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怎么可能呢？”程言说出之后就后悔了，在心里，她说了无数次的：“是呀是呀，我喜欢你！”
董寂又消失了。就在程言满世界地找他时，季霜就拉着他的手走到她面前，说：“言言，这就是我追了整整一百天的黑马王子，董寂！”季霜的笑容很自信，洁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亮眼。董寂在笑，在对程言笑，是那种分不清是敷衍好事真心的笑。
是啊，他们都很开心，很开心，她程言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暗恋者。
董寂的一切，对于程言来说是这么扑朔迷离，甚至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是男的，他叫董寂。
程言傻傻的，脸上挂着一个自以为是苦笑，在别人看来是高兴的笑容。
“程言，你好，我叫董寂！”
那一天，董寂只和程言说了一句话，连手都没握，季霜就把董寂拉走了。两个人的背影是多么的和谐，踏着被烈日烘热的落叶走向远方。程言毫不犹豫地睁开眼睛看太阳，眼睛难受极了。鼻子抽搭一下，眼泪就跟着流下来。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哼！既然冬季已经是名草有主，那就去找夏季去！
“夕阳无限好，尽管近黄昏……”语文老师极其感情地读着高考满分作文，程言破天荒地托着下巴认真听课。如果她能和董寂一起白头偕老的话，会是个什么样子？
“言言今天真是听话，我今天去办公室时他还在和其他老师吹你怎么听课呢！”季霜左手拉着董寂，右手挽着程言。“偶尔也要听一下课嘛！不给老师一点面子哪里行？”程言撇了撇嘴，小声地嘀咕着。
三个人走在路上，只有季霜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在程言眼里，她就是一个天使，美丽的天使，没有烦恼的天使。
绯红的夕阳美到让人窒息，程言却觉得它无比的邪恶。干嘛要有这么美的夕阳，不知道蓝天很讨厌和夕阳媲美吗？如果没有了蓝天，夕阳也会孤单吧！因为它需要蓝天的衬托才显得美丽。
季霜突然放开董寂的手，歪着头问程言：“我们家言言这么美丽大方有可爱，有没有喜欢的人啊？”程言下意识地看着董寂，然后摇摇头，她总不能说喜欢季霜的董寂吧？”没有人会喜欢比白痴还白痴的人啊！”程言涩涩地笑着。
董寂笑出声来，转动着钥匙圈说：“白痴才可爱啊！”
多么美好的少年，即使校服再怎么土也穿得好看。让程言有些心理安慰的是，董寂说她白痴得可爱，她心底小小的浪花翻滚得汹涌澎湃，小小的水波纹跟着董寂的钥匙圈不停地旋转。很美好很美好，看着他，什么都没好。
“林时仲不是喜欢你吗？考虑一下，他人长得帅，对你又好。”
程言当然知道季霜说的是谁，那个和他的名字一样炎热的林时仲，仲夏仲夏，夏季里最炎热的一天。
“可是，我不喜欢夏天呀！”
“我和董寂都喜欢夏天啊，夏天多好呀！”季霜说着。
程言小心翼翼地看着董寂，他笑着默许。原来他不喜欢冬天，即使他的名字叫冬季，喜欢的亦是夏天。夕阳悄悄地落下帷幕，待到明日太阳升过海平面，冬季就变成了夏季。
在程言看来，夏天就是要穿裙子的。因为季霜穿的都是裙子，花里花俏的及膝裙、长裙还有短裙，一天一套，整个夏天三个月都在穿裙子。
程言的衣柜里，除了校服就是牛仔裤，唯一的一条裙子是三年前，上初三的时候和季霜去买的，一直都没穿过。
“霜霜，我穿了裙子不敢出去了！”
“笨蛋，等着！我和董寂去接你！”季霜“啪”地一下挂了电话，拉着董寂往回走。
程言正踌躇着要不要出门口去等他们，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撩起了裙摆，吓得程言做了一个玛丽莲·梦露的经典动作，以免走光。“言言开门！”季霜用脚踹着木门，程言急忙开了门，季霜的帆布鞋一脚就踢到了她的白裙子上，一个灰灰的脚印印在裙子上，十分显眼。
“耶！”程言一阵雀跃，“裙子脏了，我去换牛仔裤！”说着，就跑进了房间。
站在季霜身后的董寂笑着，双眼弯得像月牙，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一路上，季霜都在生着闷气，她觉得自己被程言耍了，可是程言这么白痴的人怎么会算计她呢？程言就像一个刚得到糖果的小孩，笑得甚开心，嘴角差点弯到耳根子。
“好啦，霜霜别生气了嘛！下一次我绝对会穿裙子出来的。”
“谁说我生气了？”季霜把嘴巴撅得老高，转眼看向董寂，“董寂，好像还有16天就要考试了对吧？”季霜只是假装不经意间提及。董寂只是一笑而过，拉紧了季霜的手。程言一个不小心扑捉到了季霜嘴角一个苦涩的牵动，她从未见过这种笑，以前即使是被甩，她也从未有过这么无奈的笑容。
是呀是呀，他还有16天就要高考了，他和季霜说过要离开这里，虽然这个城市有全国最高的学府，他也要去另一所大学。毕竟以他的成绩是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和季霜在一起的时间是短暂的，和程言亦是如此，但是最是要比前者多一点，因为在奶茶店，还是会遇到。
