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朋友叫郝爽,真的好爽,也真的豪爽:爽快的离他而去,连个罩儿都没留给他。
他不在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来回在床上翻滚着,床板被压得咯咯作响,听着如同牙齿在疯狂的亲热一般的声音,他眼前豁然一亮,腾的爬起来,盯着那人去枕空的半拉床铺,双手合十,在心底发狠:这辈子多做善事来讨好阎王,争取下辈子让他安排自己去做你的一颗牙,那样,至少老子难受,你丫也会疼!
疼不疼得到人家,那是下辈子的事,而现在,他自己却因为祈祷太过投入,打坐的时间过长,屁股隐隐麻痛起来,丝丝酸楚抱着刺痛钻入心头,惆怅的难受,却也让他渐渐参透了一个道理:从此刻起,他们唯一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了!
了解到这一点,他穿衣起床,径直去了跟郝爽初次见面的“爽再来”酒吧,点了一杯“爽歪歪”,一口倒进,不为别的,只为忘记。
记住一个人不易,忘记一个人更难,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喝酒!
酒,他不是买来喝的,在灌……
灌了一杯又一杯之后,他开始踉踉跄跄,歪歪倒倒的往外走,却被一个沙哑的公鸭嗓子给喊住了。
了然,那人是酒吧的服务生,很帅。
帅气的面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滥着含情脉脉的光波,温柔的向他流淌着,若不是刚才的那声喊,他还真分不清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公是母,好在那主儿此时瞄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心,而非妩媚,否则,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没准还真就招架不住……
“住哪儿,您?”服务生甜甜的冲他一笑。
笑得他浑身发毛,心一紧,打了个酒嗝,急问:“有……有……有事?”
“事儿不大。”服务生温柔的撂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手里似乎还攥着一个肉白色的东西,“你似乎喝的有点儿高!”
“高……兴!”他一拍胸脯,却差点把正在翻江倒海的酒水砸出来,赶紧吞了口唾沫,强压了回来。
“来这儿的客人大都说自己高兴,猛喝!其实是为了用酒精来麻醉痛苦,重新高兴,却不知道喝得越多,痛苦越深,也就越难高兴!比如……”服务生直勾勾的盯着他,严肃而认真的说,“你!”
“你……”他翻了个白眼,表示赞同。
“同样是高兴,你看人家!”服务生一指正搂着一位几乎把上衣撑破了的大胸靓妞往外走的胖子,“那才叫高兴!你呢,把手机都落下了,也是高兴?”
兴高采烈的胖子不老实的在那妞儿的屁股蛋上拧了一把,立时传来妞儿的娇嗔:你好坏,好疼……
疼了一下,随即是麻,还痒,他的心(那正是郝爽跟他撒娇时常说的一句话),咳嗽一声,嘴角一撇,索漠的问服务生:“这……这是我的?”
的确,服务生手里的肉白色东西,正是他的手机,接过来,他刚要说谢谢,就被人家的问题给堵回去了:“失恋了啊?”
啊个屁,哪个不失恋,跑到这儿来喝一百一杯的“牛奶”,任你丫宰啊,他心里如此想,嘴上依然说:“谢谢!”
“谢我呢,还是谢失恋?”服务生玩笑的问。
“问题是失恋和你都不值得谢!”他嘿嘿一笑,摇了摇手机,“要谢它!它没丢,就说明还愿意继续跟着我!不像有些人,说走就走,一点儿感情都不讲!一丝儿布片都不留!哼!爱情,狗屁!屁都不如!如果讲感情,如果真有感情,如果感情真的存在过,她会走的如此干净?”
“净说醉话!现在谁还讲感情啊,讲的是感觉!觉得好就在一起,不合拍就拉倒呗!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真要跟人家去领个三块钱的本儿,然后就成了你的专利似的!咳,现在的女孩,谁还那么传说啊?哎,你能魂不守舍成这样,在一块多久了?”服务生幸灾乐祸的瞄着他……
他叹了口气,努力把摇摇欲坠的身子站稳,抬起胳膊,展开拳头,伸出了四个手指……
“四个月?”服务生笑问。
问题答错,他自然摇头,但服务生也笑,也跟着摇头,问:“四天?”
天下竟有如此潇洒的男人,真的令他刮目相看了,缓缓的抽回手,攥紧拳,直想打人……
人家服务生一惊,感叹:“不会是四个小时吧,哎吆,难不成是……四分钟?”
