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疼
第二天清晨……
慕容亦宸正坐在沙发上，阴着脸，极其不爽的盯着来看望夏蝶允的欧阳翊霖。
南宫悦见他满脸醋意，不由得在心里浅笑。继续跟欧阳翊霖说着话。
“不好了……”家里的佣人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少爷……表小姐在，在房间里被人杀了！”
“什么？”慕容亦宸起身，“我去看看。”
慕容亦宸匆匆上楼，南宫悦与欧阳飒霖也跟着上楼去。
到了房间门口，似乎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气，管家与佣人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无太多惊讶，更没有唏嘘从屋内走出，慕容亦宸脸色平静，而南宫悦刚想进去，欧阳飒霖捂住她的眼睛，“别看。”动作温柔体贴。
“姐姐……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正在气氛安静到诡异时，丁紫瑶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一脸受惊吓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欧阳翊霖蹙眉，而慕容亦宸则很安静。
“姐姐……是姐姐她……”丁紫瑶指着南宫悦。
南宫悦眯起眼睛，一种寒气。
“是姐姐她杀了苏雨儿！是姐姐杀了慕容少爷的表妹！”丁紫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喊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我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是她杀死了苏雨儿……”
向是凭空丢下一颗炸雷，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管家和其他佣人一脸的不相信，纷纷震惊，唏嘘不已。
“你在胡说些什么？”斥责丁紫瑶的不是慕容亦宸，而是欧阳翊霖。
“我没有胡说！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问慕容少爷！他其实都知道的！我看出来了，慕容少爷其实什么都知道！”丁紫瑶大声说。
这是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而下面，慕容亦宸的话更是惊骇之至……
“所以，这一切也只是我为了整垮Queen组织设下的圈套而已。”慕容亦宸墨色的凤眸冰冷无比，“而你，也只是我的一颗棋子，曼珠沙华。”
“你说……什么？”
一时间大脑有些短路，南宫悦轻轻颤了一下。
“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慕容亦宸的声音极其冰冷，“你接近我，不也只是为了杀了我吗？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南宫悦的身体明显的颤了一下，欧阳翊霖将她扶住。
“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么？”南宫悦苦笑了一下。
“你还希望什么？”慕容亦宸嘲讽一笑，“难道是会傻到以为我爱上你么？不，这句话是我说错了，你是以冷血著称的杀手曼珠沙华，根本就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南宫悦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指甲将掌心刺到痛，“是啊，我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呢，慕容亦宸，算你狠，这次，算你慕容家赢了。”
慕容亦宸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所有人都不说话。
紧紧盯着南宫悦的举动，生怕她会做出比如要杀了慕容亦宸之类的失控之事。
“呵呵……”南宫悦抿的泛白的嘴唇看起来苍白无力，突然笑出了声，“虽是输了，至少我杀了你的表妹苏雨儿。”
说出来的一字一顿，其实都如同在火上炙烤，灼痛的厉害。
“那个苏雨儿不过是个复仇心理很强的日本女人罢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圈套，是设给你跟她的，就是要让你们斗个你死我活。”慕容亦宸的眼神残忍无比，“而事情也确实按我设想的发展，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么？”
紧紧的咬住下唇，虽不想要听到这些话，可慕容亦宸的声音像是魔咒，令她心痛到窒息的魔咒，将她的喉咙死死的掐住，这般的痛不欲生却是无法立刻死去。
“慕容亦宸！”欧阳翊霖已经完全的看不下去，王子一般温文尔雅的他震怒，“你说够了没有？你什么时候变得心机这样深？”
慕容亦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霖，你还是不要管她，Queen组织可是麻烦的很呢。”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欧阳翊霖声音也冰冷无比，继而温柔小心的扶住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南宫悦，“我们走。”
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景象，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跟欧阳翊霖走出慕容家，走到外面，刺眼的阳光把眼睛照的生疼。
“你还是别管我了。”挣脱开欧阳翊霖，南宫悦声音绵软无力，“我就是像他们说的那样，阴险狠毒的女人，我会害了你的。”
“别胡说！”欧阳翊霖好看的眉眼中满是怜惜和如水的温柔，“你的家到底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南宫悦的眼神一直怔怔的看着地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而后仓惶的跑开，跑到欧阳翊霖看不见的地方。
痛苦的瘫坐在一个小胡同的角落，南宫悦颤抖着喃喃，“我只是一个冷血的杀人工具，哪里有什么家？”
我哪里配有家呢？
