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文化博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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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饮食(7)

食器饮器的安排也毫不含糊。仆从摆放酒尊酒壶等酒器,要将壶嘴面向贵客。端出菜肴时,如果客人问话,仆从回答时,须侧脸,避免呼气和唾沫溅到盘中或客人脸上。

侍食之礼陪侍年长位尊者进餐,自己不是主要的客人,主人亲自进馔,则不必出言为谢,拜而食之即可。如果主人顾不上亲自供馔,客人则不拜而食。

陪长者饮酒时,酌酒时须起立,离开坐席面向长者拜而受之。长者表示不必如此,少者方可返还入座而饮。如果长者一杯酒没饮尽,少者不得先饮尽。长者如有酒食赐予少者和僮仆等低贱者,他们不必辞谢,地位差别太大,连道谢的资格都不给。

侍食年长位尊的人,少者还得准备先吃几口饭,谓之“尝饭”。虽先尝食,却又不得自个儿先吃饱肚子,必得等尊长者吃饱后才能放下碗筷。少者吃饭时还得小口小口地吃,而且要快些咽下去,准备随时能回复长者的问话,谨防喷饭。

凡是熟食制品,侍食者都得先尝尝。如果是水果之类,则必让尊者先食,少者不能抢先。

进食之礼进食时无论主宾,对于如何使用餐具,如何吃饭食肉,都有一系列具体的行为准则。这些准则主要有:

△共食不饱。同别人一起进食,不能吃得太饱,要注意谦让。

△毋放饭。要入口的饭不要再放回饭器中去,别人会感到不卫生。

△毋咂食。咀嚼时不要让舌在口中作声,以免有不满主人饭食之嫌。

△毋固获。“专取曰固,争取曰获。”是说不要因喜欢吃某一味食物就只独吃那一种,或者争着去吃,有贪吃之嫌。

△饭黍毋以箸。吃黍饭不要用筷子,但也不是提倡直接用手抓。食时用匙,筷子是专用于食羹中之菜的,不可混用。

△毋刺齿。进食时不要随意剔牙齿,如齿塞须待饭后再剔。周墓中曾出土过很多牙签,并不是绝对禁止剔齿。

△濡肉齿决,干肉不齿决。湿软的肉可直接用牙齿咬断,不可用手擘;而干肉则不能用嘴撕咬,须用刀匕帮忙。

△当食不叹。吃饭时不要唉声叹气,惟食忘忧,不可哀叹。

对于这些禁条,我们无须加任何评论。中国古代文明的细微末节,就这样在饮食生活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侑食之礼贵族们进食,往往有庞大的乐队奏乐,以乐侑食,口尝美味,耳听妙乐。地位越高,乐队的规模越大。这类“饮食进行曲”令人陶醉,使整个宴饮过程变得庄重而有韵律,在音乐所营造的艺术空间里,大概不常出现狂呼乱醉的不和谐场面。

击鼓撞钟,以乐侑食的场景在后来战国铜器上有生动的刻画,大体也能反映出西周时的一般情形,仅以图像观之,已是十分壮观了。

如果年景不好,遭逢饥荒,则要变食止乐。逢外寇入侵,以至斩决罪犯的事,国君都不可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大吃大喝。

当然。有时也会有不大愿意受这拘束的国君,享受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苦?如晋平公,他在大夫荀盈去世待葬时,便迫不及待地饮酒作乐。这时身为膳宰的屠蒯跑到殿上,酌了一杯酒罚乐工饮,生气地说:“在这种国家死了重臣的丧日,国君应当停止燕乐,你本是国君的双耳,为何如此之不聪敏?”接着又酌了一杯罚内臣嬖叔,说:“你就像国君的眼目,要以礼行事,现在国君非礼行事,你却视而不见。”说完又酌了第三杯酒,这次是自罚:“我是负责调味的,乐工和嬖叔失职,我也有责任。”平公听了,心服口服,于是下令停止乐舞,撤下酒肴。

宴饮之礼周代礼仪之谨严,在宴饮活动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在《仪礼》中的《乡饮酒礼》、《乡射礼》、《大射礼》、《燕礼》、《公食大夫礼》、《聘礼》、《觐礼》各篇中,对相关的饮食礼仪有着严格的规范。

