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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怀念水莲(6)

那个秋天的下午,我二哥、三哥用架子车拉着侄女拼命往镇上奔。当跑到我的诊所时,侄女早已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我又忙着把侄女往镇医院转送。也合该出事。侄女被送到镇医院时,半天找不到值班医生;当找到值班医生时,药房里又没有了人;喊来了司药医生时,负责抢救器械的工作人员又无影无踪……这个倒霉、落后的腌臜医院,要人没人,要器械没器械,几个帮着抢救的医生询问了有关侄女的病情,忙碌了一通后,翻看侄女缩小的瞳孔,突然又不敢用大剂量的解毒药了。根据侄女从平房摔下去的病史,他们又怀疑侄女是不是有脑部外伤?如果有脑外伤,大剂量的解毒药反而加重病情。有了这种猜测,就得作这方面的检查。而确诊的最好依据是作CT检查。在这个条件相当落后的镇医院。根本没有CT这项设备。没办法,我和二哥、三哥连夜把侄女又送到几十里外的邻县县城医院。

想一想,这一切都是天意。当我们把侄女送到邻县医院后,病房里连一个空位都没有。就连医院的走廊上也住满了人。想在病房给侄女找到一个位置是根本不可能的。后来好不容易喊来了作CT的值班医生,一阵穷折腾,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当CT排除侄女的脑外伤后,再把侄女送到有机磷农药中毒专科急救,侄女已不行了。侄女全身乌紫,呼吸困难,心跳微弱。值班医生一阵心脏按摩,仍是没能让侄女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

侄女临死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喃喃:“佬……我冷……”

值班医生无限惋惜地说:“太晚了,如果早来半个小时,我们就会把她抢救过来……”

侄女就这样走了。

大嫂、二哥和三哥捧头大哭,哭我那躺在病榻上却已不在了人间的侄女……

唯独我没有哭。不是我无情。而是职业的原因,我见这样的场面太多了,对生死早已比别人多了一份接受的心理准备。虽然我没有哭,但我的心无比沉重,仿佛一堵墙重重地压着。我觉得天上人间,生死轮回,谁也逃不脱这个劫数。譬如侄女,她的死从始至终只是被安排得太“巧”了,以致巧得出了错误,错误得周周密密,让我们这么多的亲人在一边眼睁睁瞅着,却无法插手过问她的生命。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必须制止嚎啕恸哭的大嫂、二哥和三哥,不能惊动了院方更多的人。我们这里有明文规定,凡是在医院里过世的人都必须进太平间焚化。我们必须想个法子,把尸骨未寒的侄女偷偷运出医院,运回老家。否则,侄女就成了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了。

侄女的尸棺被停放在村西的禾场上。那个夜晚没有月亮。黑魃魃的,还有冷风带着哨音,呜呜地四处乱窜。我守着尸棺,没有哭,我只是一遍又一遍抚着侄女冰凉的胸口,希望指间的温暖流遍她的全身,在深秋的季节里送她上路。

安葬侄女的时候,侄女的爷爷哭了,侄女的爸爸哭了,侄女的妈妈哭了,侄女所有的亲人都哭了。而我还是没有哭出声。我只是默默地拾起侄女的—帧相片,任泪水顺着腮颊恣意流淌。我把侄女的相片一直珍藏在我的相册里。这帧相片,便如侄女的生命之花,在我记忆深处永远固定成为一朵标本。

想起侄女,我常常翻看相册。翻看相册,我常常想起侄女。

时常听有人说:“×××昨夜死了……”“×××睡前还吃了两碗面条,第二天就没起床了……”“×××一小时前还在干活……”

记得台湾著名女歌星伊能静在怀念她逝去的父亲时幽幽地写道:“……昨天还在眼前,今天的电话却不知往哪儿打……”

想一想,生命真是无常呵!

邮电情结

我对邮电行业产生很深的感情,始于初二的时候。初中二年级,因为贫困的家庭,苦难的父老乡亲,我对创作突然产生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我决计今生要当一名作家,用我手中的笔,去讴歌真善美,鞭挞假恶丑。在一个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的冬天,我枯坐灯下,熬了整个通宵,写了一篇反映城乡差别的短篇小说《城乡之间》。那时的我,完全进入一种创作境界,灵魂若灯笼,引领着我的躯壳,穿行游弋在语言文字的丛林里,流连忘返。在这物我两忘的境界里,似乎只听见一股天籁之音从远古向我走来,轻盈的雪片在窗外翩飞飘舞,轻吟浅唱,而我都顾及不上了。当一篇五六千字的短篇小说刚刚杀青时,皑皑白雪过早地逼着黎明的晨光涂抹上了我的窗棂。这时整个的我,都被严寒的冬天包裹着,浑身僵硬,失去知觉。再看窗外,到处银装素裹。我头顶的小屋,也差点被厚重的积雪压塌下来……

