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型小说一千零一夜·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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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男人的水蛇腰(5)

有一天,小学生的父母找到了刘孩,千恩万谢地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刘孩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他们表示,等将来儿子长大了,一定要让他来重谢他。

听到这话,刘孩的热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几年后,小学生长大了,长成了中学生。有一天,中学生在公园里找到了刘孩,要拜他为兄。中学生说:刘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杨哥的形象在我的心中特别高大,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游泳。

刘孩说:为了救你,他献出了生命。

中学生说:我总想告诉大家,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不知为什么,我说不出口。

刘孩笑笑:那是因为我活着。

刘孩反问中学生:如果现在有个儿童落水了,而你又不会游泳,你会不会去救他?

中学生说:会。

刘孩说:我知道了,杨哥没有白白为你牺牲。

中学生的脸色十分庄重,像要随时去赴汤蹈火。

刘孩说:可我不赞成你往水里跳,因为你不会游泳。

短剧

王彦双

第一幕

[幕启]:一个青年人在一幢大楼前来回徘徊,时不时地抬头望望楼门口上方高高悬挂着的巨大牌匾,牌匾上大写字母标注着公司的名称:“天真运转公司”,下面小写字母标注的是公司承办的业务,具体有:收购天真、兑换天真、出租天真、出售天真。青年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推门而进。

老板:欢迎光临,我能帮您什么忙吗?

青年:是这样,我最近总是失业,女朋友也离我而去,大家都说是我天真过了头的缘故,所以我想把天真卖掉,或者兑换成一些其他有用的东西。

老板:好吧,天真的售价是一万个金币。当然,您也可以兑换成等价位的圆滑世故。

青年:太好了,父亲说我缺少的正是圆滑世故,那我就用天真兑换成圆滑世故好了。

老板:成交。请拿好您需要的东西,希望今后还能为您服务。

青年:谢谢,再见。

第二幕

[二十年后,一个中年人推开了“天真运转公司”的大门]

老板:欢迎光临,我能帮您什么忙吗?

中年人:您还记得我吗?二十年前我曾来过这里。

老板:噢,我想起来了,那次您用天真兑换了圆滑世故,现在您还好吧?

中年人:是的,好极了,自从我用天真兑换了贵公司的圆滑世故,我很快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并且职位节节高升,现在我已被任命为公司的副总了,而且,我还娶到了董事长的漂亮女儿。

老板:恭贺您,那么您现在来的目的是—

中年人:是这样,我要去参加一个叫做“异想天开”的想象力比赛,这个比赛对我很重要,它将涉及我在公司的威望和是否能接任董事长职位的问题。可是,自从我二十年前兑换掉天真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想象力也不见了,我想也许您会有什么办法。

老板:您真的找对人了,想象力是天真的情人,所以她总会和天真在一起。

中年人:既然这样,我可以租用天真,不就可以同时拥有想象力了吗?

老板:正是这样,现在您就可以付给我租金了,天真的出租价是每天五十个金币。

中年人:成交,这是五十个金币,请收好。再见。

老板:再见。

第三幕

[又三十年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推开了“天真运转公司”的大门。]

老板:欢迎光临,我能帮您什么忙吗?

老人:是这样,五十年前我曾在这里把天真兑换成圆滑世故,我这次来,是要把天真兑换回去。

老板:可是,我记得圆滑世故对您的帮助很大呀!

老人:是这样,圆滑世故的确让我得到了财富、地位和许多虚荣的光环,可是同时也让我失去了友情、亲情等许多美好的东西,朋友们渐渐离我而去,连亲人们都疏远了我,我一直生活在孤独和苦闷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觉自己除了钱,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我认识到天真才是一个人最需要的,才是生命中更不可缺少的,如果可以重新活一次,我再不会干用天真兑换圆滑世故的傻事了。现在,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我希望随我一起进入坟墓的是天真,而不是圆滑世故,否则,我的灵魂将不得安息。

老板:可是,您已经不能用圆滑世故等价兑换天真了。前些年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工厂大批量地生产圆滑世故,结果造成了市面上圆滑世故供大于求,大幅贬值,所以您需要再支付一万个金币,才能把天真兑换回去。

老人:即使再贵,我也要把天真兑换回去!

