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子卿会坐于窗前抚琴,她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的琴艺高超空远,她每每沉醉其中,脑中想起了在现代的简单而快乐的生活,想起了好久不曾听过的流行音乐,直到曲终人散她觉得身边一阵窒闷,原来又是子卿从背后揽住她并微微将他的上半身重量移在她身上。
“又听入神了?”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痒痒的、热热的,还带有一点点甜蜜和酥麻,就像春日的满园的栀子在微风里怒放和舞蹈。
“嗯。你弹得真好。要是每天都能听到就好了。”
“你想听我随时都可以弹啊。”
“是吗?以后的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她这个冒牌公主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有尹以崔的事怎么办呢?以前她是没实力不敢让人知道他的存在,现在有这个实力了,可是子卿对她情深一片,让她如何忍心告诉他呢?那对子卿来说该是多么大的伤害和讽刺!她心中微痛,看向子卿的眼里已是愧疚和难过,她转过身回搂住他,紧紧的,很用力的搂着他,力气大得似是要把他捏碎般。子卿,对不起,我欺骗了你,甚至将来可能还会负你,可是,我真的不想这样,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在心里默念着。
在五六个宫人的簇拥下,林雪气势非凡地来到云袅宫,不等通报便要往里闯。云袅前两天才交待过一定不能让雪汐公主进来的,守卫们哪里敢放她进去呢?但是他们又怕得罪这骄纵的安平公主,因此闪念间已有细心的人暗中去报告云袅了。
林雪似是等得极不耐烦,一个眼神过去,后面的侍卫双双齐上,很快就将守卫制住,她便冷哼一声,堂而皇之的长驱直入。
当云袅闻讯赶来时便看到这幅画面,她威严地说:“雪汐,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雪趾高气扬地看着她道:“我宫中有人不见了,听说是被姑姑你的人给抓了来,所以雪汐只好过来一见了。皇上的圣旨在此,还请姑姑行个方便。”
话音刚落便领着众人直奔地牢,留下愤怒不已的云袅在原地咒骂着。林雪充耳不闻,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地牢。牢门一开,便有恶臭传来,隐约夹杂着鞭打声、呻吟声,还有惨叫声。林雪一间一间地找着,终于在最角落的房子里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孙怜。只见他衣服凌乱破烂,头发如稻草一般又枯又干,脸上已完全没有血色,周身伤痕累累,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干涸无神的双眼了无生机,此时正空洞麻木地盯着地面,对她的到来置若罔闻。
林雪的眼泪便落下来。
她拼命忍住,低低唤了一声:“孙怜!”
孙怜缓缓转过头来,那一瞬,她看到他的脸惨白如纸,又仿佛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随时都会凋零。“你是?”
“我带你出去。起来马上跟我走。”她二话不说就过去拉他。
孙怜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你,到底是谁?”
林雪便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笑,牵起他瘦骨嶙峋的手昂首走出地牢。
看着扬长而去的林雪,云袅气得发抖,她明明知道那不是云汐的女儿,更不可能是安平公主,但是她目前就是不能奈她何!这怎么能不让人气?她一直在找她的破绽,可是那女孩狡猾得很,从未露出过一丝破绽,而且她长得又的确跟云汐很像,这一点就叫她大大地泄了气。一定有人在帮她,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云缈吗?是了,她的可能性最大,只是云缈已经疯了呀!浩远吗?可是浩远的目的又是什么?
正胡乱想着之时,她手下一个谋士突然说道:“这个安平公主近来势力大增,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拥有了侍卫数千,门客上百,看来丞相府的加盟让她如虎添翼、羽翼渐丰了。她如今还只是只小豹子便如此张牙舞爪,将来还保不准会怎样呢!公主,她可是您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呢。她可是嫡长女。”
“哼,就凭她?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她以为她真的是什么安平公主吗?我倒要揭开她的面具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云袅胸口上下起伏着,愠怒地端过茶杯啜了一口,随即将杯子摔到一个宫人身上,骂道:“没长眼睛的东西!这什么破茶怎么这么难喝?重新去给本公主沏一壶来!”
