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侦探的镇魂歌(斗鬼神系列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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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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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峦三人顺着司南聿留下的记号找到他时,看到一幕“恐怖”的画面。

青天白天,朗朗乾坤,民国革命英雄庄严肃穆的墓园里,一个洋人小老太太把裙子翻起来塞到腰带里,露出里面白色的灯笼裤,双手抱着一截松树干——从断口的新鲜程度和旁边那棵无辜松树的伤口可以看出是刚被折断的——充当铲子,一下一下地掏挖着一位烈士的坟墓。

“天!”成峦夸张地拍额头,哀号道,“要是被人看到,说不定会引起战争!”

说归说,他的脸上可不见半点紧张,迫不及待要向司南聿炫耀,他轻松地跳到墓前,对司南聿道:“我们拿到了所有姓曾的学生的档案,曾布的弟弟肯定在里头。”

司南聿把松树干当拐杖,撑着它慢慢地直起腰,瞥了眼孟蹈仁怀里高高的一堆档案,微笑道:“干得好。”

“那是。”成峦得意地扬起小脸,“本少爷是谁啊?”

旁边的孟蹈仁肚里嘀咕,还不是靠尔七催眠了管理员,没敢说出声。

“我也找到一样东西。”司南聿淡淡地道,“阿布师傅弟弟的墓。”

成峦惊讶地张大口,司南聿垂眸看着脚下的土地,续道:“只是,我不能肯定他在里面。”

松树干交到孟蹈仁手上后,只掘了两下,石棺的一角便露了出来。

成峦回过头,以眼光向司南聿传达鄙视。

司南聿转过脸咳嗽。

坑并不深,孟蹈仁用树干拨开棺盖上的土,丢开树干,跳下坑去,双手扶住棺沿,抬头看向三人。

司南聿肃容走上前,成峦也舔了舔嘴唇,蹲在坑边,只有尔七瞥了一眼石棺,又转开头。

孟蹈仁吸了口气,手上用劲,正要推动石棺,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是谁?”

四人同时回头,一名穿着省城师范校服的学生从墓园入口方向走近,看清了这边的情况,脸“刷”地涨红,又惊又怒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司南聿迅速转过头,孟蹈仁已经将棺盖推开大半,不出所料,棺中只有几件旧衣,没有尸体,也没有骨灰坛。

那学生又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司南聿脸上停留稍久,转身跑向墓园出口,一边大叫大嚷:“来人啊,洋人偷挖烈士的坟!快来人啊,洋人要偷烈士的尸体!……”

“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司南聿断然道,“上来,我们走。”

孟蹈仁应了声,跃出坑,成峦蹿过去扒下他的校服外套,快手快脚地把一堆档案打成包裹背起来,再连包裹带人跳到孟蹈仁背上。

“小孟。”司南聿及时扯住要展开轻功的孟蹈仁,笑眉笑眼地道:“也捎我一个。”

孟蹈仁低头看他一眼,也是,这洋老太太的身体走动都困难,更别提跑了。成峦也诧异地看着司南聿,他没想到司南聿居然能放下骄傲,主动向孟蹈仁求助。

孟蹈仁伸出右臂抱起司南聿,等老太太坐稳了,和尔七一起快步走向出口。

没走出多远,前方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先是杂沓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开始喊口号,立刻得到响应;有人敲起了不知名的“乐器”,有节奏的敲击声成了口号的伴奏……

宁静的墓园一时间人声鼎沸,司南聿坐在孟蹈仁胸前,一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成百上千的学生个个脸色激昂,有的还在流泪,大多数手提着板凳和明显是从板凳上拆下来的凳腿,凳腿互相敲击,嘴里喊着口号,气势汹汹地涌进墓园。

“打倒顽固帝国主义!”

“民国万岁!”

“英魂在愤怒,洋人用肮脏的手段亵渎了英雄!”

“抓住洋人奸细!”

“还有汉奸!打倒汉奸走狗卖国贼!”

……

学生们发现了四人,速度更快地涌近,成峦见孟蹈仁还愣着看,使劲敲他的头,叫道:“笨弟弟,快跑啊!”