如“乡饮酒”之礼,乡学三年大比,按学生德行选其贤能者,向国家推荐,正月推荐学生之时,乡里大夫以主人身份,与中选者以礼饮酒而后荐之。整个乡饮酒程序,大约分二十七个步骤进行。

首先,乡大夫请乡学先生按学生德能分为宾、介、众宾三等,宾为最优。大夫主持大礼,告诫宾、介互行拜答之礼,接着是陈设,为主人及宾、介铺垫坐席,众宾之席铺的位置略远一些,以示德行有所区别。在房户间摆上两大壶酒,还有肉羹等。摆设完毕,主人引宾、介入席,入席过程中。宾主不时揖拜。

饮酒开始,主人拿起酒杯,亲自在水里盥洗一遍,将杯子献给宾,宾拜谢。主人接着为宾斟酒,宾又拜。酒肉之先,照例要祭食。席上设俎案。放上肉食,宾左手执爵杯,右手执脯醢,祭酒肉,然后尝酒,拜谢主人。主人劝宾饮酒,宾一饮而尽,又拜谢安坐。接着主人又献介饮酒,礼仪与宾相同。介回敬主人饮酒。主人又劝众宾饮,众宾也回敬主人。

席间有乐工四人,二人鼓瑟,二人歌唱,另有乐师一人担任指挥。所歌为《诗经·小雅》之《鹿鸣》、《四牡》、《皇皇者华》。《鹿鸣》为君臣同燕、讲道修政之歌;《四牡》为国君慰劳使君之歌;《皇皇者华》为国君遣使者之歌。三曲歌毕,主人请乐工饮酒。接着又是吹竹击磬,都是演奏为《诗经》所谱的乐曲。整个饮酒过程中,乐声间而不断,最后还有合乐,即合奏合唱,所歌也都是《诗经》中的篇章,如《周南·关雎》、《召南·鹊巢》等。

宾主应酬之礼和笙歌之礼毕,大概主宾已有些疲倦了,于是主人指使一人为“司正”,作为监察,以防发生失礼的事。往下进行的是比较随意的相互祝酒,宾、介和众宾之间也可互相祝酒,这时的礼节稍有懈怠,不像起初那么一本正经。

末了,主人请撤去俎案。宾主饮酒前都曾脱下鞋子上堂,现在要去把鞋子穿上,又是互相揖让,升坐如初。燕坐时,主人命进馐馔如狗肉之类,以示敬贤尽爱之意。最后,宾、介等起身告辞,乐工奏乐,主人送宾于门外,拜别。

到了此时,乡饮酒礼还不能说已经结束。第二天,宾还要穿着礼服前往拜谢主人的恩惠,这时又要举行一次略为简单一些的宴会,礼仪要求也不甚严格。如饮酒不限量,将醉而止;奏乐不限次数,合欢而已。有时也不必特为杀牲,有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大操大办。另外,与会者还可带一些亲友同饮,没什么特别的限制。

如此“乡饮酒”,对鼓励年轻人勤学上进,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又如“大射”之礼,将饮食活动引入到娱乐游戏之中,增添了几分活泼的气氛。诸侯王在举行一次祭祀之前,要与臣属一起射矢观礼。射靶及格者方得与诸侯同祭,否则就没有同祭的资格。这本是极简单的射击比赛,却被赋予了繁复礼仪教条,大约须经过四十道程序,这大射礼方算完成。

射礼开始,主持的宰官告诫百官,公布大射礼仪程序。宰夫吩咐宰与司马等官员布置靶位,乐工布置笙、磬、钟、鼓等乐器,食官布置酒食百官之馔。一切安排妥当,百官按规定顺序入席。宰夫主持酒宴,诸侯王与百官相互祝酒、献膳,酌酒前都要洗一下爵杯,受酒时都要拜谢。席间乐声起伏,隆重而热烈。