老板:可是,天真现在已经没货了,您在一周后再来看看吧!

老人:好吧,再见!

老板:请等一下………(自言自语地)唉,他已经走远了。我怎么忘了,由于世界上越来越缺少适合天真生长的土壤,造成了原材料大量短缺,天真加工厂已被迫倒闭,我也将无处进货而关门大吉了。唉,这个可怜的老人,唉—!

[幕落]

—全剧终。

遗嘱

郑俊甫

天还没有亮,她就从床上爬起来。丈夫在煤矿出事后,她还没有这么早起过。那十多天,她的泪水差不多都流尽了,眼窝深陷,眼睛肿得像是要烂掉的桃子。以前那么要强的身子,也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整天恹恹的。

她太爱自己的丈夫了,虽说是媒人介绍的,可打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她的心里安了家,落了户,有了挥之不去的影子。丈夫是个很憨厚的人,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种了两年庄稼,就嚷嚷着要出去闯世界。开始她还舍不得,她已经习惯了在饭桌上看着他吃饭,在床上被他抱着睡觉,牛郎织女似的两地分居,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后来,丈夫轻言细语地给她讲了道理,那些道理她都懂。孩子出生了,婆婆年龄也大了,左邻右舍的房子一个个拔竹笋似的,牢牢实实地遮住了自家三间小平房的阳光,不出去挣钱怎么行呢?

丈夫走了,三五天的就有一封带着花纹的信飞回来,告诉她,自己找到工作了,是一家煤矿。煤矿是公家办的,条件很好,很安全。为了安慰她,他甚至还在信里开玩笑说,别说像私人煤矿那样动不动就出现塌方、瓦斯爆炸,就是掉下来一块煤疙瘩砸中了头盔,都是十年不遇的倒霉事儿。她信了,于是就开始扳着手指,等信和汇款单飞来的日子。信很缠绵,汇款单上的数字也很丰厚,于她这个土里刨食的女人来说,美好的日子渐渐拉开了帷幕,就等着锣鼓响起来的时刻了。

锣鼓却再也响不起来了,只有一块帷幕孤零零地悬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是那天凌晨接到矿上的通知的,电话里说,丈夫出事了,要她马上到矿里来。她不信,丈夫不是说那里很安全吗?她一连问了两遍,才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耳朵。然后就是一阵眩晕,她觉得天塌了。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她像是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被人牵着东奔西跑。直到生龙活虎的丈夫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匣子放在她的怀里,她才明白,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痛苦还远远没有结束。丈夫的死亡抚恤金已经定下来了,二十万,可她拿不到手,因为丈夫的母亲—她的婆婆也在伸手等着。婆婆和她没有住在一起,一个村东,一个村西,以前丈夫在的时候,她们也经常坐在一张饭桌上,其乐融融地吃过饭,谈过心。虽然上牙碰下牙似的,也有磕绊的时候,但丈夫总能适时地充当润滑剂,把两边都哄得喜笑颜开。说起来,是丈夫把她们牵在了一起,成了母女,成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血缘的亲人。现在丈夫不在了,她们之间的那根线断了,一下子就成了陌路。不是陌路又是什么呢?不然,婆婆为什么要来跟自己抢遗产?那是她的丈夫用命换来的钱呀,上面一滴一滴,淌着丈夫的血。况且,她已经跟婆婆说得很明白了,这笔钱不是她自己花的,她是给儿子也是婆婆的孙子存的抚养费,儿子眼见着就要背上书包,进校园了,她不能不为他的前途着想。可是婆婆压根儿就听不进她的话,婆婆说,你这么年轻,能一辈子拴在这个塌了顶的家里?哪天你又找了人,拍拍屁股跟人走了,钱用在谁身上,鬼知道呢。婆婆还说,现在的后爹后妈,对待别人的崽,一个个跟周扒皮似的。为了孙子将来不受气,这笔钱,我得替他存着。