孟蹈仁“哦”一声,可怜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汉奸走狗卖国贼”,居然迎着人流跑去。

双方很快相遇,孟蹈仁被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板凳腿“噼噼啪啪”地击在身上,司南聿和成峦也挨了不少。司南聿无力反击,成峦可不是好惹的,劈手夺过一条板凳腿反敲回去,专打别人的头,一敲一个准,“梆梆”响亮。

司南聿因为是“洋人”,受到的攻击最多,孟蹈仁只剩右手有空,既要顾自己,更要护住成峦不被激愤的学生打到要害,根本帮不了他。司南聿只好抱住头缩在孟蹈仁胸前,忍着背后的疼痛,想到乔安妈妈本就病弱的身体再受外伤,心里更是愧疚。

孟蹈仁在挨打不还手的情况下缓缓挪向出口,司南聿在他胸前闷声道:“离出口还有多远?”

成峦抽空看了眼,回头狠狠一棒将个学生打昏过去,替孟蹈仁答道:“五六丈。”

司南聿心算距离,问道:“你能跳过去吗?”

“得有借力。”孟蹈仁道,右臂一挥,挡回去五六条凳子腿。一个女学生见他厉害,大无畏的牺牲自我,扔掉凳子腿,和身扑上来抱住他唯一空着的右臂。

“不要脸!”成峦大怒,“你放开他!”

孟蹈仁怕伤着女学生,不敢用力挣脱,周围的学生有样学样,一个个满脸悲壮地扑上来,孟蹈仁顷刻间被盖在下面。

“滚开!”成峦没空管那些男学生,他盯着那个女学生,见她张大嘴巴咬向孟蹈仁臂膀,成峦横棒一扫,结结实实砸在那女孩儿嘴上。

孟蹈仁忙着甩开身上的男学生,那女学生还死死挂在他右臂上,她被打得浑身一震,慢慢地抬头看向成峦。

“谁叫你敢咬他?”成峦看着她充血青紫的嘴唇,流出的血沾满下面半张脸,心里也有点后悔,却嘴硬地道,“本少爷不跟女人计较,还不快放开他!”

女学生深黑的眼睛盯着成峦,一眨不眨,忽然张口,“呸”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咧开嘴,冲成峦笑了笑。

大太阳在头顶上照着,成峦却觉得她这个笑容阴森得让他遍体生寒,定睛一看,女学生张开的嘴里,两侧的犬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长、变长……长成人类不可能有的獠牙!

“鬼啊!”成峦失声尖叫,疏于防范,一个被他打过头的男学生趁机掩近,抡圆了凳子腿,一棒砸在他后脑勺上!

“怎么了怎么了?”孟蹈仁听到他的叫声,感觉肩膀一沉,成峦的头耷在他右肩上,眼睛紧紧闭着。

司南聿伸手托起成峦的头,手上湿濡,拿到眼前一看,掌心全是血。

孟蹈仁也看到了血,成峦的血。

“啊!”孟蹈仁陡然暴吼一声,所有人都被他的吼声震得动作缓了缓。孟蹈仁奋力一振右臂,趴在他右臂上正要再咬他的女学生被震开。孟蹈仁一把抓住她的小腿,倒提起来摔进人堆里,惊得众学生齐声尖叫,纷纷闪避的闪避,救人的救人,乱成一团。

孟蹈仁右臂恢复自由,捞住背后成峦的衣领,把他提到胸前,司南聿连忙接住,用披肩把他和成峦与孟蹈仁系在一起。

孟蹈仁红着眼冲进人群,手下再不留情,逮到人就直接摔出去。半空中人体乱飞,“哇哇”乱叫,底下惊叫声不断,不想表演“空中飞人”的学生不由自主地退开,包围出现松动。

孟蹈仁穿过包围圈的空隙冲向墓园大门,眼看要到达,司南聿忽然想起,回过头左看右看,急叫道:“等等,尔七呢?”