酒足食饱,正式射击比赛开始,与会者轮番发射,数靶、取矢。胜负既明,便要罚负者饮酒,同时也劝胜者饮,数靶者亦饮。接着乐正指挥奏乐,比赛随着乐声的节秦又一次开始,又是取矢、数靶,负者饮酒。射者将弓矢放下,重新入席坐定,其他小臣收拾射击用具。下面又开始饮酒,享用各种美味馔品。诸侯王叫大家开怀畅饮,众人惟命是从。相互间又是一番应酬,饮在兴头。说不定又要重射一次。最后,宰夫劝庶子及其余小臣饮酒,多少无限。

此时天色已黑,侍臣在宴饮场所点上灯烛。百官告辞,诸侯王却还要坐一会,又一阵乐声终了,射礼才算结束。这种射礼的场面不仅见诸于儒家经典的描述,更见于东周时代的一些图案纹饰,从中可以极清楚地找到劝酒、持弓、发射、数靶、奏乐的活动片断,生动具体地再现了当时的情形。

礼仪过于繁杂,也会表现出不切实际的弊病,甚至统治者们也会感到有一些不方便。例如食物,不符合礼仪规定的食物、不用于祭祀的食物都不能吃,而用于祭祀的食物却未必全都好吃,这是周礼的另一面。

食客

春秋齐国有个叫黔敖的人,一年遇上大饥荒,他做了饭食摆放在路边,等待那些饥民来吃。一天,来了一个以衣袖蒙脸的饥民,跌跌撞撞地,看样子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黔敖左手端着饭食,右手举着浆饮,好像救世主的样子,很是轻蔑地对那饥民说:“嗟,来吃吧!”饥民扬起头瞪着黔敖,十分高傲地回敬道:“我就是因为不吃你们这号人的嗟来之食,所以才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结果他连黔敖的饭食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不久就饿死了。这是《礼记·檀弓》中记述的一个故事,饥民不受带侮辱性的“嗟来之食”,宁可饿死,也不失自己高尚的人格。

东周时代人们追求的这种人格,是一种传统的理想人格,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君子人格”。齐国饥民在黔敖面前表现的是一种追求平等的行为,处境可以比你艰难;地位可以比你低下,但人格却要求平等。

这种要求人格平等的欲望,在东周时代的饮食生活中表现得特别强烈。

《战国策·中山策》说,结果是国亡,中山国君有一次宴请他的士大夫们,有个叫司马子期的也在座。就因为没有吃到那道羊肉羹,他心里感到十分窝火。一气之下跑到了南方的楚国,请楚王派兵讨伐中山国。中山国君只身逃脱,免于一死。逃亡中他发现身后总有两个人紧紧跟随,一问才知,他们是兄弟俩,早年他们的父亲饿得快要死了,是中山国君送给他干粮吃,救了一命。二人救驾,正是为了报这救命之恩。中山国君十分感叹地说:“我因为一碗羊肉羹而亡了国,又因一壶干粮而得到两名勇士。”

不过就是一碗羊羹,致使一个国家灭亡。这说明了什么?我们可以谴责当事者的极度狭隘自私,他们是败国殄民的小人。不过换个角度看,他们是在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伤害时,才采取强烈报复行为的。他们并不是为了争得那一口微不足道的食物,他们是要用最激烈的方式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哪怕是付出鲜血与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肉之恨必泄,一饭之恩必报,从一个侧面表现了东周时代的理想人格。微不足道的恩恩怨怨,竟能使平地掀起波澜,多少惊心动魄的悲喜剧,都由这小小恩怨酿成。又有多少诸侯、多少贵族,正是利用了这种社会心理,招客养士,编织着他们灿烂的梦。

齐桓公由于得到管仲的辅佐,首开春秋时代大国争霸局面,成为第一个盟主。他为了广泛搜罗人才,养游士八十人,供给他们车马、衣食、钱财,让他们周游四方,招集天下贤士。后来列国都仿效这种做法,争相网罗人才,不仅国家养士,有权的卿大夫们也都争相养士。谁给的待遇高,这些士就为谁效力。于是又有了训练士的大师,孔子曾聚士讲学,教习六艺,他的学生不少都做了官。所谓“弟子三千”,优良者有七十二人之众。到了战国时代,一些名望较高的学者没有不聚众讲学的,许多有识之士都把从师作为进入仕途的捷径。

