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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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下)

“朱桐,不是师兄为难你!只是因为‘长生墓’和你牵扯诸多,所以天下人自然会寻你!我想你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凤阙书院吧!”微菏站在朱桐回来的门前,对着还走未进门的朱桐大声说道。

“师兄!你怎么这么说!怎么说这最近的事也不单单是因为朱桐!我们不要太怪罪他!”花夏没等微菏将话说完,就直接带着朱桐走了进去。

“先生说,朱桐来了就不准再离开这里了!”微菏刚说完,疾走的花夏就扭过身来,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从那漆黑的瞳孔里散发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气,令微菏都不禁有些后怕,又说道:“暂时不准离开这里!先生说,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微菏跟在后面,随着两人进了正对着书院门的客房。

“先生在走之前都说过朱桐随时都可以回到这里来!你还作何阻拦!”花夏将包袱放在屋内的桌子上,望了一圈四周,说道:“先生呢?”

“先生已经从药庄回来就闭关了半个月了,一直没有出来过!”微菏打来茶水,看得出来微菏对花夏倒是有几分惧色。

朱桐却始终未曾和微菏说话。他觉得,自己本来回到凤阙就很牵强,他也不想因为‘长生墓’而给凤阙带来更多的麻烦。可是,除了凤阙,他又有何处可以去呢?

早春的夜,雾白星稀,月黑风高。

朱桐望着夜空稀落的星辰,觉得自己比那天空的星星还渺小还可怜。虽然说他已经拥有了人人敬畏的水月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少了很多人生在世应该拥有的东西。他说不清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但就是觉得需要。

他枕着枕头睡去了。不眠的夜风给万物铺上一层晶莹的露水,远处的烛火也被风打灭,天地间浑然只剩下寂寥的星光。

但是,残雪在星光下开始融化了,潺潺雪水汇成欢快的小溪流,唱着歌从山谷里飞流而下。

这是春天的号角。你看雄迈的山川露出青色的脊背来,大地有渐渐换上了浅绿的装。久违的温暖破土而出,嫩黄的芽儿迎着尚寒的风,用力地摆出坚强的姿态。街道上的人群也开始有了激情和生气,虽说春寒料峭,但小小的莲香县城却已然是换了天地一般。

万物复苏,大地回暖,春回北国。

朱桐与花夏这花谷一游便是半年之久,重归凤阙书院,但见草木摇落的衰败景色仍旧未完全改变。春未暖,花未开,不见鸟语花香,年前的积雪还堆在背阳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努力吸收着温暖的力量,等待着融化和回归泥土。

斧钺先生在闭关修行。关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半月来只有去送饭的弟子偶尔才有机会见他一面。

凤阙书院的人越来越少了,朱桐平日里见的最多的也就是微菏、羽冠和李安宁。其他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去过问他们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或者何时会回来!没有人过问,就像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存在过一般。

又过了一月,天气就像是煨着火炉一样暖和了。寒冷已成为陈年旧梦,朱桐望着窗外,明明是春和景明,却令他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凄清和悲壮。

他一个人从离家出走到现在,奔跑,似乎他所有的时光都在奔跑。他几乎都没时间停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这窗外的风景。从被三爷收养到逃脱他的魔掌,从幻想拯救天下到水月剑的拥有,从不谙男女情事到怀里的美人花夏,从默默无闻的街头小子到执掌生灵命运的杀手,从丽水到莲香,从莲香到花谷,又从花谷归来。他似乎仅仅在经历着,却什么都未曾拥有。可是,又觉得自己拥有了很多,但是,让他说自己拥有了什么,他又说不清道不明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矛盾的人。从斧钺说他需要改掉优柔寡断这个毛病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望着窗外,喳喳丫丫的鸟雀突然隐去了踪迹,风里揉裹着一丝清凉的信息,静悄悄地掀开了珠玉缀成的窗帘。刚才尚明朗的天空变得有些暗淡,春日里洁白的云彩不知何时被描上了灰色的边裾。缓慢移动过来,像吃饱了的走不动了的猪。

那是春季的积雨云!载着春暖花开而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春雨濛濛,但还没有到打雷的节气,不过这就足够淋醒冬眠中的兽了。春风轻轻拂动,屋檐下那柔丝般细长的毛毛雨便洋洋洒洒飘飞起来了。雨丝落在手臂和脸上已不再寒冷,而是有种轻柔和倍感亲切的感觉。雨帘里有些熟悉的飞禽穿过视野,燕子回来了。

书院被这一场春雨洗过以后,完全脱去了冬日的尘朽,恍若一夜间出落成崭新的模样来。

夜雨来得急走得也快,第二天便云销雨霁一片晴朗。天空变得比之前更加湛蓝。天气逐渐变得更暖了。丽春三月,草长莺飞,鸟语花香。温暖的季节经过长达一个月的酝酿,这才真正拉开了帷幕。