那一个秘密，他要怎样和季霜说清楚呢？
程言不再和季霜他们一起回家，一下课就直奔奶茶店。因为她又和她那位“美丽”的后妈吵架了。
反正他们有不怎么管她，她可以不用像季霜一样一整天晚上都被软禁在家里写作业，离开奶茶店后她可以像一个无业游民一样在大街小巷到处乱逛。她不用担心回家晚，在他们眼里，与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起来，她只是一个陪衬品。
“叮叮！”董寂又来了，他每天都会准时光临奶茶店，久了，程言才知道董夏就是他哥哥。
“喂，你每天都吃提拉米苏不腻吗？”程言把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很好吃啊，你也试试看！”说着，董寂把提拉米苏推到她面前。“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蛋糕！”
“董寂，上来一下！”董夏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把董寂叫上了楼。
他下来时，手里紧拽着一张通知书。“那个是什么？”程言好奇得凑上去看，瞬间就愣在那里了——入学通知书。“董寂，你要去悉尼大学？”
“我哥说，我可以不用参加高考了，等着七月份去澳大利亚就行了。”董寂的表情是程言从来没有见过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眉宇紧蹙着，形成一个“川”字，褐色的眸子看着门外的紫荆树，橘黄色的路灯照得紫荆花变了色，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无法表述的颜色。
终于，“程言，我们喝酒去吧！”
程言点点头，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不难过，她愿意。
就这样，董寂买了啤酒，拉着程言去护城河边。来往的人不多，路灯却沿路开着。
两人背靠着背坐着，啤酒一瓶接着一瓶地灌到肚子里。董寂的酒量很好，程言只喝了半瓶就醉倒在草地上。“董寂，你就快要去那个离亚洲很遥远的大洋洲了，心里有什么感想？”程言的双手在空中张扬舞爪，企图拍一拍董寂，却没发现他也已经躺下了。
董寂两手抓着程言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说：“我心跳这么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就知道你会高兴！”程言撇了撇嘴，眼泪流到了头发里，湿湿的，“你知不知道对于我这种这么白痴的人心灵很受挫啊！要是明年季霜也去的话，整个亚洲就只剩我和林时仲了！我听说他也要去，那个大洋洲的魅力就这么大吗？你们明明知道我笨的，考得个二本就很不错了！”
“你说我这么白痴的人怎么就会和你们交得上朋友呢？是不是我太傻，好衬托你们的聪明！”
“以后你们放假回来遇见我还会记得我吧？还是把我当作空气一样忽略调呢？”
程言咿咿呀呀地说着，有些口齿不清，董寂却听在心里。原来，程言是这么自卑，自卑到害怕朋友不理她。董寂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他以为平时那个傻乎乎的她就是她，可是现在根本就不是。她只是戴上了一个面具来骗他们，然后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把面具摘下来。
“这个坏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董寂侧着身子看着程言，她真的很笨很笨。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吗？即使全世界都对她视而不见，他还是会理她的呀！即使她不喜欢他。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呀！
眼泪就这样流呀流呀，湿浸了程言的发鬓，双手握成拳头，被董寂的大手包裹着，一点一点的温暖心田。
谁都不知道那天季霜有去过护城河。那天晚上季妈妈去参加酒会，放季霜一晚上。她打电话到程言家，程言的后妈说她还没回家，然后她打电话给董寂时，正好走到护城河边，就正好碰上董寂吻上程言那一幕。
程言只是躺着，手还被董寂握着，很紧很紧。
季霜就躲在不远处，任让泪水在脸上流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接吻。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季霜那种痛苦的心情根本没办法用文字来形容。
