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盛世中国:大明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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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明政治管理的出色(3)

“三杨”获得了成祖的青睐,但他们也深深地知道成祖嗜杀成性的性格。在处理成祖交给的任务时,他们小心谨慎,甚至不惜委屈逢迎,惟恐成祖有所不满。永乐九年(1411),杨士奇主持编修《太祖实录》。为了迎合成祖,他删改了大量不利于成祖的内容。在对太子、诸皇孙的教育上,“三杨”也是尽心尽力,口传身教,深怕有负于成祖的重望。加之太子朱高炽比成祖仁义宽厚,对儒学非常感兴趣,政治主张上也与“三杨”十分相近。在东宫教学期间,“三杨”与太子相处得非常融洽。马上皇帝不能给予他们如鱼得水的感觉,而在这位太子身上他们却看到了希望。从这时起,“三杨”和一批东宫僚属成了太子朱高炽的有力支持者。但朱高炽的地位不稳,也给“三杨”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成祖即位后,因为北征和营建北京城,长期留在北京,令太子在南京监国,主管朝政。太子监国期间,严惩酷吏,压制太监,施行了许多仁政。然而,这些举措在强调“高压治国”的成祖眼里,却无异于“犯上”(大逆不道)。太子与成祖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次子朱高煦又战功卓越,性情上与成祖相类,成祖便想废掉太子另立储君。作为太子的老师――“三杨”,朱棣自然也就对他们颇为不满。不要说对其重用了,此时“三杨”的性命都悬于一线。此刻“三杨”已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保全太子的储君之位。杨士奇因一再上言为朱高炽辩解,两次牵连入狱。杨溥因在永乐十二年成祖北征回京时,迎驾迟晚而获罪,在锦衣卫狱中关了十年,几乎丧命。同僚陈善、解缙也相继遇害。“三杨”和太子在黑暗中熬了十年。终于在永乐二十二年(1424)七月,他们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当月,成祖朱棣在第五次北伐途中,病死于榆木川(今内蒙古多伦)。此时与成祖随军同行的杨荣沉着果断,对成祖死讯密而不发,连夜骑马赶到京城,与在京的杨士奇积极配合,妥善处理了迎丧、即位等重大的事宜,帮助太子朱高炽顺利即位。仁宗即位后,立即释放还在狱中“苦读”的杨溥,令其官复原职。

此时,杨士奇60岁,杨荣54岁,杨溥50岁。本来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并各具才能的“三杨”,在成祖的高压政策下难施才华。如今他们已经步入暮年,宦海沉浮二十余年,“三杨”身上的棱角早已不在。身处皇位角逐的中心,目睹那么多同僚的死难,让“三杨”深知臣子身份的渺小。虽然仁宣二帝同他们共患过难,虽然二人也以“仁慈”闻名,但“三杨”仍在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侍奉着“神坛上的君主”,在皇权允许的夹缝中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杨士奇为官处事,顾全大局,不计小节,兢兢业业,体恤爱民,主张减免赋税,缩减官田,审理积案,减汰工役,安抚流民,深受百姓拥戴。同时他慧眼识人,经他推荐的于谦、况钟、周忱等人,日后都成为了明朝名臣。但杨士奇却从不因功自傲。杨荣曾多次在宣宗面前中伤杨士奇;宣宗告之情况后,杨士奇不但不愤怒,反而请求宣宗能够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杨荣。杨士奇能够荐人之长,克人之短,不亏为“三杨”之首。

杨荣虽在为人上不及杨士奇,但其思维敏捷,机敏多谋,通晓边务。他曾跟随成祖五次出塞。年过六旬,还两次跟随宣宗巡边,深得皇帝信任。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未恃宠骄矜,坚持“事君有体,进谏有方”的本分。

杨溥不像他们二人那样杰出,且性格内向。但他操守极好,作风低调,每次上朝都沿皇墙而走,以示遵守礼制。他对仁宗忠心不二,出狱后更是勤勤恳恳,成为朝臣的典范。

在“三杨”执掌内阁期间,大明政治清明,海内太平,天下井然,百姓殷富,出现了所谓“仁宣之治”的局面。这种盛世的取得,“三杨”可谓功不可没。

宣宗去世以后,年仅9岁的英宗继位。太皇太后张氏出于对老臣的信任,推举“三杨”主掌朝政。“三杨”虽然推行了一些对国家有利的政策,稳定了政局,但“三杨”年事已高,不愿介入朝堂之争,希望能够明哲保身。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于正统五年(1440)七月趁杨荣回乡扫墓,在朝堂上揭露杨荣接受边将馈赠良马的事实。杨荣听说后羞愧难当,加之年事已高,竟在回京途中忧愤而死。

杨士奇之子杨稷横行乡里,作恶多端,正统八年(1443)又犯下命案。王振借机攻击杨士奇。这件事对谨慎了一辈子的杨士奇来说打击太大了,从此一病不起,次年三月就在忧郁中离开了人世。正统十一年(1446),“三杨”中的最后一个杨溥也因病去世了。至此,王振便更加称王称霸,为所欲为,明朝也开始露出衰亡之象。

