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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向着梦的地方去(4)

在初到郑州的那几天,我心潮澎湃,肃穆庄严。溶在城市的队伍中,我总有一种大步流星超凡脱俗的感觉。可是上班十几天了,总是感到报社松松垮垮,一盘散沙,办事效率非常低。那时,远离家乡远离妻子的我,愈加感到空虚。无聊、孤独潮水一样漫漶头心,淹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没事的时候,我就伫立在报社的走廊上,让目光划向辽远的天空,直到被高耸入云的楼体撞得七零八落,玻璃一样跌碎一地。

有一天夜晚,孤独的我,一个人来到街头散步,刚走至一辆大卡车前,猝然从后面蹿上来几名抢劫犯。他们不由分说,架起我就往卡车投下的阴影中拖。他们主要目的是向我索钱。而我那次偏偏身上分文没有。在一阵拳脚中,我急中生智扔下作家证。乘他们争抢之际,我才“金蝉脱壳”了。

那个夜晚,我逃回住室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人类不管为什么梦而活着,其实那梦是很脆弱的,它就像一枚易碎的鸡蛋,弄不好,很容易溅你一身脏。

后来,我没顾朋友的极力劝阻,毅然又回到了我的那个小镇。

我回到小镇后,又把我的诊所乔迁到另一个地方。可是后来,因为房主人要用房子搞生意,眼看租赁一年到期后,我不得不又重新搬迁一个地方。那时的我,神情万分沮丧。因为家底空,没钱盖房子,无助的我,感到活在人家的屋檐下,实在没意思透了。

1996年5月,我几经思忖,又掮上皮包第二次到了郑州。我在行动前,没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我只是把赌注押在我的一位老师身上。我的这位老师,是我文学的领航人,今生对我恩重如山。他是一家杂志社的总编辑。我此次到郑州,只是想投身在他的门下,在做好本职工作之余,好好侍弄文学,混一碗饭吃。到郑州后,才知他的刊物订数下降,编辑部处于挣扎状态。出于一片好心,我的这位老师让我回家先坚持开一阶段门诊,等刊物订数回升,编辑部景气了,再说。

我的梦又一次被敲碎。

1997年4月份,我的一位朋友打电话让我去郑州,参加一个编委会,为他写报告文学。朋友在电话里说,编委会要编辑出版几套大型报告文学丛书,时间大概需10至20年,或许更长时间,如果乐意的话,可以长久待下去。那时我正为开门诊而感到心力交瘁,长期为看不成书、写不出东西而烦躁不堪。听了朋友的话,我没有做任何犹豫,决定摆脱门诊,弃医从文到郑州。

于是我又第三次到了郑州。

在郑州的那段时间里,我又突然心迷意乱,惶惑不安。站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下,我觉得我是那么的渺小,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坐标。立在纵横交错的十字路口,我无法举手投足,不知该迈向哪—个地方。我彷徨,忧虑,茫然无措。我又忽然怀念昔日的家乡生活。尽管在家里很忙碌,有些疲惫,但我却感到格外充实,最低不会迷失自己。那里的镇外有青青的庄稼棵子,有馥郁的野花惹眼地开。行走在田间的小径上,我总是浮想联翩,文思如涌。如今在钢筋和混凝土铸就的城市里,我慵懒了,久久没写一篇东西。我彳亍在霓虹灯下,抬首看天,好几次都没看见天上的星星。

我又烦躁不堪起来。食不知味,睡不安然。一个月下来,竟瘦掉了几斤肉。

万般无奈,我又只好卷起铺盖“打道回府”。

活着为什么

可以这么说,我的童年是在忧郁和泪水中度过的。童年时期,我的家庭非常贫寒。母亲十余岁时,双目失明至今。全家的重担自然就落在父亲的肩上。那时我们哥弟姐姐七八个,儿多母苦自不必说。每年,别人家挣得的粮食吃不了,我家却在青黄不接时,讨东家,借西家。几张嗷嗷待哺的嘴,父亲就是插上翅膀,觅来的粮食也填不饱我们窑门一样饥饿的嘴巴。在那种境况下,我们几个月吃不到一顿干饭。更甭说让父亲另开“小灶”了。为了多挣几角钱的工分,父亲总是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别人不愿干的脏活重活苦活,父亲总是抢着去干。无论再寒冷的天,父亲都会绾起高高的裤筒,下到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操犁掌耙,翻耕水田。一天下来,父亲回家时,双腿总是被寒冷彻骨的冰水刻划下深深的口子,纵横交错,鲜血淋漓。至今回想起来,那种情景都令我心惊肉跳,触目惊心,鼻子发酸。父亲累死累活,犒劳他的也不过两碗“光可鉴人”的稀饭,大不了就着半碗腌菜,咂几口从代销点沽回的烈性黄酒。