士一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能文能武,他们不由世袭,有的出身相当贫苦,完全靠后天的努力。这些士学成后,为了得到发挥作用的机会,四处游说。一旦得到赏识,便有可能被提拔为国家大臣,甚至出将入相,起到左右政局的作用。如商鞅本是魏相国公叔痤的家臣,他到秦国说动了秦孝公,一下子被任为大良造,得到了秦的最高官职。张仪也是通过游说而得到重任的,成为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

战国中期以后。诸侯国中有权势的大臣也常常养士为食客,为个人既定的目的服务。战国四君——齐国孟尝君田文、赵国平原君赵胜、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春申君黄歇,还有秦国文信侯吕不韦,他们收养的食客都达三千人之多。这些食客主要包括不同学派的士,甚至还有罪犯、奸人、鸡鸣狗盗之徒。食客们帮主人出谋划策,奔走游说,以致代为著书立说,无所不为。

齐国孟尝君田文,为宗室大臣田婴之后,袭封于薛(山东滕县东南)。他“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舍业厚遇之,以故倾天下之士”。他养的食客多达数千人,一律平等相待,不论其贵贱高低,都与他自己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孟尝君在与食客们聊天时,屏风后有侍史记下谈话的内容,特别记下食客亲戚的住所。等食客告辞后,孟尝君马上派人去探望食客的亲戚,并送上一份厚礼,以此笼络人心。

孟尝君后来先后为秦、齐、魏三国之相,在艰难之时,都有食客相助,左右逢源,乃至鸡鸣狗盗之徒,都能挽救他的性命。秦昭王召孟尝君为相,后来把他囚禁起来,准备杀害他。孟尝君使人求昭王幸姬解孔子讲学图救,而幸姬却要孟尝君的狐白裘衣为谢。但此衣先已献给昭王,早已不属孟尝君。恰好食客中有人为狗盗者,夜里扮狗进入秦宫库房,硬是盗出了那宝贵的狐白裘衣。幸姬得了宝衣,就到昭王面前说情,昭王在美人面前没了主意,竟然糊里糊涂地释放了孟尝君。孟尝君连夜出秦都,东逃,来到函谷关,关门紧闭,一时出不去。守关有法,规定鸡鸣才开门放人通行,而孟尝君食客中正有一位能学鸡叫的,他一叫而百鸡齐鸣,鸡鸣声中关门大开。刚刚脱逃出关不久,只不过是一顿饭工夫,后悔了的秦王已派兵追到关口,真够危险的。

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是魏昭王的少子,任上将军。他为人仁义而不耻下交,不论贤与不贤的士,他都能以礼相待,不敢自恃富贵而看不起他们。所以数千里之外的士都来投到他门下,使他也有了食客三千人之众。诸侯因魏无忌贤能,门客又多,十多年间不曾对魏国发起战争。各地来投奔他的门客争进兵法,于是辑为《魏公子兵法》二十一篇,可惜已散佚不存。

春申君黄歇,为楚国大臣。当年楚兵解邯郸之围,便是以春申君为统帅。他与上列三君一样,力争游士,招致宾客,拥权辅国。平原君曾派使者访问春申君,使者为了在楚国炫耀,以瑇瑁为簪,刀鞘以珠玉为饰。而春申君食客三千余人,其上客皆穿着珠履接待赵使,赵使感到十分羞愧。

文信侯吕不韦,出身富商,受任为秦相,食邑十万户,有家僮万人。他见四君礼贤下士,自叹不如,也设法招致宾客,至有食容三千人。门客为之著《吕氏春秋》一书,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洋洋二十余万言。书成后,在咸阳城旁公布于众,悬千金于上,扬言诸侯之游士有能增损一字者,赏予千金,可见吕不韦食客中确有不少当时第一流水平的人才。

被各国权势者当食客收养的士,到了战国时代,成为社会上最活跃的一个阶层。他们接受主子的衣食,为主子效力。这些食客有时能起到决策性作用,有时还会成为左右政局的关键人物。士的思想很明确,你瞧得起我,善待我,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东周时代流行的“士为知己者死”的话,正是士们人生观的概括写照。

孔夫子与饮食

饮食作为一种物质生活,它是受着精神思想的制约的,所以饮食活动常常表现有精神活动的特征。指导饮食活动的理论很多,起源也很早,关于它们的形成时代,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