远处的视野一片清新,一半红芙蓉,一半绿杨柳,花鸟蜂蝶在中间游戏,好不热闹。若是等到春天的夜幕降临,莲香镇便更加美丽了。满树的梨花带着夜月的银色,花池的海棠半缀晶莹的露。城外的溪流里绿水漫涨,东风静静地吹拂,细细柳丝坠下千万条金缕,也别有一番闲情别致。

也许是,将心情放宽松,许多事物也就会跟着变得宽松了。

朱桐也逐渐觉得无聊起来。本来呆在这里就没有事情做,也很少有人会主动理会他。多日无事,他便偷偷陪着花夏去书院附近的树林里踏春。阳光干净而且明亮,嫩绿的青草尖点破沉默的土地,一切都洋溢着生命苏醒的气息,从冬眠的迷宫里找到了出口。

莽原劲草,马蹄绕香;春水莹莹,碧波荡漾;杨柳依依,楚楚动人。

这个春天出奇得安静,静得让人不相信这些时间会属于他。很多事情,却总是在这般安静的情况下开始汇聚!那么静,也许只是表象,而表象下面,总是在慢慢汇聚着爆发的能量!

自从朱桐回到这里,竟然再没有人问及或者提到过“长生墓”,也没有外人过来寻惹事端,更没有类似于鬼手婆婆一样的高手前来争夺。这事情很蹊跷,不像是一个好的征兆!至少朱桐这么认为。

风平浪静,总是海浪大爆发的前兆。

但是,平静和不平静,似乎都影响不了这里的生活。

三月中旬。草薰风暖。阳光如散落的金片,照耀得四处都是显眼的光芒。

阳春季节。万物复苏。总是值得让人庆贺一番。

春色撩人的夜晚,本就不该这么沉寂。篝火和喝酒,离不开这群生活在麻木与高傲边缘中的人们。

这一夜多了几个就连朱桐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对这个地方陌生。

斧钺先生却依旧不肯出来赏月,他一个人躲在厚厚的书房里,不愿意见任何人。

这个夜,微菏兴致勃勃为所有人弹琴作乐。他俨然就是个俏皮的大男孩,如果不是朱桐亲眼所见他曾经和鬼手婆婆有过那么惨烈的一战,也绝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是微菏。他穿着亮灰色的大衣,将古琴稳稳地放在双膝上,单手拈了一下琴弦,便摇着脑袋乐呵呵地陶醉在自己的琴声里了。

大家敲着木盆,听银红的火苗幸福地发出噼噼啪啪地脆响。熏笼的龙涎香从屋子里晃晃悠悠散逸出来,经过大家身后正在抽枝展叶的木槿树,布下一道浓密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网。

此时的花夏有些醉,像一个孩子一样偎在朱桐的身边。她穿着棉质的外套,双手套在衣袖里,一只胳膊优雅地拦着朱桐的腰。

火光越来越旺,甚至有些被灼热的感觉。花夏的鼻尖沁出两三点汗珠,舞裙伴着古筝的韵脚便对着大家翩翩起舞起来。

那个娇小的花夏,趁着空气里弥漫的酒香和心里散开的柔情,她无骨的手臂舞动着似灵动的水蛇,浅红的樱桃小口唱起了如玉珠相击般清脆的歌谣,皓齿咬着婉转的字句轻轻如雨水砸在芭蕉一般清幽。

花夏半睁着眼睛,昏黄的月光下朱桐竟然不觉得她的眼睛看不见。她坐在朱桐旁边,递给朱桐一个犀牛杯,先低下头抿了一口自己左手手里的酒,笑道:“公子,你还记三年前这个夜晚么?”

朱桐点点头,醉意袭来,说道:“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说,玉杯增酒之色,犀牛杯增酒之香,今若饮之,你是选玉杯的娇艳,还是犀牛杯的酣畅?仅可选一个!”

“可是你当时选择的是两个!”花夏也有些醉,喝醉了的花夏似乎更加美丽了。

朱桐笑笑,道:“那最后不还是就犀牛杯,你不是说喝得畅快!”

花夏便将装满酒的犀牛杯再一次递给朱桐,“那么今天还是,喝个痛快吧!”

朱桐道:“也好!也好!”便接过犀牛做的大酒杯,一饮而尽,顿时一股绵软的厚香顺着喉咙直达浑身。

花夏顺手就掂起身旁的酒壶,摇摇摆摆递给朱桐,端着玉杯,道:“给我斟上,给我斟上!”