我的那篇小说处女作,后来惨遭流产,被河南的《时代青年》退了稿。同时“祸不单行”,还遭到了一位老师的讽刺。老师的嘲讽更加坚定了我搞文学创作的信念。从此不断地读,不断地写。就从那时,我对邮局更加亲近起来。每当投稿之后,我总希望邮递员的出现,带给我一线绿色的希望。

屈指算来,我和邮电系统打交道也将近十余载了。在这十余年里,邮电系统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成了我的好朋友,座上宾。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胜似亲兄弟,若列名单,恐怕最低也有十几位。

今年元月份,多年罕见的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将郑州城捂个结实,到处冰封地冻。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到街头办事,刚支好车子走进商店,自行车却被一个人撞倒了。赶出来一看,自行车前的塑胶篓子,被磕碎了。再抬头一看,撞倒我自行车的,是一位着邮电工作装的年轻人,就连他的自行车和三角杠上吊着的帆布包,都闪烁着一簇邮电的绿色!豪无疑问,这是一位邮电工作人员。正当我要发火时,忽然一下子又鬼使神差般地熄灭下去。那位邮电人一迭声地向我道歉,并主动要求赔偿。我呢,不但没要他赔偿,反而还有一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自个儿子掏钱包修好了那辆被摔坏的自行车。在一边看着的人都为我抱屈说:“你这位同志真傻!他摔坏了你的自行车,天经地义由他掏钱修理嘛!”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摇摇头。我所做的虽为区区小事,但有谁知道这区区小事,正是反映了我和邮电系统的难解情结呢?

雪天的女孩

那天,我们这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漫天雪片,芦苇花絮一样,在风中缤纷飘扬,轻歌曼舞。街道上,骑车或没骑车的行人,在飞雪的妆扮下,早已成了一头头“白毛怪兽”,在冰清玉洁般的世界里,成为街头独特的风景。

因为连日来的天寒地冻,虽是雪花纷扬,街道上愈加光滑难走。我骑着单车,穿行在风雪中,每前行一步,都感到“生的艰难”。刺骨的风,钢刀一般,从不同的方向,向我裸露的肌肤,扫刮,砍削,乍初还有疼痛的感觉,后是火辣辣的,麻木一片。朵朵雪片,便如万千圣洁的精灵,在猎猎的风中翩跹起舞,仿佛欢庆千禧年的来临。

走至一个十字路口,突遇红灯,我忙紧急刹车,单车失去重心,倒向一边,我也一头栽下单车,一屁股跌在雪地上,被摔了个仰面八叉!

就在我倒向雪地的当儿,猝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急急的“哎”声。我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只见一位穿着火红风衣的女孩儿,骑着单车,宛若万花丛中的一只彩蝶,由远方向我飘飘驶来。就在那句急急的“哎!”声还未落音,我分明看见女孩儿一头从单车上摔了下来!女孩儿摔在地上,好久都没有站起来。这一跤肯定摔得不轻。女孩儿抱着脚脖子,嘴里不断“咝咝”有声,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我还是本能地撑起身子,向那位女孩走去。

我扶起女孩儿,关切地问:“小姐,摔坏了吗?是不是崴伤了脚?”

女孩摇摇头,脸上仍是没有摆脱痛苦的成分。

我又一边埋怨这鬼天气,一边大惑不解地询问女孩儿:“明明看见你骑车好端端的,又没遭遇红灯,怎么一下子就摔倒了呢?”

女孩儿就半嗔半怒地剜了我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我眼睁睁看着你从单车上摔下来,心情一紧张,就‘哎’了一声,谁知就从单车上也摔了下来!”

我霎时感到一缕温馨如饴的气流,漫漶传遍全身。我坚持要送女孩儿去医院看医生。女孩儿一迭声嚷着没关系,活动活动一下筋骨,拍拍身上的雪花,跨上单车,向远方骑走了。看着风雪中的女孩儿,火红的风衣把她映衬得越发像一只燃烧的蝴蝶,那只蝴蝶,一直牵引着我的视线,向着茫茫人流的尽头,翩翩飞去,直至消逝。

这个冬天我不再感到丝毫寒冷。女孩儿的那句话,一直在我曾经冰封的心里燃烧不熄。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体贴,并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壮举,往往一个短短的“哎”字,就足够我们享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