§§§第五节 于谦“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

正统十四年(1449),土木之变爆发,身为国君的英宗竟然被俘,朝中一半的大臣命丧黄泉,几十万精锐葬身沙场。这对于以皇帝为中心的传统社会来说,无疑是国破家亡。消息传来,所有人不禁想起靖康之耻,徽钦二帝坐井观天的典故来。明朝要完了成为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的话题。在这危机关头,于谦挺身而出,拯救了濒于亡国的明朝。

于谦(1398-1457),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在这个以风花雪月为主的城市里,于谦并未熏染颓废的时风,而是时刻以为国为民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当其他少年在西子湖畔弹琴吟对之时,于谦却在西湖湖畔的岳庙里徘徊。“精忠报国”四个字深深地印刻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除了岳飞,他还为文天祥的气节所折服。在他的书斋中,挂有文天祥的画像,于谦还特意为画像写下赞词:“殉国忘身,舍生取义;宁正而毙,不苟而全!”这成为他一生所追求的目标,最终以生命捍卫了自己的誓言。

永乐十九年(1421),23岁的于谦考中了进士,开始了为明朝付出一生心血的历程。但这一个开端就让于谦认识到仕途的艰险。起初于谦是会试的第一名,在通常意义上,会试的第一就意味着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离他不远了。但殿试中却以“策语伤时”(在对策中抨击时政)的名义,把他置于三甲的第九十二名。这样的打击并没有影响到于谦为国尽忠的志向。到了仁宣时期,于谦终于得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宣德五年(1430),宣宗亲点他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二省。一下子把于谦从七品升至三品,此时于谦才32岁,这是莫大的信任。“三杨”也很看中他的才能,每当于谦上书言事时,三杨无不予以批准,给予了他施展才能的自由空间。于谦在巡抚任上长达9年,两省百姓无不从中受益,把他比作再世的包公。

可惜好景不长,太监王振逐渐把持了朝政。满朝文武争相献媚,更有甚者还剃胡取悦,称其为“翁父”。正直的于谦,不肯同王振同流合污,从不向王振送礼。这招致王振的不满,正统十一年(1446),王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于谦下狱。河南、山西两省的百姓纷纷上书为其明冤,就连周王、晋王等宗室也提出同样的请求。王振无奈,只得将其官复原职。尽管如此,但是肮脏不堪的朝廷中,已经没有于谦发展的空间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国难给予了于谦机遇。正统十四年(1449),“土木之变”爆发,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所有的大臣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于谦站了出来,在拥立景帝、扫除王振余党等问题上,于谦处理得有条不紊。他所做的一切,让大臣们交口称赞。年逾七十的吏部尚书王直更是动情地说:“事起突然,如果不是你镇定自若,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今日的事,就是有一百个汪直,又能怎样呢?”于谦的才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此后于谦被视为社稷重臣,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全权处理军国大事。当也先率军直扑北京之时,有些朝臣公开散布悲观失望的言论。朝堂上大臣徐珵(徐有贞)甚至提出让出中原,迁都南京。群臣竟默默不语,无人敢言战守。。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堂上:“言南迁者,可斩也。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势去矣,独不见宋南渡事乎!”于谦用历史告诫所有的人:北京的安危,才是社稷利益的核心所在。京城没了,就会重蹈南宋的覆辙!正是于谦的一席话,才坚定了明朝死守北京的信心。

正统十四年九月六日,郕王朱祁钰继位,遥尊英宗为太上皇,以英宗的儿子为皇太子。经历了一个月的混乱,至此群龙无首的局面才告结束。紧接着于谦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保卫京城的工作上。他调兵遣将,积蓄粮草,加固城墙,修整兵器,训练新兵,各项备战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在于谦的努力下,本已惶恐厌战的百姓和士气低迷的兵卒,终于看到了希望,众志成城,准备决一死战。正统十四年(1449)十月十一日,瓦剌大军兵临北京城下。也先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多月前,明朝几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短短地两个月,明朝军队就以新的面貌得以固守城池。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失败后,鞑靼的铁骑被迫撤回关外,北京保卫战,以明军的全胜而结束。整个保卫战的总组织者、总策划者、总执行者——于谦尚书功不可没。然而,于谦却不居功自傲。在论功行赏时,于谦功劳最大,景帝特加授他少保。面对封赏,于谦却诚心辞让,他谦虚地说:“这次外敌入侵是我们做臣子的耻辱,哪里还敢邀功请赏。”当石亨上书保举于谦的儿子为官的时候,于谦铁面无私,在皇帝面前指责石亨的行为,是假公济私,要严惩严办。

