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平常的说法是,和珅是满洲正红旗人,钮祜禄氏,家世低微。他自己是文秀才出身,稍通文墨,乾隆三十四年(1769)充当三等侍卫,似乎难有出人头地之日。没想到他的堂堂仪表帮了大忙,乾隆四十年(1775),皇帝在检阅侍卫时发现了他。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和珅取得了乾隆的信任,是确确实实的事情。不久升任御前侍卫和副都统。这只是他一连串好运的开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接连升为户部侍郎兼军机大臣,兼内务府大臣,兼步军统领,兼北京崇文门税务监督。四年后,他从户部侍郎升为尚书,副都统改为都统,内务府大臣之上加衔领侍卫内大臣,军机大臣之上加议政大臣、御前大臣,兼理藩院尚书,兼四库全书馆正总裁,取得了皇帝之下独一无二的最高权力和最高威望,乾隆帝并且把和孝公主许配给和珅之子,君臣两人结成儿女亲家。
由于得到乾隆的荫庇,很多大臣都趋炎附势,正直者如刘墉也只是洁身自爱。和珅的行事胆大包“天”,更在“天”外不择手段地聚资敛财,有时候把皇帝那份儿都占为己有了。
有一回,有个大臣叫孙士毅,从南方回到北京,准备朝见乾隆帝,在宫门口遇到了和珅。和珅一见孙士毅手里拿着一只盒子,就问:“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孙士毅说:“没什么,是一只鼻烟壶。”
和珅走上前去,把盒子抓在手里。打开一看,那只鼻烟壶竟是用一颗大珠子雕刻出来的。和珅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嘴里连声称赞,说:“好宝贝!就送给我,怎么样?”孙士毅慌忙说:“哎,不行了。这件宝贝是准备献给皇上的,昨天已经奏明皇上了。”
和珅脸色一沉,把珠壶往孙士毅手里一塞,冷笑着说:“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何必那样寒酸相!”
孙士毅把那只珠壶献给了乾隆帝。过了几天,他又跟和珅碰在一起,只见和珅得意扬扬地说:“我昨天也弄到一件宝贝,您看看,能不能跟您上次进贡的那只比?”孙士毅走过去一看,原来就是他献给乾隆帝的那只珠壶。孙士毅嘴里随口应付了几句,心里想,这件宝贝怎么会落到和珅手里,一定是乾隆帝赏给他了。后来,他偷偷打听,才知道和珅是买通太监从宫里偷出来的。
权臣的敛财癖
和珅在历史上是以贪污而闻名的,他贪污几乎达到了毫无廉耻的程度。一位叫做汪如龙的官员送了他几十万,谋求肥缺。和珅立即回报,汪顶替了另一位官员征瑞做了两淮监政。征瑞每年向和珅贡献10万两,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汪如龙得宠,霸占自己官职,心中不平,向和珅质问:“和大人,吾每年也向国家(此国家乃和珅之家也)贡献银十万两,贡献如此之丰,何以迁我边关?”和珅抓住他双手,用自己双手盖在征瑞手上,笑眯眯地说:“别人贡献更大。”征瑞自然无话可说。
不过,向和珅上门进献也非易事。有位山西巡抚派其下属携银20万两,专程赴京给和送礼。可是连去了几次,也没人接待。一打听才明白,即拿出5000两银,送给接待的人,这才出来一个身穿华丽衣服的少年仆人,一开口就问:“是黄(金)的,还是白(银)的?”来人说是白的,少年仆人吩咐手下人将银子收入外库,给来人一张写好的纸柬,说:“拿这个回去为证,就说东西已收了。”说完,扬长而去。送去那么多银子,连和珅的面也没见上!和珅擅政20余年,像这样的事,俯拾皆是。
和珅贪污也是大小通吃,敛财的手段也是无其不用。他为了创收,甚至连北京的崇文门税官都愿意担任!和珅所定的高税率几乎达到雁过拔毛的地步,寻常百姓宁愿绕道而行,也不愿过其门。为了更好地控制京城税务,和珅打破惯例,兼任了本应由内务府掌管的崇文门税务监督。
有了和珅的控制,崇文门便天下知名了。清人记载:“天下榷税之关,以京师崇文门胥吏最侈且暴。”为了征税,甚至连进京朝圣的官员,赶考的举子都不放过!