苦难贫穷的家,自然养就父亲暴躁乖戾的性格。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三天两头和母亲吵嘴,动辄摔碟子,掼婉子,刨锅灶。那时我们哥弟几个,很少不挨父亲揍的。父亲揍我们时,无论揍得再疼再狠,还不允许我们哭泣。前半刻刚挨打,后半刻就让你端碗吃饭。遇到心里有疙瘩,怄气想不开,父亲再揍。于是我们每次挨了打,哪怕吃不进饭,也得木然地端着碗,任大颗大颗泪珠子,叭哒叭哒砸落稀饭里,溅起朵朵水花。

在这种阴郁的天空下,我心中的太阳就是考大学,跳出农门,改变我的家庭环境。可是我的心思又完全没有发挥在学习上面。看着劳心劳力的父亲,我在学校里怎么也待不住。每当上课,老师正起劲地讲着讲着,我心灵的小鸟就莫名地放飞窗外,绕着田野泥土的芳香,嘁嘁喳喳,一路鸣叫着,又回到了我正在劳作的父亲身边。父亲如弓的脊背是一座桥,怎么也驮不动我对他的爱怜。于是读高中的我,白天在教室里,夜晚就回家主动帮助父亲收割插种。有时一干就是大天亮。然后舀一盆冷水,仓促擦一把脸,又赶到学校去上学。

在这种情况下,再有毅力和体力的人,都是学不进去的。两年的高中生活,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就过去了。父亲对我考大学的期望值一直很高。可是我夜晚在家干活,白天坐在教室里,疲惫不堪,混沌不开,头昏脑胀得连针扎的缝隙都没有,就甭说学习了。因此,有很多时间,我都是躲进寝室,用厚厚的被褥把自己垛在下面,偷偷睡觉。有时学校查紧了,我就越墙而过,跃进学校围墙后面的蒿子林里,呼呼大睡。我覆盖在厚重炙烈的阳光下,任粗野的蝼蚁在我的耳朵眼肆无忌惮地爬进爬出,我都浑然不觉!

我的大学梦就这样在两年的高中生涯中“寿终正寝”了。

后来我又四处借钱,考进了县城的一所成人中专,上了3年卫校。

父亲为了给哥弟们成家立业,四处讨借,债台高筑,家徒四壁。双双有病的父母亲实在无力供奉我去读书。在卫校的这段生活中,为了节俭开支,我常常饿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头痛欲裂,睁不开眼睛,似乎从来没有睡好过觉,直至如今都落下个怕看阳光的毛病。我常常是几个星期都没有钱买菜票。有时实在坚持不下来了,就回到家,希望从父母手里要几块钱。可是每次我鼓着希望的帆回家,又折断精神的桅归校。

记得有一次,我回家后不但没要到一分钱,连返校的车费都没有了。没办法,我只好向侄子借辆破自行车去赶六十多里的公路。屋漏偏逢连阴雨。走至半途,自行车没气了。可我连打气的一角钱都没有,幸亏有位熟人路过,接济了我。那天,我骑着那辆破自行车,一路吱吱嘎嘎,当摇晃到卫校时,已是夜里两点多钟。

那段生活常常令我悲伤。

就在那时,我接触了文学,希望挣一点稿费,以弥补生活上的不足。

如今,我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文学事业也蒸蒸日上。可是生活一度令我不安,搅扰得我吃不香,睡不甜,感到举步维艰。初来这个镇上开门诊,因为初出茅庐,家贫如洗,小镇的人们看不起我,同行的医生排挤我。如今,当我混得人模人样,花红柳绿,又有人嫉妒我。我多少次踽踽独行在夜空下,看苍穹的星辰升起陨落,茫然四顾,无所适从。要想到人活在世间这么艰难,父母真不该种下我这个苦瓜!

特别是近段时日,因为门诊生意忙,又赶上儿子降生,我生活的三弦琴,已被弹拨得叮咚乱响。实出无奈,我只好请了一位保姆。但没想到保姆吃我的饭,为我干活,却违反了别人生活的“交通秩序”。于是乎,谣言四起,纷纷传说我请保姆其实就是娶“二房”。镇民们再见到我,总用一种夸张变形的眼光看着我。有的人见了面甚至带搭不理的。仿佛我成了一个危险分子,人们对我纷纷退避三舍,躲避温疫似的。我一直生活在一种痛苦的渊薮里。就连一向善解人意的妻子,一时也难辨谣言的真伪了,好长时间都对我很冷淡。憋闷得太久,我就和妻子吵嘴。每次妻子和我吵嘴都是信心十足。最难以让人接受的是,在我病中和心灵最憔悴时,妻子和我的战事仍然烽火连天,连绵不断。每一次吵嘴之后,镇民们诽谤最多的当然是我。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好痛苦。