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归宿。
一个在黑暗环境下长大的人，是不是注定得不到爱和温暖？
酒吧。
震耳欲聋的DJ舞曲响彻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烟酒味，舞池内的男女舞动着身体，跳着疯狂到令人眩晕的舞蹈。
南宫悦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拿起手中的酒再次灌向自己。
“小姐……您还是不要再喝了……”吧台的服务员以及调酒师都有些担心的说。
她绝美的面容染上醉意，墨色的眸子一片朦胧，忍着呕吐感，带着浓厚的鼻音痛苦道，“不用管我……”
我还能再相信关心和温暖么？
感觉到身后一些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紧紧盯着她，南宫悦起身付钱跌跌撞撞的走出酒吧。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样子狼狈可笑。
最冷血的自己，竟是被爱所伤。
酒吧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在初冬的夜晚，十一月的暴雨，冰雹般倾泻而下，风吹雨幕，豆大的雨滴重重的打在一些屋檐上，街上橱窗的玻璃也被雨滴打的啪啪作响，冰块般的雨，砸在脸上凉凉的疼。从皮肤，到血液，直至五脏六腑，撕心裂肺。
蹒跚的走在暴雨中，南宫悦衣着单薄，很快全身都被打湿，空荡荡的街上没有几个人，只有远处一些商店亮着微微弱弱的光。
停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南宫悦看着昏黄色的路灯突然很想笑，这般无力的光亮，跟那该死的温暖一样遥不可及。
“我真的好开心啊……”发梢上的雨水不停的滴落，全身都发冷，南宫悦大声喊着，歇斯底里。
“我真的好开心……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南宫悦就这样笑着喊出声，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痛苦，就算再怎么样也会把自己麻木，“慕容亦宸……你这个混蛋……”
开心的跳跃着，喝醉了的舞蹈着，在这漫天的暴雨中，扶着路灯不断的转圈，跳跃，假装自己是这么的不在意，是这么的开心。
她放声大笑，笑的那么明朗。
偌大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疯狂的笑，疯狂的跳跃舞蹈，醉生梦死。
倏地脚下一滑，她摔倒在雨水中，泥水浸在衣服上，浑身尽湿，也脏透了。
疼痛让她突然一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痛，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泥水里大哭起来。
“慕容亦宸，为什么我就算是放弃所有……”
就算是放弃所有……
“都没办法阻止你告诉我残忍的事实呢？”
“我一切就都是活该么？”
“可是就算是这样……”
可是就算是这样。
“我还是爱你。就这样爱着你。”
就这样爱着你。
“慕容亦宸……你听到了吗？我说，我真的爱你……我真的就是这样喜欢上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可是……”
可是。
“可是就算我如此的爱着你，也注定我只是那个小丑吧……”
眼泪疯狂的流着，和着雨水一起滑落。南宫悦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片迷茫，早已不知道回家的路。
“我没有家……”
“我的家早就被人毁了……从五岁，就没有家了……”
从那以后陪伴我的，只有严格的训练，杀手训练。我只为复仇而活，只是复仇的工具。
我不懂得爱。
“可是……为什么，你如此关心我？给我温暖？”
就这样的简单，我爱上你，却陷入你的圈套，落入你的陷阱？
为什么？
就算是爱，又如何呢？
我看清了，我是这部戏的小丑，在你面前演着独角戏的小丑。
呐、慕容亦宸，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狠心。
哭到声嘶力竭，身体软绵绵的不听使唤，痛跟冷搅在一起已经临近麻木了。一阵阵的开始头晕目眩，雨声也在痛苦中变得模糊。
衣服被泥水浸湿了很长时间，却一点点感觉也不再有。
恍惚中，好像是被人抱起，可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
灵魂好像是在上浮，迷茫中看见了爸爸妈妈。离他们越来越近……
“悦儿……”妈妈的表情既惊喜又担心，秀眉微蹙，关心的看着她。
“妈妈……妈妈……”痛苦的闭着眼睛，眼泪又从酸痛的眼睛中流出来。
“该死的，南宫悦，你给我醒醒，听到了没？”
这是谁的话语？
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而完美的声音焦急无比，像是想要把她从幻境中拖出来。
可是。
可是她不想。
不想回到现实，不想回到残忍的地方，不想再去面对伤痛。
“爸爸妈妈……带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再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想像小时候那样。
那样的无拘无束。
在你们温暖的怀抱里撒娇。
在温馨的家中欢笑。
带我走，好不好？
就像儿时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最终还是会在寒冷的角落孤独的死去。但是她最终在天国，还是幸福的生活在亲人的身边。
宁愿死，也不要痛苦的活下去。
“南宫悦，你这个傻瓜、你给我醒醒！”
那声音更是显得焦急无比。
南宫悦毫无反应。
“不……我不要再活下去……”
躺在病床上，南宫悦闭着眼睛，远山眉紧紧皱起，不停地呓语。
“南宫悦！你就这么想死么！”
守在旁边的慕容亦宸咬牙，手紧紧握着南宫悦的手，绝美的面容，神情既焦急又愧疚，满是无可奈何。
“妈妈……带我走……”
她不安的挣扎，不停地呓语，额头滚烫，双脸潮红。
“我不许你走！听见了没有！”慕容亦宸口气霸道，丹凤眼紧紧盯着南宫悦，一脸担忧。
家庭医生刚才的话还留在耳畔……
“夏小姐受了风寒，导致高烧，不过，更严重的是，她好像根本没有求生欲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想醒来，所以导致高烧不退。”
“少爷，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谁能将她强留于人世呢？”