董寂把程言背到了一家宾馆，让她好好睡觉。他很快就出来了，没有发现宾馆柜台前的季霜，独自一个人走回了家。季霜就这样看着他走远，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忘了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家，是怎么发烧到40度，是怎么哭到睡着。
季妈妈只是认为学习任务太重，帮季霜和老师请假以后就出门上班了。
季霜如往常一样，穿上了最爱的桃红色的连衣裙。该看电视看电视，该吃饭吃饭，什么都没变。直到中午，门铃响了，是董寂。“董寂。”季霜一脸苍白，和裙子相比显得有些许落魄。她说话的声音不再像以往一样富有活力，轻轻地唤着，柔柔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上。
董寂进了屋，看着季霜红肿的眼，问：“你怎么了？老师说你请假，发烧，好点了没？”说着，手放到她的额头上，热热的温度从指尖传入。
季霜突然抱住董寂，抱得很紧，唯恐他下一秒就逃走。她一想到前一晚的那些就开始害怕，她怕她下一秒就和她说分手，说他喜欢的是程言。
“霜霜，你到底是怎么了？”董寂拍了拍季霜的背，笑了笑。
她什么也不说，无声地流着泪。她想到了一句歌词：“如果这时你紧握着我的手松开，会不会两人从此感到轻松愉快？”也许会。“霜霜，我们第一次遇见是2月1号对吧，那天下着雪，你还记得吧！”
董寂推开了季霜，看着她，有看了看窗外的树，树上的鸟儿奏唱出了一个长音阶。
“到今天，应该有130天了吧！”“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季霜闭上眼，忍着眼泪。
“真的很对不起，这么多天来我都没有喜欢过你，即使你很漂亮。”董寂抓住她的手，又放开，指尖划过她的肌肤，那种感觉是多么熟悉，原来那种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
你不爱姐，姐也不巴望你爱。这是季霜的恋爱原则。所以，她潇洒地一笑，说：“那你去找你喜欢的那个吧！但是请你让我断情彻底点，告诉我你喜欢谁！”董寂笑着，很哥儿们地把手搭在季霜的肩上，说：“你也知道的，就是那个傻丫头！”
季霜笑了，笑得很苦，她以为白痴只有白痴会喜欢，她以为只要她比那个白痴优秀就好了，她以为只有她好全世界就会忽略程言。到头来那一切都是假象，两个极端的爱都汇聚在一个年级倒数第一的白痴身上，一个夏季，一个冬季，怎么让人不恨？
“其实，我是因为想看着她才会和你在一起的。”这句话从董寂口中说出来真的把季霜击垮了，桃红色的连衣裙又失去几分姿色。“我知道了。可是。”可是我也喜欢你呀，我是真的喜欢你呀！后一句话季霜没敢说出来，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冬季走了就是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季霜下午就去了学校，红肿的眼睛引来一大堆人的围观，他们还没见过她这么落魄过。
程言匆匆地走进了教室，看到季霜憔悴的面容，连忙冲上去问道：“霜霜，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董寂凶你了？”季霜不说话，程言急了。
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季霜才慢慢地说：“我们分手了。”
滴水可以穿石，程言那颗心就像是被空气偷空了。安安静静地过了很久，程言才问：“为什么？”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言言，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喜欢的是你，他亲口和我说他喜欢你这个年级倒数的白痴！”季霜突然站起来喊着，很大声，平时温柔的声音突然变粗暴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言，冷笑着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过，你原来不是说如果我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喜欢你，你会让给我吗？可是为什么有反悔了呢？”
原来董寂喜欢她，她喜欢的冬季喜欢她。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是用朋友的痛苦换来的呢？她喜欢他到无法自拔，喜欢他叫她白痴，喜欢他像冬天阳光一样的笑容。她的喜欢可以找很多理由，可是董寂根本就没有理由不喜欢季霜啊！
季霜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对朋友又仗义，对别人都很体贴。他有什么理由来喜欢她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