那一阶段,是我心灵的阴霾最浓重的日子。我沮丧极了。我每次走在街上,与人说话,都觉得人们用眼睛的余光睥睨着我。我的心头哀哀的。我甚至想到了死。自杀也好,让车撞死也行。反正死亡对我来说成了一种解脱。我打坐在长夜的牢狱里,希望妻子儿女来看望我,给我带来怜悯与慰藉。可他们似乎不愿再领我回家。

在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我吞吃了20片安眠药,自己给自己肌注了两支安定。我悔恨来到这世上。我痛悔自己没有给亲人带来新的转机。我觉得小镇的人们对我说三道四,就显得我太没有分量。

当天空还有太阳的时候,雨已停了,我又如雨后的蚯蚓,爬出门洞,爬向城市各个朋友的家。朋友们对我依然还是那么客气。每当他们向别人介绍我时,总是在文学成就上,对我冠以过高的荣誉,听的人总是对我肃然起敬,另眼相看。我突然又雄心勃勃起来。因为我在文学上努力了,面包和牛奶就摆在桌子上,供我享用。我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眼前堆砌着前途和光明。

我必须好好活着。活着就是向社会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童年的“文化衫”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位叫茹萍的老师。茹萍老师20岁左右的模样,剪着短发,脸盘白净,大眼睛,高颧骨,薄薄的嘴唇红润有色,说起话来娓娓动听。

那时,10岁少年的我,根本不懂得啥叫男女之爱,但懵懵懂懂中,我对茹萍老师却有一种很深的眷恋。我总觉得茹萍老师很妩媚曼妙,犹如春天的兰花,灿烂着我混沌初开的心灵。茹萍老师说话的声音很温婉动听,讲起课来更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音质甜润,仿佛百灵和着泉水的吟唱,令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茹萍老师教数学,代我们班主任。因为茹薛老师的缘故,平常最头疼数学的我,这时也忽然一下子迷上了数学!听茹萍老师讲课,我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阳春三月,茹萍老师引领着我们,于水榭亭阁间,看百花盛开,赏峰蝶群舞,浑身暧洋洋的,舒泰异常。那时,我既怕和茹萍老师的目光相碰撞,却又很渴望和茹萍老师没话找话说。每当茹萍老师走过我的身边,一缕淡淡的馨香从她的身上隐隐地散发出来,钻进我的鼻孔,溜进我的肺腑,使我久久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我觉得能和茹萍老师多说上一句话,都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更甭说得到她的表扬了!茹萍老师的表扬是一块甜之如饴的奶糖,含在嘴里,能甜遍全身,回味无穷。

最令人贻笑大方的是,10岁少年的我,开始在茹萍老师面前刻意留心起了自己的打扮。

有一次,父亲将卖草籽的几块钱,咬牙为我买了一件白汗衫。那时,时兴在汗衫背后印字,即现在所谓的“文化杉”。我为了让自已穿上这件白汗衫在人群中更“抢眼出众”,引起茹萍老师的关注,就想印字,可是又掏不出那印字的钱。我便想着法子,在一块厚硬的塑料薄膜上,用小刀刻下一个大大的“8”字,然后将薄膜摊在汗衫上,用红墨水精心拓下,这才穿上汗衫,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校园。那一刻,我感到同学们都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茹萍老师似乎对我汗衫背后那个大大的彤红的“8”字,也多留意了几眼。我立时幸福得有一种快眩晕的感觉……

谁知放学的时候,下起雨来,当我一路小跑奔回家时,脱下汗衫一看,只见汗衫背后的那个大大的“8”字,早已模糊—片,红墨水的印渍把整件汗衫都洇润得面目全非!一件好端端的汗衫就这样被我白白糟踏了,为此,我还挨了父亲一顿揍……

那件汗衫从此再没有穿,但我郑重其事地把它叠起来放进了箱角。一件汗衫是一段岁月的纪念。如今每当看到街头上流行的各式各样的“文化杉”,幼时的回忆,便如彩蝶一样,由万花丛中翩翩向我飞来。

再看父亲一眼

2002年的12月份,在事业上极度失意的我,茫然中来到周口市的太昊陵寻人求签算卦。算罢卦,我要求老先生给我测字。开始要测的是什么字,我至今想不起来了。记得我最后在纸片上随手写了个郑州的“郑”字。老先生端着纸片沉思片刻后,幽幽地叹口气,说我最近要“穿重孝”(意即戴白布,亲人间有白事发生)。他说,“郑”字,左边是繁体字祭奠的“奠”字,“奠”字,亡人也。

老先生所言,引发我心中隐隐不安。我不知道亲戚朋友间究竟有谁会遭遇大悲大哀,在脑海里过滤了几遍,也没有把谁联系起来。坦率地说,我也曾担心过父母的健康状况,但我当时压根儿就没把这件事情往父亲身上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