慕容亦宸薄唇紧抿，看着昏迷不醒的她乱了心弦。
倏地，吻向她的脸，在她耳畔疲惫而显沙哑的说……
“悦儿，别离开我，好不好？”
语气中，全是恳求。
“对不起，悦儿。”
“我知道，我不应该伤害你的。”
“我不该说那些话。”
“原谅我，好不好？”
慕容亦宸握着南宫悦的手，她身上的滚烫让他的心也开始炙烤似的灼痛。
从没怕过什么的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仿佛她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过不了多久，她会将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化成粉尘离他而去……
南宫悦仍然不停地呓语，不停颤抖，双颊仍是潮红，尽管医生们试尽了各种针剂，仍无济于事。虽然出了些汗，可是马上就变得冰凉，令她冷得不停颤抖，在冰火中挣扎。
“南宫悦，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么？”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仍守在她床前。
而南宫悦仍紧闭双眼，陷于昏迷，体温好几次冲破了四十度。
“如果这样，你赢了。可是，你现在醒过来好不好？”他话语和心间都染着浓浓的苦涩。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居然爱上你，爱上要杀了我的你……”
他轻抚她耳边的发，指尖划过无限温柔。
“这样，不正是你所希望的结果吗？她现在就要死了，你满意了吧？慕容亦宸！”
洛逸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容亦宸回头，眼神淡漠，“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清楚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利用她，设计她，给她所缺少的温暖，让她爱上你，再揭开这个阴谋害她伤心到这个地步！慕容亦宸，你真的很无耻！”
“可你知道，即使这样，她是对你怎么样的吗？”洛逸风恨声，心痛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南宫悦，“为了你，她多次不听Queen组织的派遣，迟迟不肯解决苏雨儿。而她后来杀苏雨儿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查出苏雨儿要对你不利！为了你慕容亦宸，她情愿放下自己的灭门之恨，只为了守在你身边，逼着自己去淡忘慕容家是她的仇人！为了你，她跟自己唯一的亲人决裂，背叛了自己的帮派还受了伤，就算是这样的大逆不道，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守在你身边。而你，是怎么对待她的呢？”
慕容亦宸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听着这些，心一点点的从麻木开始变得痛。
回头看躺在床上虚弱的她，慕容亦宸低喃，每一字都满是心痛，“就算被你杀掉，我也不想你做这些事。”
悦儿，原谅我好吗？
原谅如此愚蠢的我。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一瞬，南宫悦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慕容亦宸。
他惊喜的跑过去，“悦儿，你醒了？”
她惊异一笑，笑容中有夏蝶允的活泼，也有南宫悦的绝世。
当两个人格合二为一，又还能活多久？她不想去知道。
只是看着面前一脸惊喜的慕容亦宸，看着他激动的攥着自己的手，看着他高兴的像个孩子。再对洛逸风一笑，笑容温暖。
重新转回慕容亦宸的脸上，嗓音低沉虚弱，却带着欢悦……
“呐、慕容亦宸，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时近傍晚，残霞夕阳远远映在西面的天空，红了一片。
海与残霞的分界线阴暗却明显。
清新湿润的海风迎面拂来，带着咸咸的海洋气息，清冷无比。
浪花像是大海蓝色衣裙上的白色蕾丝花边，轻轻荡漾，冲刷着海岸。
沙滩上的五彩的贝壳在夕阳照耀下不再耀眼，寄居蟹在沙滩上寂寞的爬来爬去。
南宫悦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坐在沙滩上，沉默的依偎在慕容亦宸身边。慕容亦宸将自己黑色外套脱下，披在南宫悦身上。看着如此弱不禁风的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宸，我死了的话，就把我的骨灰撒在海上吧，好么？”她突然开口，声音还是虚弱无比。
“说什么傻话。”慕容亦宸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苦涩的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向他怀中缩了缩。
“如果你喜欢，我每天都带你来这里看海。”他温柔的抚她的长发。
“嗯。”她低低的应答着。
“还可以一起看海上日出。”
“嗯。”
“可以叫些人来在沙滩上聚会烧烤。”
“嗯。”
“我们的婚礼也在海上举行。”他越来越担心她的身体，说话时有些颤抖。
这句话，没有回答。
他一惊。
南宫悦的手有些吃力的抚上他的脸，脸色苍白的调笑道，“手感真好。”
慕容亦宸紧张到极点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但是。
南宫悦呼吸已经有点紊乱和急促，困难的再次开口。
“慕容亦宸……”她仍缩在他怀里。
“嗯？”
南宫悦每说一句话都那么吃力，但还是说出了口，“我……爱……你。”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她的呼吸正渐渐缓轻，一次低过一次。他焦急，却不敢动，只是迟疑的喊了句……
“悦儿……”
没有声音。
只有她抚上他脸的手，在此时无力的垂下。
他紧紧抱着她，自己也在不停颤抖。
我最后唤你的那声悦儿，你可曾听见？
他痛苦的抱着她，温柔的亲吻她额前的发，眼泪也在此时滑落，低喃，“悦儿，我爱你。”
我爱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别人说。
夕阳渐渐沉下，海上仍响着浪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