他不但接受贿赂,而且公开勒索;不但暗中贪污,而且明里掠夺。地方官员献给皇帝的贡品,都要经过和珅的手。和珅先挑最精致希罕的留给自己,挑剩下来再送到宫里去。好在乾隆帝不查问,别人也不敢告发,他的贪心就越来越大了。
和珅利用他的地位权力,千方百计搜刮财富,一些朝臣和地方官员,知道他的脾气,就尽量搜刮珍贵的珠宝去讨好和珅。大官压小吏,小吏又向百姓层层压榨,百姓的日子自然越来越难过了。
如果我们将中国历史上的历代贪官一一揪出来算一笔账,就会发现其他人与和珅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九牛之于一毛。可以这样说,在理财聚敛方面,和珅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致富”高手。
和珅敛财的手段繁多,名目不同。早年他靠出租房屋收敛钱财,还经营钱庄、粮店、当铺、古玩店等,又向亲友放债收取高额利息,连自己的舅父也毫不留情。
当他的权势达到炙手可热的程度时,和珅又凭借自己的政治地位和权势,广开敛财之门。那些想巴结讨好和珅希望获得一官半职的趋炎附势之徒,欲得肥缺必须向和珅送厚礼,甚至有的宗室子弟为了继承爵位,都要通过和珅向乾隆求情。连宗室亲王尚且如此,普通官员可想而知。
除了经营店铺、收受贿赂之外,克扣贡品是和珅聚敛钱财的另一手段。和珅常陪侍在乾隆帝身边,深知皇帝的脾气性格和喜好,知道皇上会将哪些贡品视为珍品,因此地方官员向皇上进贡时,他会擅自扣留部分贡品归自己所有,也不会惹麻烦。
然而对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和珅并不满足。他还嫌自己的气派比不上皇帝,许多皇帝用的东西他却不能使用,使他心有不甘。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珅甘冒违制灭族的极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对镜身着龙袍、悬挂朝珠,直到过足了瘾才将龙袍、朝珠取下来。
为了给自己安排后事,和珅还在冀州城外选了一块地为自己建造坟墓,其规模超过了亲王墓地,简直与皇陵不相上下,当时人们都把和珅的陵墓称为“和陵”。
做君王的代言人
和珅之所以能够在乾隆时代长盛不衰,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垄断了舆论,而这个垄断的权力,正是乾隆皇帝赐予他的。
据说,乾隆帝退位两年之后,记忆力明显减退,常常是刚用过早饭,又传令送早膳,而且往往是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忘,早上的事情晚上就不记得,看来显然是得了老年健忘症。
八十多岁的乾隆帝退位之后不久,说话也变得含混不清,除了和珅就没有人能听懂这位太上皇(乾隆帝)在说些什么,因此和珅自然也就成为乾隆帝的“贴身翻译”,太上皇对他则是寸步难离。
有一天早朝之后,乾隆帝单传和珅觐见。和珅进殿后,太上皇面南而坐,嘉庆皇帝西向凭几而坐,这与平时每天召见大臣的情况没有什么两样。
和珅进殿跪拜良久,太上皇紧闭双眼,像熟睡一样,但口中喃喃自语。嘉庆皇帝极力辨听,但终不能清楚一个字。过了许久,太上皇突然睁开眼睛问道:“那个人是何姓名?”和珅应声回答道:“高天德、苟文明。”(高、苟均为白莲教首领)太上皇又闭上眼睛,吟诵不止。过了一个时辰,才挥手让和珅出殿,不再多问一句话。
对此嘉庆皇帝十分惊骇,有一次他暗中召来和珅问道:“你前日回答太上皇,太上皇是在说什么?你所对的六个字又作何解释?”
和珅回答说:“太上皇所吟诵的是一种西域秘咒,诵此咒时,所恶之人虽在数千里之外,也必定会无疾而死,或有奇祸。奴才听太上皇诵此秘咒,猜想所咒的一定是教匪悍酋,所以以二教匪首领的名字对答太上皇。”
这就意味着和珅俨然是这位太上皇的代言人,是隐藏在乾隆背后的一个影子,也就是英国使团一位官员所说的“二皇帝”。
这位英国官员名叫乔治·斯当东,任使华团副使。他在回忆录中这样描绘和珅说:“和中堂紧随着皇帝御驾后面,当皇帝停下轿子,差人走过来向特使慰问的时候,几个官员跳过沟去,走到和中堂轿前下跪致敬。可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和中堂之外,没有其他大臣和皇室亲人等跟随着皇帝陛下,由此可见和中堂地位之特殊。”
“他是皇帝唯一信任的人,掌握着统治全国的实权……这位中堂大人统率百僚,管理庶务,许多中国人私下称之为‘二皇帝’。”
如果将乔治·斯当东这几段描述和历史中的和珅作比较,我们就会发现,这些言辞是非常符合和珅的实际的,而且和珅与此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和珅得到乾隆帝的异常恩宠之后,对权力的欲望和渴求表现得日益明显,于是就利用皇帝对自己的宠爱,为所欲为,大肆擅权,俨然以“二皇帝”自居。