孟蹈仁脚步一顿,司南聿再看,尔七竟还远在十来丈外。

尔七的身体素质并不比司南聿老太太好多少,勉强跟着孟蹈仁跑了一段,学生们涌进来,孟蹈仁根本无暇照看他。好在他们中学的校服与师范学院的校服款式相近,又都是黑色,混乱中学生们都把他当同伴,忙着去攻击显眼的孟蹈仁三人。

但尔七的幸运没有维持多久。孟蹈仁发疯摔人,学生们一时不敢靠近他,纷纷后退,尔七被一个倒退着走的男学生踩了一脚,男学生回过头,两人同时一怔。

尔七认出他是最早发现四人在墓园那个学生,那学生显然也认出了他。

“你!”男学生指着他,为发现比孟蹈仁弱的另一个打击目标而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他也是——”

尔七本来看都懒得看他,抬头望向天空,却见一只“大鸟”从空中向自己扑袭而下,像一只捕食的鹰,阴影投到地面,先将他笼罩其中。

孟蹈仁带着司南聿和成峦从空中坠下,立足点选得好,正巧落在那男学生头上,踩得他咽下后半截话,直接翻了白眼。

孟蹈仁落地,司南聿向尔七伸出手,“快!”

尔七犹豫了一瞬,司南聿探手直接抓住他,回过神的学生们又奋不顾身地冲上来,司南聿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踩他们头顶。”

孟蹈仁一跃而起,身上挂了三个人的重量,他的轻功仍然与身形极端不合的飘逸。他轻飘飘地踩着众学生的头顶奔到墓园门口,忽然跃向旁边一棵松树,“啪”一声,被他借力的松树树干断折,孟蹈仁高高跃到空中,竟然直接越过牌坊顶端,在空中划过一道奇迹般的华丽弧线,“飞”出了墓园。

底下的学生们被他这一招彻底震住,个个张口结舌,刚刚还喧闹的墓园刹那间恢复安静无声。

被孟蹈仁第一个甩飞出去的女学生在静默中走到松树前,抬头看了看断成两截,只剩一层树皮连接的松树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墓园外虽然也有学生集群追打,到底比园内人数少些,而且道路四通八达,孟蹈仁带着三人奔向最近的一条巷子,前方另一条巷口突然钻出一个人,向他们拼命挥手,叫道:“那条是死巷,走这里!”

孟蹈仁望去,认出他是巨鲸帮绰号“二鬼子”的鬈毛,大喜,急忙改变方向跑过去。

“二鬼子”没空跟他们多话,眼看人群也跟着四人跑向自己,吓了一跳,转过身就蹿进巷子里。

“二鬼子”显然对省城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四人和一大帮学生,像一颗尾巴比头大的彗星一样在迷宫一般的巷道宇宙中游来荡去。孟蹈仁不管三七二十一,认准那颗长着鬈毛的脑袋,提足了气跟着他跑,越跑还越精神。

一刻钟后,“二鬼子”停下来靠着墙喘息,两条腿抖得像筛糠,翻着白眼看孟蹈仁。虽然他说不出话,但挂在孟蹈仁身上的两个清醒的人都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两人同时抬头,看了眼精神抖擞的孟蹈仁,再对视一眼,心里浮现和“二鬼子”同样的感叹。

这家伙不是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摆脱了追兵,身处的地方是一条无人的短巷。尔七先放开孟蹈仁,落地后直接走到墙边,背靠墙壁,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司南聿和“二鬼子”不由自主也对视了一眼,心里浮现另一句感叹。

这家伙也不是人!

司南聿解开披肩,自己先下地,然后和孟蹈仁一起小心地把成峦放到地上。

孟蹈仁习武,所以懂跌打损伤的医治,司南聿的刑侦知识里也包括简单的医学。两人检查过成峦的伤后,心里都是一沉,这伤可轻可重,如果不及时医治,可能留下后遗症。

把成峦交给孟蹈仁照顾,司南聿解开成峦背上的包裹,取出那叠厚厚的学生档案。

民国政府规定,每个民国国民从出生开始就有一份官方档案,记录国民的生平,实行“档案随人”制度——即人到哪里档案就到哪里,档案资料对普通民众保密,仅供政府机关在特定情况下参阅。

司南聿在办案过程中读过不少国民档案,看出手里这些档案并不是正规的官方档案,应该是师范学院为了管理方便,自行给学生们建的档,所以旧生离校后档案仍然存在校内。

他在档案中寻找“曾先”的名字,果然发现,抽出来打开档案盒,一目十行地浏览文字资料。翻到中间,他发现纸张中还夹着一张照片。

司南聿一眼认出这张照片与曾先墓碑上贴的照片是同一张,看来曾先很少照相,所以校方只能从这张照片上切下他的头像作为遗照。而在这张完整的照片上,除了曾先,吸引司南聿目光的,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司南聿怎么也没想到会与曾先有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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