看来花夏醉了,用她那看不见的视线,视朱桐的眼睛。花夏吐着轻柔的酒气,伏在朱桐耳边低语。

朱桐指尖缓缓向上,触过花夏渐渐潮湿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轻易就撩起了她松散的衣袖,手指接触到花夏那细腻肌肤的时候,那种香香软软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月光漫天撒落,花夏雪白脖颈下的起伏有致的身躯便完全展现在朱桐眼前了。

醉酒的女子当真很柔情,此时他眼里的花夏,扬起手里的玉杯,缓缓将杯中倒影着潋滟火光的陈酒倒进口中。随即将手里的酒杯猛的投到远处,使劲抓紧朱桐的手臂,一阵几乎令人眩晕的暗香向朱桐靠近,那个娇弱的花夏便沉沉倒在朱桐的怀抱里了。

朱桐站起身来,抱着花夏拥到一间屋子里。

残月挂在窗外,窗里堆满了鲜花。一张比白雪更柔软的床上,床前悬挂着一团珠玉缀成的吊饰,珠光比月光更皎洁明亮。

花夏低下头,略带羞涩,她轻轻脱去素白的外衣,圆润,坚挺的呼之欲出。一副诱人的人体曲线在昏暗的灯光下凸显出来,那是使得天下任何男人看见了就忍不住要为之心跳的身体!

朱桐神魂都颠倒了,一时忘记了一切。

“桐儿呢,你记得,你对花夏的好,花夏无以为报,花夏能做的,便是把我的一切交给公子!”花夏抱着朱桐的脖子,慢慢躺下,她起伏的小肚子展开了一波波的诱人蠕动,伸开两条白玉般雪白修长的玉腿,把朱桐箍在双腿的内侧。

朱桐的嘴唇发干,前所未有的渴。他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这么成熟的女人的身子,第一次明白了女人之于男人的重要性。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睛里泛起了潮湿的水汽。他身上散发出了巨大的热量,是遍布全身的热量和膨胀。他心跳越来越快,快得让他忘记了一切。

她靠得和他那么近,她的呼吸温暖而芬芳,他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心跳。

朱桐将腰间搂住她的手臂猛地收紧,让她细腻的肌肤更加贴近他的身体。

他用湿湿的视线注视着她,她闭着眼睛,透明的鼻翼在轻微地扇动,嘴唇微微开启。她贴在朱桐身上那滑润的肌肤已经满是汗水。她的嘴唇咬着朱桐的脸颊,这时他闻见你浓郁的花香从四面八方涌来,温热的舌,灵蛇般着那桃花般的唇,探进嘴唇里,似乎品尝到了那种甘甜、无比欢愉的味道。那精巧的下颌,令他忍不住含在口中。

外面的嬉笑和哄闹一直没有停。琴声和歌声,回荡在干净的夜空,也回旋在他们的耳边。

他双手沿着她纤细的粉颈寸寸下滑,炽热的舌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流连忘返。“嗯!”花夏已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她粉白的双臂紧抱着朱桐宽阔的背,早已香汗淋漓,她身上的朱桐却仍像野牛一样蛮壮。

朱桐感觉到了,无法预料的即将到来。

他完全迷失了一般,他们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一点上了。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他耳蜗里传来停止不住的喧闹声,他开始变得狂野而迷乱,仿佛有几千万观众在一齐在为他尖叫,这声音是如此令他汹涌澎湃。

不知何时,朱桐从梦境里醒来了。花夏还在他身旁,像猫儿般伏在他的胸膛上。一袭翡翠色的短装衬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圆润的额头,柳眉如烟,一双杏眼黑白黑亮,透着一股人的灵气。只让人觉得她清眸流盼,耀如春华,恍若人间天人。看着她乌黑亮泽的头发和光滑雪白的颈子,美目微睁,眸中春水盈盈,桃瓣般的唇微张,散发出带着女儿红的醇香和兰花儿般馨香的气息。

他心里只觉得有种从来未有的幸福和满足。因为这个美丽的花夏已完全属于他了。

他不仅满足,而且骄傲,因为现在他已是个真正的男人。

黎明的光漫进窗来,照亮晨曦里飘动的尘粒,也照在花夏富有光泽的粉藕般洁白的玉臂上。

花夏贴在朱桐的胸膛上,轻轻闭着眼睛,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朱桐问道:“想什么?”

“公子,花夏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原谅我!”花夏眼里露出极担心的神色来,那是朱桐在花夏眼里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可以吗?”花夏轻柔如雨丝般的声音落在朱桐颤抖的心上。

“夏,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朱桐看着怀里的花夏,身体半遮半掩,忍不住轻轻来回揉搓着她滑若凝脂的香肩,深情地说道:“我不是说过我要永远爱你么!”

“我只是怕有一天公子不要夏儿了,虽说夏儿看不见,但是夏儿心里一直都明亮!夏儿要守着公子!”花夏像只需要人宠着惯着的小猫一样,偎在他的怀里。

“我几时说过要离开你!不会的!上次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是你在害我!”朱桐的话还未说完,花夏那带着幽香的兰花指便掩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