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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不愿被收到的信

ANNIE要留院观察一天才能出院,而我实在是受不了医院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下午就坚持出去了。因为下午的课没有去,被辅导员突击检查抓了个正着,经过半天的思想道德教育,我终于被放回了宿舍,也终于有机会,认真看许诺留给我的东西了。

我先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白金镶钻的情侣指环。两只指环各有一只展开的翅膀,凑在一起,便会构成一对可以展翅飞翔的翅膀。看来,许诺为了它花了不少心思。我不愿多想,匆匆打开了信。信纸皱巴巴的,似乎被水湿过,也有眼泪的味道。对,就是眼泪的味道。许诺,你在写信时哭了吗?你,为什么要哭呢?你为什么,不留一些快乐一点的东西给我,而是,你的眼泪呢?我的手突然就颤抖的厉害,连信纸也展不开。泪水扑簌簌的掉落。我想看,即使是看了会立刻死掉我也想看。可是我又不敢看。我怕我会再一次崩溃。那种刻骨铭心的孤独,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许诺的字迹变形的很厉害。全部都软软的,像写它们出来的人一样,虚弱而无力。

“傻瓜江颜,我现在在高级病房里给你写信。你呢?有没有住在高级病房?一定也住了吧?你得好好的谢谢我,没有我,你哪里来的机会住那么好的病房啊。所以,等我们都出去了,你一定要对我好一点,一定要听我的话。叫你说爱我就要乖乖的说给我听,知不知道?等我们都出去了,你一定要再煮饭给我吃,不许再放那么多的盐。等我们都出去了,我再也不和你一起打工了,我们总是忙着赚钱,都没来得及好好谈谈恋爱。等我们都出去了,……

等我们出去了,我们要干些什么呢?你有没有想好,等我们都出去了,要干什么呢?你的脑袋一向没有什么浪漫细胞,总爱想一些没边没沿的事,可是,我就是喜欢你的那个样子。喜欢你有时候突然冒出的不着边际的话,喜欢你不高兴的时候骂人,喜欢你小小的狡猾,喜欢你跟你我怄气时噘起的嘴,喜欢你的头发,你的手指,你的香味。只要是你的,我统统都喜欢。我多想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都可以出去,可是,老天不允许……

江颜,你为什么要遇见我呢?你又为什么要爱我?此时此刻,我多希望你从来不曾遇见过我,从来不曾爱过我。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用为我难过,我也不用因为心疼你而痛恨这个让我们相遇却不能相守的老天。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其实你是个爱哭鬼。你是一个爱哭鬼,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我曾经发誓,永远也不让你为我哭,可是,我失败了。我,失败了……

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认认真真的做过一件事情。当我真的想改正真的想好好的做一个人时,却没有了机会。我并不贪心,我只是想爱你,守护你,让你一辈子都幸福。只是,造化弄人。我不想让你看着我死,天知道我多想替你喝下生离死别的苦酒,可是我却没有机会。江颜,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不仅要健健康康,还要快快乐乐。因为,如果你不快乐,我在天上也会哭。

傻瓜江颜,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其实你已经出院了对不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昨天来看过我,我知道你被我的家人轰走了。当时,我正在发高烧,迷迷糊糊的,可是,你的脚步声,我却听的很清楚。即使是一千个人一起朝我走来,我也可以确定你的准确位置。我心里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知道你就在外面,知道我们离的那么近,知道我们就隔着一道门,我的身体里突然就充满了力量。好像下一秒我就会好起来。我试着叫你,可是我张不开嘴,我试着坐起来。可当时,我连呼吸都很困难。”许诺的字迹变形的越来越厉害,几乎全部都趴倒在纸上,仿佛连它们也痛苦不堪。不仔细看,已经很难再辨认了。我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着,落在纸上,和许诺的泪水融合在一起。看着扩散在泪水里,变得模糊不清的字迹,我哭的更厉害了。这可是许诺留给我的啊。为什么我就那么笨,连一张纸也保护不好。这沾满泪水的皱皱巴巴的纸,我怎么保存,我怎么保存它一辈子啊!