和珅的擅权,首先是表现在培植私党,打击异己分子等方面。得到权势以后的和珅,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到处网罗党羽,培植亲信,大搞裙带关系,并且充当这些人的保护伞。
和珅的弟弟和琳只是生员出身,按当时朝廷选拔官吏的标准,和琳根本就没有资格入朝为官。但是在和珅这棵大树的荫庇之下,和琳竟然在官场中平步青云,先后担任过杭州织造、湖广道御史、吏科给事中、内阁学士、工部左侍郎、工部尚书等职。
当贵州、湖南两省苗民于1795年爆发起义时,和琳又以云贵总督的身份前往镇压,于次年病死在军营中。和琳死时身兼光禄大夫、兵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四川总督等数职,成为和珅家族的第二号权力人物,而他的这一切权力的获取,都无不是与他那位在乾隆帝御前当红的兄长和珅有密切关系。
和珅青年时期的老师吴省兰、舅父明保也因为有了和珅这座大靠山,而被安排在朝廷中担任要职。吴省兰在和珅得势之后,被任命为学政,担任乡试主考官。嘉庆皇帝即位时,和珅为了探察新主子的举动,竟胆大包天地将吴省兰安排到皇帝身边记录诗稿,实际上为自己充当密探。此时的嘉庆皇帝因为太上皇乾隆还活着,自然不敢得罪和珅,因此对和珅派来的吴省兰也是礼遇有加,有时还要违背心愿地称赞和珅几句,说他忠心为国、勤勉可嘉等等。
如果说吴省兰入朝为官还算是凭借了自己的一点儿学问的话,那么明保能够当上朝廷大员,则完全是靠自己外甥和珅的一手提拔罢了。明保既没有学识,也没有任何资历,却当上了汉阳知府。上任之后,明保为非作歹,无所不为,弄得当地民怨沸腾。据说明保出任之前,乾隆帝曾接见过他,对他十分不满,后来又向和珅打听他的出身情况。深知乾隆帝心意的和珅不知编了些什么花言巧语,乾隆帝居然被他蒙混过去。
与和珅有直接关系的人只要愿意依附和珅,和珅就没有不帮的。而那些通过间接渠道来找和珅的,只要能为己所用,和珅无不推荐为官。
和珅之弟和琳的女儿亲家苏凌阿,为人贪婪无耻,只因与和珅攀上了亲,就得到了和珅的特别提拔,曾担任兵部、工部和户部三部侍郎,后又升为户部尚书、两江总督。在两江总督任上,苏凌阿接见属员时竟然厚颜无耻地说:“蒙皇上圣恩,我这老头儿到这里来捞点儿棺材钱。”由于对和珅唯命是从,苏凌阿得到和珅的特别眷顾。1797年,苏凌阿被和珅推举为东阁大学士,而这时的苏凌阿已经年过八十,两眼昏花,两耳不聪,不辨亲友,连一举一动都需要别人扶掖,被人笑称为“活傀儡”。但和珅为了培植自己的私人势力,就是不向嘉庆皇帝禀明真相,而嘉庆皇帝忌讳太上皇,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和珅去摆布。
对于和珅的大权独揽和胡作非为,一些正直大臣非常气愤,有些人宁愿冒杀身之祸对也要他进行弹劾。但是和珅依仗乾隆帝这个后台,对这些异己分子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击,必欲除之而后快。
谁来遏制皇权腐败
鲁迅先生曾说过:“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又说:“中国人的不敢正视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而自以为正路。”
当“瞒和骗”已经没有力量的时候,等待他们的结果已经不难预料,其家财当然全部充公,后世子孙还背上骂名,直至多少年之后都难以洗脱,这大概就是和珅的愚蠢之处。
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三,太上皇乾隆驾崩。次日,嘉庆帝命和珅与户部尚书福长安轮流看守殡殿,不得擅自出入,实施软禁。接着下了一道圣旨,命令查办围剿白莲教不力者及幕后庇护之人。当天就有大臣领会到皇帝的意图,于是弹劾和珅的奏章源源不断送到嘉庆帝手中。嘉庆帝宣布和珅的二十条大罪,立即下令逮捕和珅。
和珅家产之富,向为里巷茶余所乐道,而多以薛氏《庸庵笔记》的记载作为依据。《庸庵笔记》记载和珅家产清单共有109张,其中83张未估价。就26张清单估价,计银263895160两。但丁国均《荷香馆琐言》记录“就有数可稽者”共10055490000两,这个天文数已是庚子赔款和利息总数(982000000两)的十倍强,更是26张清单数的40倍!抄和珅的家,光宴席的金碗碟,就是金的餐具有32座,4288件。银的餐具32座,4288件。在和珅家里那个夹墙里头,和司库里头,抄出黄金三万二千两。在和珅的地窖里头,抄出白银二百万两,查抄他的房子,出租的房子1001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