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只为你心痛
一觉起来，就是无聊的午间新闻,雪莉只好把视线转到一直在一旁无聊的左有名身上。房间里没有沙发，只有床和电视机，左有名不敢和雪莉一同坐在床上，只好无奈地坐在地上。
“你来找捷？”
“不是！”
昨晚钱唤唤给电话他，告诉他黄鸣回来了。所以他这个最闲的无业大夫就鸡婆……不！是好心过来帮好友守住爱人咯。
“那你来干什么？” 雪莉拿起房门口的那盘午餐，然后皱了皱柳眉，那是她最不喜欢吃的鱼。
“我来陪你。”
“因为捷的弟弟吗？”
“是的。”左有名不得不承认。
挑开可恶的鱼，天呀！就只剩下米饭了。雪莉扁了扁嘴，塞了一口白米。
“为什么？”在她印象中，黄鸣的确充满恶意。可是她却觉得大家没有必要如此的劳师动众。
“捷没有告诉你吗？”左有名有点意外。按理说，黄哲修应该把所有都告诉给雪莉，要她引以为戒才对。
“我没有问。”再塞一口白米。
“那我可不能私自告诉你。”左有名望了望窗外的景色。
曾经，那里有一只巨大的候鸟横空飞过，它总是一声嘹亮的破鸣，吸引他们三人的注意，然后飞往更高的天空。
雪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说拉倒！
“如果你想知道，你应该亲自去为捷才对。”他收回视线，回到刚刚的话题。
“我知道了。”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不好吃的！
“你倒是说说你怎样了？”左有名起身来到床边，手探上雪莉的脉搏，“记起什么了吗？”
雪莉摇了摇头，短翘的头发也随着自由摆动。
“什么也没记起，只是总是有许多画面浮现，却一个都不能抓住……哦！对了。”
雪莉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子，希望脑袋瓜也跟着再运转，“我连续两天作了同一个梦，一个银色长发的男子总是跟我说‘回家……回家’，而且眼神超恐怖。”
一想到那个噩梦，就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呜……呜……水盈盈的珠子纷纷向眼眶逃跑，白皙的粉颊沾上一道道水痕。
左有名连忙从床头拿过纸手帕，慌忙递上。
良久，抽泣声才减慢节奏，最后才缓缓停下。
“总而言之，超恐怖！”她最后还是要来句自我总结才甘心。
左有名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自知不能再对这个追问下去。看着地毯上餐盘的量几乎没有减少，再瞥了雪莉瘦小的身体还有擦眼泪的狼狈相。
“你吃怎么少，又这么瘦。”
“我以前也是吃怎么少了，我……” 下意识指示两手捂着自己的嘴，雪莉又吃惊又害怕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她又记起一些了，她好像记得自己以前吃很少东西……哦！对了！讨厌吃鱼，她记得自己讨厌吃鱼，还有什么吗？
“你记起什么了吗？”他观察出她的话语和表情中泄露的信息。
“我……我……好像记得一些自己的生活习性了，我……”她开始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慢慢来就好了，不用着急。”他明白失忆不是可以有依据的病。
“嗯。”
良久，雪莉终于静下心来，让左有名再一次把脉。
脉搏很正常。
“你刚刚说的话，有什么想补充的吗？！”他依然直问。
雪莉摇摇头，“没有。”
没有？！“没有记起其他什么的吗？”
“没有。”
左有名叹了口气，这种事果然是最不能急又最费神。
“你把你记起的都复述一次给黄捷吧。”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毕竟应该尊重他的知情权。
“嗯，我知道了。”
左有名开始从新打量眼前这位小女人，秀气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川”字形。
记忆中，黄哲修身边的女人都是F罩杯或者G罩杯的。他不由得为身边这位洗衣板的小女人担忧。
“你再这样瘦下去，小心黄捷不要你哦！” 一边说，一边瞥了瞥雪莉，看她的眼神应该明白他的话中话。
可雪莉却没有给出他意料之内的表情。反而得意地皱了皱俏鼻子，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挺胸抬头，双手叉腰，用不可一世的语气宣布——
“平胸是稀有资源，我们要好好珍惜！”
左有名“刷”的一声，屁股再次跟地毯来一个亲密接触。
只是这次的加速度比上次要快很多，乘上他的体重，最后所产生的力度导致的疼痛足以让他开始重视自己的屁股。
“你从哪里学来的？”看着她神气的样子，指鹿为马，左有名就觉得搞笑。
“电视。”她开始很认真地解释，“电视上的那部卡通片的女主角说的，说F罩杯和G罩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女性的价值已经不取决于胸部的大小，现在平胸是稀有资源，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
左有名叹了口气，现在的电视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