宫人战战兢兢地收拾了残茶,唯唯诺诺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待他走后云袅又继续骂着:“敢欺负到本公主头上来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我这里带人出去,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母亲也是,怎么这那么偏宠她?为了她连离国皇帝的求亲也敢拒绝找个人冒充!”
谋士笑笑:“公主息怒,她还嫩着呢?怎么能跟公主殿下比呢?属下倒是有一计……”
“你说!”云袅将耳朵凑上前去。
“她本身没有什么势力,全是仰仗着丞相府,如果没了丞相的支持,没了子卿公子的支持……”
“这个我知道。可是人家两个是夫妻,已经木已成舟。”
“那就离间他们,让他们互相猜忌,最好是一拍两散。”
“怎么离间?”
“那丫头不是一直以忠诚自居吗?为了得到子卿公子的心居然只娶了他一个,那么我们就让她多纳几个,到时候子卿就会对她死心。”
“如果她不纳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公主不多情呢?公主您忘了,她今天才从您这里带走一名男妓,我们就在这上面做文章。还有……然后……”
云袅听着听着脸上便有了笑容。
第二天在沉欢殿,云袅碰到了被皇上邀请来的云汐和子卿,她脸上的笑就更深了。
“见过母亲。哟,雪汐也在啊?”云袅在旁边坐下热情地拉过林雪的手说,“雪汐啊,昨天你从我宫里带走的那人还让你满意吗?只不过他出身不好,是个男妓,不然这样好了,你若喜欢姑姑我再给你找一批清白的美少年如何?”
林雪瞪大了眼,雪遥也有一丝惊讶,子卿已是有些颤抖了。
“我有子卿就够了,不需要皇姑姑您费心,姑姑的好意雪汐心领了。至于您说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证人,雪汐昨天来带走他也是皇祖母允许的,姑姑可不要听信谗言才是。”林雪平静地说着。天啊,她逛青楼的事好不容易才被云缈遮掩过去,云袅这一说……
“证人?什么证人?可否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云袅穷追猛打。
果然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林雪闪烁其辞:”这个……是机密,请恕雪汐暂时不能透露。“
“哦?是吗?我看你昨天看他的眼神很温柔,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旧情呢,也难怪,他虽说没有子卿这般美艳,不过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了……”
“皇姑姑,请您自重!”林雪嗖的一下站起来打断她的胡言乱语,她深知再让她说下去会天下大乱的。
气氛霎时尴尬起来,林雪不知她还会说些什么,心里惶然,此时子卿却出来解围了。他淡淡一笑道:“不管雪汐做什么决定子卿都会支持她的。子卿既然嫁给她就会为她处理一切家中事务,皇姑姑,这些事以后就不劳您费心了。皇祖母,子卿突然想起把本要送您的一样礼物忘在宫中了,我们先回去取了,就不打扰您和皇姑姑谈话了。”
一路上子卿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拉着林雪的手一言不发地穿过宫墙,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最后发现自己已将她的手都攥红了。他这才放开她,自己则望着窗外不再看她。
“谢谢你子卿。我跟姑姑她向来不和,因为那时她想横刀夺爱把你抢走,所以我跟她有些积怨,这次她故意这样就是为了报复。不过你能帮我说话我真的很感激……”
说:“从你在诗会上跟我说这一生只娶我一人时我就发过誓,这一生一定会尽我所有去爱你,保护你,虽然我知道你贵为公主一生不可能只娶我一个,但是你有那个想法我已经很知足了。阿雪,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你从小流落在外,跟着你父亲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这宫中更是凶险万分,云袅公主对你虎视眈眈呢,我怎么能再扯你后腿给你添麻烦呢?我只是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不要瞒着我,可好?”
“好。子卿,子卿……“林雪再也抑制不住,扑在他怀里默默流着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