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于臻峰贼兮兮地端下脸，温热的气息熨烫了欧石南苍白的小脸，暧昧的风缠绕在两张迥异的脸之间。
“于混蛋！”尖锐的咆哮声跌宕在夜的寂静里，一点点地驱散不安与孤独。零星的行人扭头瞧了暗夜里那挣扎中的男女，微笑，羡慕，自我叹息，不管是怎么样的夜，寒冷中总有暖意，温暖中总有心寒，彼此循环，彼此纠缠，在羡慕中叹息，在叹息着中羡慕，只为那一点点的属于与不属于的温情。
灯光明澈的商场专卖店，欧石南扁着嘴蹬坐在长排的沙发椅上，闷闷地盯着正和售货员交谈的于臻峰。架子上设计独特，金光闪烁的高跟鞋眩晕了她的目光，彷如误入宫殿的贫民窟难民，皱巴巴的衣服彰显着她的格格不入。
“试试这双！”于臻峰从售货员的手里拿过一双粉色的高跟鞋，嬉皮笑脸地堆在欧石南旁边的椅子上。欧石南眨巴了清澈的眼眸，怪异地端起于臻峰放在脚下的鞋子，“克里斯提鲁布托”好陌生的一个牌子，应该不会很贵吧？
想着，欧石南放松心情地试穿起来，脚底柔暖舒适，前后刚刚好。
“怎么样？会不会太大？”于臻峰巴巴地问道。
欧石南抿嘴摇头，“刚刚好！”
“就要这双！”于臻峰拿出钱包抽出金卡递给售货员，高挑的两个售货员面面相觑，直到一个经理走出来使了一个眼色才才慢吞吞地将欧石南手上的鞋子包起来。
“于副总！”专柜的经理恭敬地弯腰，于臻峰轻哼一声，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盒子，慢条斯理地拆开来，把鞋子搁到欧石南的手里，“换上吧，光着脚丫走路伤了就不好。”
欧石南愣愣地点头，接过鞋子时余光正好瞥见里头的收据，上头一排的零吓得她后退了一步，哆嗦着将鞋子塞回盒子，“对不起，这鞋子我不能收！”话毕，不等于臻峰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头漆黑的街道奔去。
“欧石南，你给我站住！”店门口，气喘的于臻峰不满地怒吼，将奔跑中的欧石南硬生生地扯回来，“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鞋子？”
“太贵了，我的脚消受不起！”以前，连身为她男朋友的苏墨堔送的贵重礼物都不收，而他不过是一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同学上司，平白无故，她没有被金钱迷惑得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往自己身上穿戴。身份，没有人比她诠释得更好，进退得更有分寸。
于臻峰不悦地咬紧了牙门，高大的身躯黑压压地紧贴着她的身后，大掌裹着她的手心，强迫她的手指指着远处纵横交错的高架桥，霓虹灯闪烁的条条大路，磁性的声线低沉而苍劲有力，“想要走最好的路就要穿最好的鞋子！”
欧石南心弦一弹，不解地转过身，视线交缠上于臻峰那自信满满的神态，“品质差的鞋子只会陪你走过一段路，即便可以走到终点，这个过程里还要忍受脚趾头脚跟的磨损，让你痛不欲生。欧石南，这个世道是人操纵的天下，没有无欲无求到同情心泛滥的帮助，好运是穷人的奢望富人的专利，你若笨得连送上门的机会都不懂得利用，你穷极一生都只得一个穷字。”
纸醉金迷，弱肉强食，血淋淋赤果裸地撞击着她那颗被厚实的墙壁防护着的心。欧石南晃了晃神，茫茫然地凝视着簇着两道艳红火光的双眼，找不到一丝玩世不恭与嬉闹。于臻峰，迟到，挂科，风流花心，三年的同窗却从未见过雄心勃勃的他，是不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都藏着两面性呢？渐浓的月色带起凉飕飕的冷风，欧石南紧缩了脖颈，赤着脚，手上提着那双粉红的高跟鞋。于臻峰说的不无道理，没有显赫的背景，万贯的家财，高高在上的权势，如果连他为她创造的机会都不懂得利用，那么她的一辈子或许就如那雨中的小狗，除了乞怜就只有等死。
只是，她不懂，也害怕，于臻峰凭什么帮她，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喜欢上她？她不会傻得认为一个家世光耀的情场浪子会放弃绽放的繁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一个没有任何利益可图的女人身上。
四月，烟雾迷茫的雨季，绵绵的细雨笼罩着整个D城，朦朦胧胧的，仿佛有一种处身与仙境的错觉。迷惘，落寞，寻不到一条通明的路。
中盛，副总办公室隔壁的秘书室，欧石南难得有了喘息的时间，娇小消瘦的身躯直挺挺地站在窗边，呆呆地凝望着远处那些迷迷糊糊的高楼大厦，连办公室的门何时打开了也不知道。
“欧秘书！”秘书长不满地皱了皱眉，不安地抬眼瞅了倚在门边的于臻峰。
“嗯？”欧石南傻兮兮地回过头，迷惘的水眸正好对上于臻峰那勾起的唇角，囧了囧，瑟瑟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立在桌边，讪讪地扯了一个微笑，“副总有什么吩咐吗？”这一个月来，身为中盛副总的于臻峰给了她一个全新的面貌，冷酷嗜血的仲裁者，办事利索果断，与学校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有时她想，面前的这个于臻峰会不会是于臻峰的同胞弟弟或是哥哥，为什么同一个会有两种不同的性格，就算人格分裂也不是这样。
“今晚有个餐会，你跟我一起去。”随意地吩咐了一句，于臻峰不让欧石南有拒绝的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窒息的秘书室，扔下目瞪口呆的欧石南。
秘书长妒忌地抿嘴，闷闷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叹息，“年轻就是好，即使长得不漂亮也比老女人吃香。”
欧石南扭了眉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那些所谓的餐会无非就是攀关系谈生意，不是她的所长，而且以她的病情，实在不应该出现在那些吃喝的会场上。余光瞟了秘书长那张嫉妒得扭曲的脸，欧石南暗自爽了一把，平时都让她欺负，难得有这种机会报复一下。人呀，果然都不是百之百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