瞧见左有名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雪莉用手指着左有名的鼻子，另一只手严肃地叉着腰，再认真地说道，“你不要不相信！这是真的！”
“……”
“平胸是稀有资源，我们要好好珍惜！”
“……”
黄哲修一回到官邸，连西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已经直奔上二楼，想审查自己的宝贝有没有过好。一打开房门，却对上好友罕见的臭表情，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能让性情温和的好友如此不礼貌，想必一定发生很让人狂抓的事情。
“左有名今天来做什么？”他霸道地一手将她搂入怀中。
“我不知道。”想起他今天无奈的表情，雪莉就忍不住扬起红红的嘴角。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喜欢她笑的样子，单眼皮的小眯眼变成两弦弯月，好可爱！
他发现她就是爱她这样，既像个小孩子，宛如阳光一般炽热，又会有成熟的时候，如同温柔的暖阳。
“没什么。”她避轻就重，“我们下去吃饭吧！”
“现在还很早。”他利用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工作为了可以尽早搂住怀里的宝贝。
“我们出去吃好吗？”他不想让黄鸣介入他和雪莉的时光。
“好呀！”雪莉爽快地答应了。
开玩笑！如果今晚厨师又做鱼，那她就不用吃了，升仙去好了。
“那……除了麦当劳，你想吃什么？”他琥珀色的眸子比她早一步地道破她小小的阴谋。
雪莉扁了扁薄薄的两片唇，好吧，她退一步吧，“除了鱼，我什么都吃。”
看见她小孩的可爱表情，黄哲修轻轻贴上那两片诱人的红唇，“那我们吃日本菜吧！”
那一件又一件的寿司小小的，配上她小小的口，她应该可以一口一件吧。
“捷。”她轻声唤着，叫回他的思绪。
“什么事？”
“捷，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收起所有的杂念，她认真地问道，希望可以让他感到尊重。
“你可以先问，我不一定回答。”她认真的态度渲染的他。
“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她知道她这个智商不高的人在口舌上比不上他这个商场的常胜将军，但她还是很有耐性。
“你还是先问了吧？然后我在考虑回不回答。”他的答案还是有所保留。
“你和你弟弟之间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吗？”她决定不再绕圈子了。
“为什么你想知道？”他反问道。
“我觉得我应该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却记得爱他,她什么都不想懂，却想懂得爱他。
“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想更了解你,我想保护你,我想珍惜你,我想让自己更好地去爱你,所以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黄哲修笑了笑,呆呆地看着她，为她眼底的狂爱和声音里的激切决然而震撼不已。
单纯！她的想法是如此的单纯！她的动机是如此的单纯！又如此如此的愚蠢！却又偏偏温暖着他，仿佛她是他的第二个太阳,是如此的贴近，如此的窝心。如此灼热的爱，从冰冷的人儿中散发出来，实在让人震撼。
从前他总是认为,喜爱无须叙述，伤感无须诉说，混杂了喜爱与伤感，追忆和怀念的心情才是最真实和精彩。
现在却有一股冲动让他毁掉自己心中的最后一层冰霜，好想好想感受一次异彩的阳光明媚。
“好吧！我只告诉你两件事,那两件事已经将我和黄鸣之间的事情表现得清清楚楚了。”他吸了一口气,打算吹开心底那些冰和尘。
“我有着和许多人类似的童年记忆:在完成学校课业后,便被迫听从父母的指示,没完没了地将原来用来玩耍的时间，用在钢琴上。和别人不同的是,我是从心底喜欢钢琴。
我从六岁开始,被母亲带到琴房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喜欢上钢琴，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母亲也十分赞同，在我学琴的三个月后,便买了一架钢琴送给我。
之后除了左有名和钱唤唤，我十二岁以前的课余生活就是钢琴了，他可以让我感到快乐，心情复杂时可以给我平静，思绪混乱时可以让我找到答案。
而那架钢琴就陪伴了我六年的时光，是我感到成就和存在的伙伴。
直到我十二岁那一年,黄鸣也吵着要学钢琴，可是他没什么耐心，没过多久就放弃了。又再没多久,琴房就发生火灾了,首先起火的是一直陪伴我的钢琴。火烧到最后,只剩下黑黑的木头和浓烈的焦味。
刚起火时，黄鸣正在琴房里。母亲说，那场火把他吓倒了，所以以后都不允许我在家里弹钢琴。”
“他是故意的。”雪莉非常肯定地说，“火也许也是他放的。”
