正被那讨厌的女人阻挡着。
人们霎时间变得安静,并相互推诿笑了笑绕开那个女人跑开了,现在只有床上的陌生人与她单独相处,睡房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呃!要是敢说不怎么样,我会立马把你扔出去,就是这样。”她依然在微笑,微笑之下却是不寒而栗的恐怖。
“不!不!我的意思我很好”他连忙离开床铺,又栽了一跤。“很好!已经够了。你可以再休息一天,或者到处走走。”
“谢谢!”
“啊,对了!你来自哪里叫做什么名字?”
“我来自一个贫苦的乡下,外人很难知道的小地方。我的名字是……”
疯女打断了他的介绍,严肃的说道“不管你叫什么来自哪里有什么经历,因何加入我们,我们都不敢兴趣。”她沉默了一会,用手指卷起耳边的一捋长发又放了下来,接着说道“以后你就叫做独眼,毕竟你是我们里面唯一的瞎子,抱歉!你还有一只眼睛”,她嘲弄了一番便走开了。
身后的窗户投来一片又一片温暖不使人厌恶的阳光,他孤身一人继续躺下,除了在他怀中的倦意谁又能想到他呢。
房外响起了经久不衰的呐喊声,那是整齐的队伍里才有的操练声,一时间他想到出外走走,即刻就离开了床铺,虽然腿上的旧伤留给了他一点不便。
他的住所也是他们的住所,是在环绕的像是四合院的一个方向的二层,对面是一座马厩里面空空荡荡,但还是飘来一串野马身上的恶臭。如果说这里像一座要塞也全不尽然,四周是星星点点的农舍,有些弟兄拖家带小来到了这里,因而更像是一处繁荣的部落,因为只有在这里和其他像独眼的家乡那种小地方幸运地逃脱了王权的统治,但愿王都的老爷们永远都记不起来。
他在二楼与底层的楼梯间坐了下来,在他视野之外是无哏的平原和水池边一处拥有一个风车的磨坊。几个孩子奔走欢笑在几只家狗之中,他们围围转转,清纯的言笑之下是几声低迷的犬吠。那个女人正在人群中指责这个动作不对要不那个也错了,干脆自己亲自上去,几个大汉被她打倒在地艰难的爬起来。哈哈,一片祥和……
夜幕似乎让鹰成了瞎子,除了点上一盏灯你没有办法。
独眼想要在人们那里树立友谊的信号,忙活了一天除了有几人像看热闹似的搪塞他几句,之后又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是最后才知道只要走进这个大门就都是弟兄了,完全没有必要像泼妇一样在意那多说的几句,每一个人的言语在这里都有着平等的重量。因此他们是热情的,同样也是冷漠的。
晚饭时间到来了,看样只有独眼一人倍感期待,那是他还没有看见正忙活在厨房的几位五大三粗的农妇,和她们脸上岁月摩擦成死板的呆滞表情。这也成了新成员第一晚的第一特权,就是在饥肠辘辘下期待一顿丰盛大餐吧,它可以有一些不如人意。但新成员对这份不如人意往往是保持着再糟又会到哪里去的态度。事实是在他们尝过第一口就知道,它确实已经糟到了连他们都不敢想的地方去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就餐室,一张残缺失去方正表面又布满污垢的长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它上面点燃的几根蜡烛使屋内显得更加的昏暗了。其他二十多人已经陆续就做,有些人坚持自己的座位不愿挪让发生了有失和谐的口角。有人为独眼让出了位置,看“有人”的严肃表情就知道,下次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他的位置在长桌的尽头,桌上的食物就放了一丁点,也许到了结束也就那一丁点。但他未像别人一开始就大吃大嚼,他把目光放在了身旁一个瘦大个身上,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并主动攀谈起来。
“这儿的人都有个绰号,你何不妨猜猜我叫做什么?”
“螳螂?”
“不,跳蚤”随即引来其他人的哄笑。
“你呢?”
“独眼。你知道我可以有更好的名字”
“不,只有更糟。”跳蚤扔下面饼双手拖着后脑勺乐不知声,随后问到,“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独眼?”
“呃!……我认识一位知道你们在哪里的奸商,我变卖了家当再去找他的时候他依然不知满足。所以!我拔下了他一口好牙,他才识趣毫不吝惜的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喔!”他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我们暂时的首领,之前的那位也是她的哥哥……消失了。有人说王国军队最近频繁出现可能和他有些关联,也许不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
“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去当农夫?”独眼苦笑着疑问。
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岿然不动抓着食物,跳蚤此时开了口,“刚来此地的人都想立马做出一番大事业,我也相信坐在这里的任何一人没有哪个不希望杀死拥揽王座的君主,但……”
“但是什么?”
“我们的力量在拥有神力的众王面前不足为惧,不值一提。他们弹手便可毁灭一座大城,我们又算是什么呢!”
“那我们集结于此还有什么意义?”
“妖魔横行的时代我们要做的,绝非一厢情愿杀死君主。”疯女在黑暗处插进话来,继续说道,“我们黑色太阳全部成员就寥寥数千人,除了这儿教导新人的盘踞地,其他人冒险在世界各地用生命救出陷于水深火热的劳苦大众人的性命。相比推翻王权,我们更要铲除横行于世旧时代遗留下来的鬼怪。如果黑色太阳与你的本意相悖,你随时可以离开。”说完她孤身走出了舍外消失于夜幕中。
跳蚤一只手搭在独眼的肩膀上,友好的说道,“留下来,享受你的每一天,每一顿糟糕的餐饭。如果你急于跳进坟墓,这里有的是坟墓让你钻。”他又开始啃咬那只野兽烤焦的后腿,嘴里嘟哝道,“当然!我要换作是你会更想念今晚,哼哼!”
“为什么?”
“她!那个女人!疯女!明天会对你特别培训,我想我看见了你的那幅惨状。”有几人笑得前仰后翻,手足无措。
“那个疯子?”
跳蚤猛地抓住独眼的衣领把他甩到一边,“请注意你的言行!如果你有那个勇气就扒开她的衣服仔细看看,她的身体一大半都是火焰灼伤的旧痕,因为什么?……因为她抛下这里的人独自去迎战一条火龙,她不想埋葬恶龙的时候同时埋葬自己的弟兄。就是这样!所以她是疯女,但绝不是疯子。”
跳蚤拉起倒地的独眼,随后大家都在沉默中早早结束晚饭,似乎很多人都拥有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