北京保住了,景帝的宝座也进一步稳固了。但迎请英宗归国的呼声越来越高,景帝也就越来越怕。国无二主,英宗回国后,自己这个临时皇帝又要摆在哪里啊!在讨论英宗还朝问题上,景帝和大臣们发生了严重分歧。面对毫不退步的景帝,又是于谦在关键时刻出手,他说:“皇位已定,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但迎接英宗也是当务之急。万一也先趁此机会使诈,我们也有借口,不会被天下人耻笑。”这句话既肯定了景帝皇位的合法性,又保证了英宗归来的可能性。难怪,景帝听后,高兴地说:“从汝,从汝。”于谦话语不多,却处处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可见,他对帝王的心理洞若观火。而他却从不凭此谋营私利,可谓是大明朝的福分。

景泰八年(1457),趁景帝的病重,徐有贞、石亨发动了“夺门之变”,英宗顺利复辟。由于徐有贞、石亨因为于谦的正直而与之结怨,于谦的末日到了。他们炮制出于谦、王文等拥立藩王的罪名,当大臣们纷纷劝于谦上书鸣冤的时候,于谦却很明白时事,说道:“石亨等人要把我置于死地,为自己辩护有什么用呢?”最终于谦因“意欲”二字而构成罪名,天顺元年(1457)正月二十二日,即英宗复辟后的第五天,于谦被送上了断头台。同他所景仰的岳武穆一样,同样是莫须有的罪名,同样是埋葬于西湖之畔,历史有时会惊人的巧合。于谦死后,“及籍没,家无余资。”做到尚书级的高官,竟能清廉如水,岂能不让人佩服。

“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首《石灰吟》,正是对于谦一生最好的写照。

于谦死后,朝廷上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夺门之变”的功臣石亨自恃有功,大肆培植党羽,干预朝政。天顺三年(1459)八月,石亨的侄子定远伯石居心叵测,被逮下诏狱,抄没家产。四年正月,逮石亨入诏狱,抄家没产。三月,石亨死于狱中,石彪斩首示众。另一个“夺门之变”的功臣太监曹吉祥,在天顺五年(1461)阴谋造反,被处死。这所有的人都让英宗想起于谦的忠心为国。而蒙古的不断侵边,更让英宗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个抵御外患的将才。英宗渐生悔意,知道自己错了。但终其一生,他也未给于谦平反。也许,他是想把杀功臣的恶名留给自己,把褒功臣的美名留给儿子——宪宗皇帝朱见深。宪宗继位后,立即为于谦平反昭雪,于谦终于得到了自己应有的评价。

§§§第六节 文官的权力极限

杨廷和原籍四川新都

正德十六年(1521)三月,武宗的突然去世让本已混乱不堪的政局更是跌荡起伏。武宗的猝死让只会哄皇帝开心的太监慌了手脚。而更让他们坐立不安的是,武宗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子嗣,他们只好向内阁大臣们请示善后事宜。此时杨廷和已68岁,梁储77岁,蒋冕68岁,毛纪79岁。他们好不容易才捱过武宗统治时期,古稀之年的他们,可不想再放弃这次扭转明朝政局的可能性了。

杨廷和(1459-1529),蜀郡新都(今四川新都县)人,是一位属于神童式的人物。12岁中举人,成化十四年(1476),他19岁时考中进士,可谓是少年得志。此后的仕途也是一帆风顺,长期供职于翰林院,正德二年(1507)入阁为阁臣,眼前的路一片光明。可惜天不遂人愿,武宗的荒淫无度、刘瑾等太监的横行,让杨廷和意图整顿国政的努力屡屡落空。心灰意冷的他几次上书乞请退休,幸好武宗虽然胡闹,但仍知道杨廷和是难得的人材,一直予以挽留,才让杨廷和得到施展拳脚的时机。

面对武宗留下的烂摊子,杨廷和等人异常冷静,首先确立了皇位的继承人。按照《祖训》中“兄终弟及”的规定,选定朱厚熜,阻止了张太后和太监们染指皇位继承的阴谋。紧接着,以杨廷和为首的大臣们不等新皇帝即位,便开始着手改革弊政。在武宗去世后的第三天,杨廷和便以遗诏的形式罢团营、革皇店,遣返贡使、番僧、进献的妇女等。同时,又逮捕了被大臣深恶痛绝的江彬等人。最后拟订了新皇帝的继位诏,洋洋万余言,“凡先朝蠹政,厘剔殆尽。”在武宗死后直至朱厚熜到达京师之前,杨廷和利用这37天的皇位空缺期,把他们能想到的政治理想全部付诸于实施,试图开创出一个新的局面迫使新皇帝接受。然而,他们却完全忽略了朱厚熜本人的选择。

四月,朱厚熜一行从安陆赶到京郊时,却意外地被挡在了城外。原来,杨廷和等人要求朱厚熜按照皇太子礼,由东安门入文华殿,待百官三上笺劝进,再即帝位。朱厚熜当即予以拒绝,以武宗遗诏为依据,声称自己是来当皇帝,而不是来当太子的。看似无关紧要的争吵,实际上是朱厚熜不愿把自己的入即皇位说成杨廷和等人拥戴所致。他要争取自己独立的权力空间。第一次君臣的交锋,以朱厚熜的胜利而宣告结束。他按照自己制定的路线,由大明门入宫,登上皇帝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