“傻瓜江颜,”又是一张信纸,又换了一支笔,似乎是另外一天写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你终于进来看了我了。我知道之前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不会了。我的家人阻挠你,最大的原因是怕你分他们的遗产。所以我昨天把所有的东西做了分割。没有什么可以阻挠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了。

我这几天明明见到了你,却还要给你写信,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其实,我并不想你收的我的这些信。如果你受到了,就表明你没有听我的话,没有好好听我的话,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这可不好啊!这样的你,不是我的江颜。我的江颜,一直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很勇敢,很勇敢……江颜,你一定会勇敢的对不对?即使你没有办法忘记我,你也可以走出我给你的阴影,重新爱上别人的,对不对?我不是一个预言家,不知道你的未来会怎么样。我很想用我的手,为你做点什么。可是,我已经做不了了。我没有办法牵着你的手守护你走过你的下一段人生。我只可以写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信。虽然医生严禁我再写字,可我一定要写给你。江颜,请你一定要幸福。我会保佑你,让你早日找到一个爱你的人。那个人,他会比我有能力,他会比我有耐心,他会比我更能让你幸福。如果我的江颜认为接受另一个人就是对我的背叛,那么她真的就是一个傻瓜。因为那个再次爱上她的人,是我派去的,是我从千千万万的人中间辛辛苦苦挑出来代替我爱她的。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没有关系,我已经拜托了所有的朋友所有的神仙,会有很多很多双眼睛看着那个占我位子的家伙。他不敢对你不好的。

再对你发一些小牢骚。这几天都有护士给我抽血。从脑袋里抽,再打一些药水到脑袋里。我痛的几乎想立刻死掉。我庆幸你看不到我当时的样子。否则,你怎么受得了。最近,我觉得过的很无聊。生活对我来说,只是地狱而已。我想见你想的要疯掉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对你的等待。等待着探视的时间一到,你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房门口,探视的时间一过,又假装坚强的看着你离开。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折磨每天上演一次我几乎要崩溃。我痛恨这个该死的探视制度。我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只是,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我怕那个决定会伤害你。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把它们付诸实践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想,你一定会原谅一个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PS我想我应该为自己辩护一下,尽管,我并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我并不是有意要拉你进入险境的。当你惊叫着车太快了要我慢一点时,我才发现刹车坏掉了。我当时能做的就是把我头盔给你。你的头盔只是个半盔。我想把车的油一直耗完,或许我们就会有一线生机,可是,我失败了。谢天谢地,你受的伤不太严重,否则我一定会恨死自己的。其实当时,我好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啊。可是你的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说。以后,可不要犯这种错误了。人生在世,可以对自己爱的人说一句‘我爱你’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你可一定要抓紧机会。否则,我在天上也会为你哭的。是真的,如果因为我,江颜拒绝幸福,我一定会恨死自己的。所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江颜,……请你向我保证,看完这封信,你一定会幸福。傻瓜江颜,傻瓜江颜,我的傻瓜江颜……你一定,要幸福。”

后面还有字,只是,被我汹涌的泪水打湿了,溶解成了一团黑色的墨迹。

许诺,我的许诺,为什么你要这么爱我,为什么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我着想?你为什么不说:“傻瓜江颜,这辈子只许爱我一个!”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哪怕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意思流露出来,我也会照做不误的。

我打开录音机,听许诺给我的录音。他的声音很吃力,似乎用尽了生命的全部力量。

“傻瓜江颜,其实你去借口上厕所去看医生的时候,我就跟在你后面。我早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下午我出去,本来是想给你买玫瑰花,用我自己挣的钱。可是,上天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为了躲一个小孩,滑倒了,提前进了医院。也不得不提前去见上帝了。我和上帝约好的啊!让我陪你五天,可他居然反悔了,只让我陪你两天半。这样也好,早晚都要走,不如早点走。相处的时间越久,我会越舍不得,你以后也会越难受。江颜,死亡的前几秒,真的很难熬……我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许诺突然咳嗽起来,然后是医生护士的忙乱,接着许诺又大叫了一声“别管我!”他那么用尽全力的一叫,我听的心都碎了。“傻瓜江颜,”许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刚刚发生了一点小状况。我还没有说完。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录音机里传来争夺话筒的嘈杂,似乎有人在尽力劝慰许诺要他接受治疗要抢走他的话筒,而许诺则不理会周围的一切,尽力和我说着话。“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吻过你,没有认真的对你说一句‘我爱你’。现在,我就郑重的对你说,江颜,我爱你。我还吻了写给你的信。这样子,假如有一天你看到了信,我就可以当我吻过你的手。真是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吻你……”许诺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医护人员忙乱的声音,和各种仪表的滴答声。

许诺,就是在那一刻,离开我的,我终于再也受不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了出来。

一天都没有带手机,睡觉前查看一下,居然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我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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