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霄急道:“我妹妹才是李大药师。妹妹是我的。”
李晶晶已由秦敏业抱着走到了菩提树下,道:“业哥哥,你放我下来。我独自去里头看一下孕妇。”
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血腥气味,秦敏业担忧的握了握李晶晶温热的小手,把她放下来,低声道:“我们会守在外头。你进去要是害怕立刻就出来。”
“师妹,你真的要进去?”广明子此时恨不得是妇人身,这样就能跟着李晶晶进去,就算无法阻止她沾了晦气,也能给她壮壮胆量。
李晶晶点头道:“你放心。我只是去看一眼。”
两个医师向李晶晶鞠躬行礼,得到广明子的同意,这才让五位女香客把布帘打开一角。
李晶晶钻进去,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破旧灰裙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妇人,裤子被剥至脚脖,双脚下面一大滩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妇人颧骨高耸,面无血色,双目紧闭,脸、脖颈、双手扎着几十根银针。
李晶晶原以为两位道士医师没有对妇人进行抢救,看到在阳光下泛光的银针,这才知道银针扎穴都没了效果,难怪广明子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伸手掀开妇人的散发着淡淡酸臭味的裙子,双手拔开妇人的腿,真的瞧见了婴孩露在外面的脑袋。
这一刻,她的心突然间狂跳,非常想救下一大一小的性命。
她一边给妇人把着脉,一边俯在妇人耳边大声叫道:“你若醒过来,我不但救你跟你孩子的命,还医好你夫君的跛脚啊。你家不会再受穷,日子会好起来的!”
李晶晶用稚嫩的声音连着喊了十几遍,妇人的亲人在外头听着哭声都低了。
广明子围绕着菩提树逆时针快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晶晶眼珠不错的瞅着妇人,正是感觉到她的脉博恢复了,这才坚持一个劲的喊,给她活下去的希望,让她清醒过来。
妇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似从鬼门关走了一回。
李晶晶赶紧给妇人喂了一粒续命回气参丸,等她吃下后,脸色稍好些,高声道:“她醒过来了。快,进来一个生育过的婶婶,帮她生产啊。”
她独自就可以给妇人接生,只是牢记着贺慧淑的嘱咐,年龄太小,怕传出去毁了名声。
外面的人听了都激动起来,便连杀敌无数的何敬焱、吕道明也有些热血腾腾。
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女香客说服了另外四女进来了,使得本来面积不大的地方更加拥挤。
好在中年女香客真如自己所说,动作麻利,颇有经验,三下五除二的就帮着妇人生下了第五个孩子,道:“李大药师,你帮着抱细伢子。”
李晶晶双手接过闭着眼睛哇哇啼哭皮肤通红身体柔软的婴孩,他身上的毛还没有完全褪去,两只小拳头紧握着,说不上漂亮,但是很惹人疼惜。
婴孩啼哭代表着身体健康。李晶晶放下心来。
中年女香客接过外头人及时递来已用火燎过的剪刀,把孩子的脐带剪了,又让妇人使劲把胎盘赶紧生下来。
外头的人递进来一件崭新的道袍,李晶晶用它包裹了婴孩,直接抱出去交给了表情复杂的干瘦男子,微笑道:“你的儿子真是会长,体重可不轻哦。”
干瘦男子抱着婴孩,或许儿女多了,便是得了一个儿子,已没有当爹的喜悦,只是看了一眼,便急急的问道:“李大药师,我堂客可还活着?”
李晶晶反问道:“她不活着,怎能把你儿子生下来呢?”
干瘦男子长吁了一口气,抱着五儿子,带着四个儿女跪下向李晶晶磕头。
四个儿女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四岁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都晓事了,得知娘没死活着,无比的高兴感激。
李云霄激动的道:“我妹妹可厉害了,又救了两条人命啊。”
广明子仰天朗笑几声,快走到两个道士医师跟前,伸手用力拍他们的肩膀,得意的道:“我就说了师妹的药术比我高。你们信不信?”
两个道士医师以前只是敷衍,这回心服口服的点头。
众人无不替这家人欢喜。
闻讯而来的近百名香客都站在了院门外头,得知太清观的药道长的师妹救了产妇及婴孩两命,高声夸赞太清观药术高明,守着院门的几个武道士都觉得脸上特别有光。
“我刚才只是喊了几嗓子,没做什么。”李晶晶接着道:“不过呢,我刚才保证过,要治好你的跛脚。你过一个月到观里来找广明子拿药。”
干瘦男子磕头如捣蒜,喜极而泣,道:“原先我脚好的时候,去县里做小工,能挣不少银钱,加上田地的稻谷,菜地的蔬菜,够养家糊口,自从脚跛了,做不了小工,种地动作慢。您医好我的脚,日后我家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李晶晶莞尔,跟广明子摆摆手,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广明子扭头朝两个道士医师道:“你们把事办好了。”
两个道士医师不约而同的道:“师叔放心就是。”
“业哥哥,我衣上沾了婴孩的血,你莫抱我了。”李晶晶拒绝了秦敏业,朝院外走去,朝面上挂着浅笑目光如炬的何敬焱做个鬼脸,道:“咱们快回去吃午饭吧。我肚子好饿啊。”
两个道士医师满脸恭敬,目送李晶晶离去。他们自是不信她说的,什么药都没给妇人吃过。
何敬焱回到竹楼,见到石通时,特意道:“今日之事莫要人为的宣扬。”
石通低声道:“贫道已给观里的人交待过,包括两位医师,日后若有人问起,不许提小姐的名字。”
何敬焱点头,问道:“那家人后面如何?”
石通答道:“贫道已派两个弟子赶着牛车把那产妇及婴孩送回家去,又赠了一两银钱、一些吃食、衣物。”
太清观方圆百里的村子十几个,光是观里的佃农家就几百户,要是回回出手大方救济赠个十两银钱,哪里救得过来。
“甚好。”何敬焱幼时在寺、观里住了几年,跟僧人道士同吃同住,生活清寒,多次到伙房帮厨,知道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