钟表每分每秒都在走,他时时刻刻都紧跟它的步伐,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个激情泛滥的时代给淘汰掉,但还是落伍了,真的,不是他跟不上,因为它实在快——快到四分钟就能成为男女朋友了,还是四分钟就能上床了,又或者是在床上只要四分钟了,令他这个八零末一时没了分寸。
寸步难行,寸寸剜心,还有寸脸无存,就是他此时的感觉。
——觉得丢人!
人家是啥思想?
想想自己呢,唉,四年零三个月了都,还是不能释怀,若实话实说,还不把人家那排整齐洁白的小门牙笑下来,吞下去,然后嗲着公鸭嗓子嘲弄:你丫傻啊,不腻吗,换做是我,一百个都换了!当然他不能确定,这位要换的是不是女人。
人说不是对手就赶紧溜!
……
溜出酒吧,霓虹闪烁,夜色阑珊,他长出一口气,瞄瞄自己停在门口不远处的奔驰,赶紧上车,猛踩油门,一路狂奔……
奔驰车今儿不太听话,任他把油门踩到底,两条腿都快抽筋了,还是扭着屁股慢慢悠悠的在马路上晃悠,太不给力。
力气终于用尽,他趴在奔驰的方向盘上大口喘粗气,下巴触及到奔驰车标的一霎,身子不由打了个激灵,一把摞下车标,使劲扔进了路旁的草丛。
丛丛车流,如长龙,似流水,在他身旁驶过。
过往的小车,拼命向他炫耀各自的身份,最差的也是“拍死他”(帕萨特),他的奔驰怎能追得上?
上面,他在……
在“奔驰”车的上面,座子在两腿之间,油门就是脚蹬子,想让车走,就得拼命蹬蹬子……
子曰非礼勿视。
视一下,但别笑。
笑话他的幽默,那您就错了,因为这不仅是他的幽默,还是他的生活态度:
生活就像柠檬一样,又苦又酸,只有靠自己去加入调味品,才能将它变成美味的柠檬汁!而更多时候生活就是一杯白开水,很寻常,平淡而无味,这还是好的,更糟的是,它还会因为温度作用而结冰,连喝都困难!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加点儿佐料进去,让它变得有滋有味,丰富多彩起来吗?
当然可以!
但不是现在。
现在:
月朦胧。
夜朦胧。
他更朦胧……
迷迷糊糊的蹬着车,摇摇晃晃的在马路上扭秧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甚至还有种腾云驾雾的快感,不由吹起了口哨,直至从马路上拐弯行向小路,才发现自己确实喝多了,由于路窄坑多,竟然连车把都握不住了,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倒了!
砰的一声,就被一块石头给绊倒了,人仰车翻……
翻身坐好,他使劲拍了拍昏沉的脑袋,看着瘫痪在身旁的“奔驰”苦笑:“还是四条腿稳当吧?擦,赶明儿,就……就……就……”
“就给你按上俩”,是他想说的话,可“就”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身子还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目光发直,嘴唇发紫,上下牙开始打架……
好一会儿,他才打了个酒嗝,喃喃自呓:看错了,一定看错了,然后用手使劲揉眼睛……
看错了?
车子就倒在身旁,还是车子,并没有因为摔倒就变成奔驰,他看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
他肯定,心却像小鹿一样乱踹,彭彭有声,暗骂:个花花的,难道想女人想疯了吗,刚才咋瞅见个大姑娘躺在车轱辘下面呢,还穿着件火红的裙子,可那头发也太吓人了——雪白!
白发,红衣的女人在眼前一闪而没,他若不是喝了酒,一准被吓出尿来,即便如此,还是出了一身冷汗,酒醒立刻了一半,连忙爬起来站好,看着四野迷蒙的夜色,连连作揖:莫怪啊莫怪,若是冒犯到您了,千万别怪俺啊,都是喝酒惹的祸啊,您大人有大量,权当俺跟您开了个玩笑吧!
结结巴巴的说完,他扶起车子,跨上去,就想窜,可迷迷糊糊的发觉自己跌倒的地方竟有片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光……
他使劲揉揉眼睛,再看,果然是有!
咳嗽一声,他吞了口唾沫,缓缓的下了车,弯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张银色的金属卡片……
片子很普通,跟一般的银行卡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字:上古世纪……
他又使劲揉了揉迷蒙的醉眼,把卡片凑到眼前,才算看清:上古世纪游戏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