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七香匣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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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肥马轻裘

忽听得一阵笛声悠扬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吹了一阵曲调突然转高,如高山流水空谷回响,又似燕子呢喃百鸟争鸣。众人听得入神,笛声却戛然而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云岳变色,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万马帮火部部令玉笛书生马轻裘,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智勇谋略更是堪称第一,万马帮近年来迅速崛起,数十场大战不败,皆是其运筹之功。马如龙一向视为左右手,常对门下帮众道轻裘乃吾之子房,足见器重。因此马轻裘虽只是万马帮五行火部部令,实际却掌控万马帮五部四门二十八宿四万余人的生杀大权。只是他一向坐镇万马堡,极少出堡,是以江湖上识得他的人并不多,但云岳在五年前却见过他。

马轻裘用玉笛揭帘而入,峨冠博带,相貌俊朗,颇有几分谦谦君子的隐逸之风,进门双目一扫,团团打了个四方揖,微笑道:“久慕各位英雄,恨无缘识荆,今日幸会,实在大慰平生。”

众人虽都是归顺万马帮中人,但都由万马帮水部接待安排,马轻裘很少在江湖走动,这些人都不认得他,见他温婉有礼,也都起身回礼。只有云岳端坐不动。

马轻裘向众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云岳,倒了两碗酒,微笑道:“十二年绍兴女儿红,好酒好酒,敬云兄。”说完一饮而尽。

云岳紧紧的盯着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眼神如能杀人,马轻裘早已死了一百次。

云岳冷笑道:“马部令敬酒,岂敢岂敢。”

马轻裘淡淡道:“什么部令不部令的,不过虚名而已。在下最敬英雄好汉,云兄当世豪杰,敬碗酒还是应当的。

云岳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道:“蒙马部令所赐,云岳早已家破人亡。大仇未雪,落魄江湖,痛饮狂歌空度日。这也算英雄豪杰?可笑之极。”

马轻裘道:“此言差矣,在下自入万马帮,用计无数,向来是算无遗策。云家之战,也正是在下定谋,本想将云家连根拔起一网打尽,想不到还是留下云兄脱网而去。能从在下手下逃走,怎能不算英雄豪杰!”

云岳道:“你倒是自负的很啊。”

马轻裘眼中掠过一丝骄傲的神色,笑道:“别的也还算了,至于阴谋诡计,在下还是有点自信的。”

云岳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

马轻裘动容道:“在下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就睡不好觉,要不然在下怎会千里迢迢到此来见云兄。”

云岳道:“我也想不通,做个交易怎么样?”

马轻裘目光闪动,微笑道:“交易?”

云岳道:“不错。”

马轻裘忽然一挥手,对面屋檐上立刻有数十劲装大汉一齐现身,每人手中一张强弓劲弩,躬身齐声道:“参见马部令。”这样的强弩,不仅力道惊人,而且奇准,还能连珠发射,竟比诸葛连弩还要强上几分。这数十强弩一齐发射,恐怕这小小酒馆都能被夷为平地,众人无不变色。

马轻裘微笑道:“马兄还想交易吗?”

云岳道:“当然。”

他突然拔剑,剑尖斜指,疾刺马轻裘左心。马轻裘早有准备,一个翻身,人已掠出窗外。不到万不得己,他绝不亲自出手,能有别人替他出手,他当然更不会出手。他认为,单打独斗,只是街头莽夫所为,就算稳操胜券也是有危险的。借刀杀人,才是上上之策。

金正江林楚平华山四弟子一齐出手,将云岳围住。这些人虽都是投靠万马帮人物,为英雄所轻。但都是成名人物,武功不弱,几人联手,云岳虽有白云剑锋锐,想要突围也不太容易。

云岳忽觉腹内一阵翻涌,真力半分也使不出,人也慢慢倒下。马轻裘不知何时又飘进了屋子,望了望已不省人事的云岳,拾起白云剑,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转头道:“将这小子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随我押回关外。”

金正江林楚平华山四弟子齐声道:“是。”

几人正欲动手,忽听得帘外有人在笑。笑声甫毕,人已到了屋里。众人顿时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迎面压来。只见这人剑眉星目,一身宝蓝色的衣服,腰间悬着一柄弯刀,弯弯如月,蓝色的刀鞘和这宝蓝色的衣服一样如大海般深远辽阔。刀未出鞘,每个人都已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直逼眉睫。

马轻裘微笑,拱了拱手道:“江湖传言,云剑冷刀,得其一可横行天下。若二者俱得,则可号令天下了。今日竟亲眼见到这两柄江湖第一等神兵利器,实在是平生有幸啊!”

蓝衣人忽然冷冷地道:“想要我这柄刀,恐怕还需费些工夫。”

马轻裘微笑道:“冷兄说笑了,马某怎敢打冷兄的主意。”

冷如峰不理他,径自走到云岳身前,伸手扶起云岳。金正等人摄于冷月刀威力,竟无人敢出手阻拦。

马轻裘道:“冷兄想救他?”

冷如峰道:“正是。”

马轻裘道:“冷兄知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

冷如峰淡淡地道:“紫云之毒,何足挂齿。”

马轻裘伸手一指对面屋檐上的弓弩手,道:“你还走得了吗?”

冷如峰目光冷如刀锋,冷冷地道:“在我眼里,你的这些弓弩手,不过是块木头罢了。非但杀不了人还随时会让人砍掉脑袋。”

马轻裘微笑。

冷如峰道:“你不信?何不试试?”

马轻裘突然一挥手,弓弩手得令,连弩骤发,羽箭势夹劲风如飞蝗般倾泻而下。忽见刀光闪动,组成一个巨大的光环。一轮箭射罢,地下满是断箭。冷如峰身形又动,快如疾风倏忽来去。对面屋檐上有人头滚落,那弓弩手的脖子上血溅三尺。

冷如峰收刀入鞘,逼视马轻裘,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马轻裘谄谄地道:“请。”

暮春三月,江南桃花犹盛。

桃花坞旁,有溪水潺潺,溪上有桥,远处有炊烟数丛。

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风瘦马。

桥畔有堂,硕大的斗拱,平缓的屋面,灰黑色的砖瓦,看起来古朴而庄严,隐隐有着盛唐遗风。

云岳和冷如峰就坐在屋檐之下。

云岳脸色看起来很好,紫云毒竟已解了。

云岳遥视远方,忽然道:“鬼毒手竟因我而死,实在愧疚得很。”

冷如峰道:“鬼毒手擅解百毒,而马轻裘擅使百毒,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容于万马帮的。即便此刻不死,早晚也会死的,除非他也投靠万马帮。只可惜鬼毒手也是个硬骨头,所以他只有死。你大可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