说到底,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孩子,可孩子是她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抚养孩子的钱当然得由她管着。两个认了死理的女人,起先还能坐下来商量,后来就不行了,就成了吵,成了闹,甚至有一次,还发生了抓扯。有好心的邻居就劝,说不如去问问处理事故的人,看看男人有没有留下遗嘱?她一下子醒过来,听矿上的人说,丈夫被挖出来的时候,人还醒着,送到医院抢救了一天才走的,说不定真的会有呢。丈夫是个细心的人,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家里的东西,找不到了,她也不急,张口问他,他总能准确地说出来。铁锹、犁铧、镰刀,有时候连她自己的东西,他都能找出来。像是一条嗅觉灵敏的狗,她就是这么跟丈夫开玩笑的。那玩笑里有幸福的味道,只有她知道。

她打电话问了处理事故的人,结果让她一阵惊喜。丈夫果然是留了遗嘱的,连同其他几个工友的遗嘱一起,被医院录了下来。前段时间,因为忙着处理事故,还没有顾上把遗嘱告诉她们。不过,电话里的人说,要听遗嘱,必须丈夫的亲人全部到场,也就是说,她、儿子、还有婆婆,她们都到齐了,才能知道遗嘱的内容。

她一大早就起来了,丈夫走后,她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今天是约好听遗嘱的日子,她不想落后,她想快点听到丈夫的声音。当然,更想知道丈夫会把这笔钱留给谁?丈夫是爱她的,也是爱儿子的,他不该有其他的选择。

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她发现,婆婆已经到了,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亏得她那一双小脚,竟也跑得这样快!她在心里嘲讽着。负责处理遗嘱的是两个男人,其中的一个对她们解释了半天,内容很长,可她一句也没记住,跑了这么远的路,她可不是来听他们东拉西扯的。她的眼睛紧盯着桌上那台小巧的录音机,像是要用目光把丈夫的话从里面勾出来。

男人终于解释完了,男人打开了录音机,短暂的沙沙声后,一个熟悉的沙哑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声音很微弱,像是耳语,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正是她朝夕相处了五年多的丈夫的声音。

丈夫说:妈、莉、儿子,我爱你们。永远!

莉是丈夫平日里对她的昵称。只这一句,剩下的就是带子空转时无尽的沙沙声。一粒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怎么也止不住。而在对面,年迈的婆婆,早已经泣不成声……

检查

徐均生

部长明天要来,要来视察机关事务局这个文明单位,还将在中午用餐。

分管副县长大清早就到了,没喝一口水,立即指示局长唐宋:“检查厨房!”

一大批人拥着副县长来到厨房,副县长拿起一只碗,伸出一只手,勾起一只手指,狠狠地在碗里挖了一下,然后睁大眼睛,一看,然后喝道:“统统重洗十遍!”

副县长撇下还在发呆的唐宋,回到接待室,不喝一口水,问刚赶进来的唐宋:“这套碗具花了多少钱?”唐宋回答:“一万。”

副县长怒道:“重买!”不等唐宋回答,说:“这种碗具能让部长用餐吗?”

唐宋当即派人去买碗具,没有过多少时间,唐宋向副县长汇报:“县长,碗具买来了,景德镇的,最好的,三万一套。”

副县长刚露出了脸笑,县长就到了,县长边往里走边接电话,嘴里不时地说:“好的,好的,我一定按您的指示精神办!”

县长一放下电话,就沉下了脸,喝道:“检查厨房!”

一大批人拥着县长来到厨房,县长拿起一双筷子,伸手要了一张纸巾,轻轻地环绕筷子一圈,忽然捏紧,重重地一抽,打开纸巾,睁大眼睛,一看,怒道:“统统重洗十遍!”

县长撇下还在发呆的唐宋,气呼呼地回到接待室,不喝一口水,非常严厉地批评气喘吁吁赶来的唐宋:“告诉过你多少遍了,部长要来你这里用餐,这是多么大的荣誉!你懂不懂?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严格检查,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县长刚走,书记就一脚跨了进来,书记低着头,边接电话,边在嘴里说:“是,是,一定,一定,请您放心,感谢您的关心,好,明天见!”