他耸耸肩，示意他已经不在乎，“当时他只有四岁，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我当然也不例外。可后来所发生的许许多多事的确证明了，那是他干的，错不了！而那件事就好像他在宣告，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意想不到他最最最不愿提起的往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居然可以如此轻描淡写。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怀中人儿愤愤不平的样子，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自从那以后，所有我想要和我喜欢的东西,开始一件又一件地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可那是死物,所以我也不会太在乎。那时候，我所有的心机都放在学业上，希望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总裁。
父亲他是知道那几年里,黄鸣的所作所为,却因为他小而一直纵容他。直到我十六岁那年,父亲到喜马拉马公干回来，带给我一只喜马拉马山猫。他把猫送给我,是希望我可以减少我的孤单。”
“你的父亲也太会推卸了吧，居然把责任交给一只猫！”她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她的声音让他缓冲了紧张的情绪，他也跟着轻松起来，“他的确太会推卸责任，因为他选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猫。它成了除了左有名和钱唤唤以外，我最好的朋友。
确实，在他陪伴我的那一年里,我感到非常的快乐。他会懂得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坐在我腿上安静地陪我；它会在我开心的时候，用小舌头亲舔我的脸。
我初中毕业的毕业照里,没有父母亲，只有那只喜马拉马山猫。”
“那后来呢？”
“后来，我参加高中的军训。离开了家两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它已经死了。”黄哲修探臂一搂，将她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最平淡的语气宣报结果。
“管家后来告诉我，有一天，黄鸣跟它完捉迷藏，后来不知道它躲去哪里了。九天后，从其中一个客房里传出腐烂的臭味，原来它被活活渴死在房间里。”
“是黄鸣做的？”她一直注视着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对，是他做的。他还特意跑到我面前说明，正面对我宣战：他要抢走所有我喜欢和想要的东西。” 他淡漠冷淡的语气，已经说明所有可以波动的情绪早就被埋葬。
“你的父母亲呢？” 她低喃，鼻头忍不住酸起来了。
“他们只懂如何替黄鸣找借口，如何忽视和讨厌我。不管我如何优秀，所有的夸奖和疼爱只会留给黄鸣。”他不屑一顾地说道。
雪莉双手捂住自己的微微张开的嘴,想说什么，却又想不到可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说。”他的唇瓣温柔地贴上她的额际，“太多的想法和行动我都已经尝试过，也已经是过去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是不重要的了。”
雪莉激动地紧握住他的手，强忍着红眼眶中滚烫的泪珠，抿了抿薄薄的粉唇。
“小傻瓜，我没事，别担心。”
“我……我……呜……呜……呜……”一直强忍的泪珠子终于掉线了。
“我没事，你别哭了，别哭了。”黄哲修一边哄一边温柔地用手指抹去她漂亮脸蛋上的泪水。
“呜……呜……呜……呜……” 她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继续呜呜咽咽。
“别哭了。”黄哲修怜惜地抚摸她的头发。
“呜……呜……呜……呜……”
黄哲修无措地搔搔后脑勺，还真是没辙了，这个爱哭鬼。
“呜……呜……呜……呜……”
许久，呜咽声才慢慢减缓。
“他们都不爱你。”她毫不畏惧地指出，语气从原来的伤心变成愤怒。
“无所谓。”那些早已经不是他想要挽留的了。
“你会孤单的。”她的心还是在为他痛。
黄哲修忽地仰首大笑，打从心底感到的开怀。然后再温柔地把声音留给爱人，“我不会孤单的。只要有小东西你，我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得到如此的回答，雪莉放心了，唇畔绽开一朵释怀的笑，灼热的黑色视线久盯着他不放。
“捷，他们都是大坏蛋！”她好用力好用力地抱紧他的腰，“如果他们不珍惜你，那就让我来珍惜你；如果他们不保护你，那就让我来保护你；如果他们不爱你……”
她认真地再一次奉上自己的心意，“那就换我来爱你！”
黄哲修喜滋滋地再亲吻了一下那樱桃红的小嘴，“真的？！”
“真的！”她朝黄哲修频频点头。
黄哲修宠溺地抚摸着她额前的刘海，“那，我就特例允许你今晚吃麦当劳。”
“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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