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久急道:“刘喜娘,你能不能不告林氏?”
律法规定参加科考的考生,三年之内家里三代血亲不得犯法。
林氏若是做牢,曲多三年不能参加科考不说,以后就算中了进士,也因为有个做牢的娘被同僚瞧不起。
刘喜娘望了曲长久一眼,缓缓道:“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会放过林氏吗?”
曲氏进了堂屋俯在曲快手耳边,将贺氏的话传给他。
曲快手酝酿片刻,便开口道:“刘喜娘,你言语误导林氏,导致她发疯伤了你。林氏是我们曲家的人,我们曲家愿意替她给你赔偿银钱三十两,还保证不将你说错亲事的事宣扬出去。”
刘喜娘反问道:“三十两?”
曲快手道:“你若是嫌赔偿少了,狮子大开口,那林氏就不是我们曲家的媳妇,我们曲家用不着赔你。你将林氏告上官府,她做不做牢也不关我们曲家的事。”
刘喜娘环视堂屋里外几十个曲家村人,想到今后还要依靠当喜娘赚银钱养家糊口,不能把事情做绝了,缓缓道:“你若是能让所有的人封住口,我便同意只收赔偿银钱三十两。”
老族长比刘喜娘更希望今日此事不要传扬出去,立刻道:“我今个就开族会,让族人把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头,绝不会外头瞎说,毁了你当喜娘的名声,断了你的以后的财路。”
刘喜娘点头,接过邓氏递过来的两个小银锭,都收在红锦小盒里面。
两个轿夫刚才商量过,怕刘喜娘路上发病,要她在曲家村住一晚,今晚无事,明早再走。
刘喜娘便住在了曲快手的家里。
曲族开族会,曲快手夫妻及曲长久都得参加,两个彪悍的妇人将捆成粽子似的林氏提出曲家院子。
曲家只剩下外姓李家人、刘喜娘及两个轿夫。
刘喜娘双手不离红绵小盒,便连解手都随身携带。她在曲家院子转了两圈,便跟踩在小板凳上看缸里红鲤的李晶晶说话。
“李药师,我的女儿比你大两岁,只会绣小香包、帕子,远不如你漂亮聪明。”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可笨了,最怕学绣活,每次我娘要教我绣活,我就给我二哥使眼色,让他帮我把我娘引开。”
贺氏走过来朝刘喜娘微微一笑。
刘喜娘向贺氏鞠躬行礼,感激道:“夫人,我的命是您女儿所救,日后您若有差遣,直管派人到浏阳县里长街给我捎个口信。”
贺氏点头,让李晶晶去找李云霄玩耍。
李晶晶知道贺氏是想问刘喜娘一些事,偏偏不离开,就在一旁玩。
贺氏对鬼灵精的女儿常常是很无奈,只有由得她听了。
“不知你回去如何跟富商解释?”
“不瞒夫人,我准备向顾主说曲家经过一夜思虑,觉得不能收了三百两银钱,却只许下小姐一个平妻的身份,打算将亲事往后推延,等林氏过世了,娶小姐为正妻。”
“你这样解释,富商只会高兴而不会埋怨你。”
“但愿曲族的人能够遵守诺言,不要将昨日我认错曲家主母的事传出去。”
当晚,曲家的一间杂房收拾出来,又由曲族的铁匠将窗户、门换成了铁制的,就成了关林氏的屋子。
林氏松了绑,住进阴暗潮湿囚牢一样的屋子,半夜发出鬼一样的尖叫,嚎了几十声,嗓子都破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瞧看。
次日,她双手趴在铁窗上看到曲长久与刘喜娘结伴离开曲家,以为曲长久是去县城迎娶平妻,哭得肝肠寸断。
曲快手昨个脸都丢尽了,原本得了重长孙的喜悦一扫而空,现在被林氏的哭声弄得心烦气躁,站在院子鱼缸旁边吼道:“林氏,你哭死了,我立刻给长久续弦,长久娶得是正妻!”
林氏听后渐渐收了哭声,也不绝食了,每天将邓氏送进来的三餐饭菜都吃光。
曲家原本以为林氏活不了几天,都给她买好了寿衣、棺材。
进入冬季,林氏仍是活得好好的,还跟邓氏提出天冷要给屋子添炉火。
曲快手瞪眼朝往林氏屋里提炉子的邓氏叫道:“不许你给她炉火。你给她一搓火苗,她敢把咱们家都烧了。”
“亏得你提醒。我都忘了她敢拿剪刀杀人的!”邓氏脸色微变,将炉子原自提回堂屋。
冷冷的天,晴日的太阳遥挂天际,温暖的阳光洒在刚下过三天三夜细雨的大地。
整个上午空气潮湿,到了中午,水气被太阳蒸发掉了,大地都干了,用过午饭的曲家与贺氏将被子拿出来晒。
李老实、李云青、望风、望阳急匆匆的从坡下走了上来。
已经习惯做俗家人装扮的两名武道姑迎了上来向两名武道士行礼,“望莲(望月)见过两位师兄。”
望风开门见山道:“我们奉师叔之命前来找李药师取药膏,只呆片刻就走。”
李晶晶刚解了发绳准备脱衣睡午觉,听到外面熟悉的男子声音,喜得叫道:“爹爹、大哥!”
她头发披散着跑出来,一头栽进李云青的怀抱,抬头见李云霄已经霸占了李老实的怀抱,便守住阵地,紧紧的搂住李云青的脖颈,笑道:“大哥,你今个不许抱霄伢子。”
李老实突然间干咳一声,嗓子像是干了没喝水,声音沙哑,急道:“晶妹子,药道长让我给你带了一个口信。他说,李药师,立即将所有的去斑膏交给我的两个师侄。”
李晶晶想也不想就从李云青怀里蹦下来,一阵风似的跑进药室,将门关紧,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让望风、望阳站在窗外。
她从窗户里往外递盛有去斑膏的药罐,递了十个,就笑眯眯问道:“你们拿的了吗?”
望风、望阳大声道:“拿的了!”
李云霄仰着小脑袋站在一旁瞧看,觉得妹妹在跟两个武道士玩游戏,十分有趣,叫嚷着也要玩。
李云青哄着李云霄去院子外头。
贺氏瞧到李老实站在药室门外望着地下几排药罐发呆,笑道:“长生,你不相信这是晶妹子制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