书记一放下电话,大声命令:“检查厨房!”

书记带着一批人三步两步冲到厨房,抓起一把刀叉,要过一只大碗,倒上清水,把刀叉放进去,俯下身子,睁大眼睛,盯住水面,紧紧地盯着,好几秒钟,然后喝道:“统统重洗十遍!”

书记撇下还在发呆的唐宋,怒气冲冲回到办公室,对赶来的唐宋好一顿训斥:“啊?让我怎么说你呢?啊,都准备三天了,三天,知道不知道?72个小时,还是这么脏这么乱!啊,部长见了,能高兴吗?啊!告诉你,部长不高兴,我肯定也不高兴!”

书记训话还在兴头上,门外进来一个人。书记惊叫起来:“张副市长,您,您来了。”

张副市长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不由自觉地“啪”地来了一个立正,毕恭毕敬地说:“首长,您好!是,是,是,谢谢您的关怀,我们一定接待好部长,我向您保证!是,我牢牢记住了。”

张副市长一放下电话,虎着脸,大声命令:“检查厨房!”

一大批人跟着张副市长拥向厨房,张副市长拿起一只匙子,睁开眼睛,一看,二看,三看,又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低头看手指,再轻轻地擦了一下,低头看手指,再轻轻地擦了一下,低头看手指,看着看着,猛然抬头喝道:“统统重洗十遍!”

唐宋送走了张副市长,送走了书记,送走了副县长,唐宋回到办公室,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下三杯冷水,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重重地嘘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叹息道:“嗨,总算检查好了。”话音刚落,倒在沙发上呼呼睡去了。

唐宋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部长了,部长用餐时面对如此干净的碗具,非常满意地笑了,还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头说:“年轻人,干得不错!”部长端起饭碗,正要往嘴里扒饭时,唐宋忽然发现部长碗里有一条虫,从米饭中探出头来,伸了伸懒腰,优哉游哉地爬出来了……

唐宋顿时吓得灵魂都没有了,猛然醒来,眼睛一睁,大声命令:“检查厨房!”

唐宋带领下属,杀气腾腾地一路冲进厨房,命令厨师们:“摊开你们的双手,检查!”

唐宋亲自一双手一双手地摸过去,一双手一双手地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双手时,唐宋眼前突然一黑,栽倒在地,就在倒地前的刹那间,唐宋发出了命令:“统统重洗十遍!!”

竹斐园

孙方友

竹斐园是陈州城内的名园,由清康熙十四年己卯科举人杜之林所建。杜之林曾任过宝坻知县,素爱工诗,喜啸咏,其诗格高迈,情词蕴茂,不事摘棉布绣,真稳中自饶风味。著有《葆光堂诗稿》、《师检堂诗集》、《陟城吟》等六卷。杜之林告老还乡后在园中春赏芍药,秋咏桂菊,别有一番情致。其友周斯盛游园后曾题《竹斐园》诗一首:“久客江湖远,陈城风雨余。频来因看竹,独坐每临渠。藤蔓依瓜满,梧荫置屋虚。只应携枕簟,竞日此相于。”

顾名思义,竹斐园是以竹为主。园内竹影摇曳,松柏葱郁,花木争艳,蜂蝶舞飞。最为罕见的是一片奇草,经夏不藏蚊子,酷暑难忍之时,将一竹床放置草坪之上,蚊虫不侵,真是令人惊奇。杜子林的诗友高梦阳曾多次畅游竹斐园,写下了《竹斐园会君子》:

三月到斐园,斐园春正好。

绿水带烟城,园林白皓皓。

况与会心人,衔杯坐芳草。

微言时剖析,幽意恣探讨。

风来落英满,醉卧不许扫。

在《再游竹斐园》中又写道:

莫道园林春事稀,重来尚见一花飞。

叶心梅实垂垂结,树底山蜂款款归。

百罚酒杯真不厌,故园风景旧多违。

浊河清泊天波远,更上高城眺落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