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儿说,昨日夜里,她伺候完少夫人,你与她同归去,可有此事?”赵四姑娘问着,那兰儿竟是丝毫不畏惧,那句是说的理所应当。
“那我再来问你,一同归去路上,你两人,可说了什么闲言碎语罢?”
那兰儿也是聪慧之人,是赵府路上买来丫鬟,不知是被哪路拐子拐了来,倒是识相,有些手段,不似扶儿那般愚拙,不懂人事。
“兰儿本是下等之人,自然是恪守规矩,哪里敢在背后说的主子们的闲言碎语,倘若是偶尔听到,也只是穿脑而过,并未放于心间。”
听得兰儿之话,众人也是眼前一亮,这兰儿果真人如其名,兰心慧质,仔细看时,倒也是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有动人之处。
“即是如此说来,你倒是听了些许闲言碎语。”赵四姑娘冷哼一声,以前当真是不知道,这沉默寡言的庸常之辈,竟也是有如此口才。
“是。”兰儿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生怕那句言语不对,给自己召开了杀身之祸。
“昨日夜里,扶儿从少夫人房里出来,扶儿便说与兰儿听,说那少夫人身怀有孕,已有三个足月假不了。兰儿并未搭话,只是沉默了一路。”
一听这话,一直未说话的赵斌瞬间变了脸色,一拍桌子怒气冲天,“混账话,我与夫人新婚燕尔才两月足,怎的夫人怀孕已三足月?”
看的赵斌勃然大怒,扶儿吓得瘫软坐在了地上,热泪滚滚,已然清楚自己走投无路,准备好了结束此生。
潇羽又是啼哭起来,对着赵斌,眸子里泪光点点,“夫主,这扶儿之话真是气人,竟是背后乱嚼舌根,还是这般污我清白,果真是胆大包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斌心里一愣,怎的与潇羽在一起这么久,自己竟是丝毫未察觉,他眉头,一皱,也说不定,那扶儿所言,并非虚假,反正,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赵斌虽是这般想着,不过他知,那扶儿倘若留着,也终究是个祸害,还是趁此机会,一了百了方为干净,潇羽怀孕之事,还是自当另说。
“你果真大胆,竟在背后这样嚼舌根子,污蔑主子清白,仅是如此,已然足够将你赶出了赵府,让你去外面白白流浪了去。”
赵斌愤怒,与众人红了脸,虽无十分底气,声音洪亮,却也是震撼人心。那扶儿深知自己已然无救,便瘫软在地上,只是一味的哭,泪流满面,不曾说一句话。
“夫主,依我看来,便是直接扶儿送去了官府,签字画押,然后拉了去砍头便好,和她在这里平白无故废话什么,真是晦气。”
潇羽哭哭啼啼的说着,赵斌应了下来,刚要叫了人过来,便被赵四姑娘过来给拦了住。“慢着,证据尚未找到,事情也未曾弄清楚,怎的这般鲁莽,草芥人命。”
赵四姑娘也无非是做着一些无用之功,有了兰儿的口供,那扶儿已然是必死无疑,自己如此这般,只能是祸连自己。
“证据?敢问姐姐,我房里剩下的那半壶毒酒可算不算证据?”潇羽此话一说,赵四姑娘马上松开了拦着丫鬟的手。
她已无话可说,转过头,掩面而泣,赵斌使了眼色,那丫鬟和小厮们,也过去将扶儿拖走,送去了官府。
明镜高悬,只听得那官老爷大声一喝,扶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管他怎样,扶儿仍是那一副清冷模样,丝毫经不起任何波澜。
“扶儿,本官劝你是快快认了罢,免得受了那些皮肉之苦。”本来,扶儿是不想认了,反正已是生死由命,只是一想到要受了那皮肉之苦,想来,还是应了罢。
“我认,那壶毒酒是我做的,少夫人所言句句属实,便照那模样写了罢。”扶儿已然心灰意冷,闭着眼睛,竟也是就不出几滴眼泪。
那官老爷一看,手提起笔,竟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凭他经验,这扶儿定是冤枉,只是她也认了,那赵府和潇府又是极其有权有势之家,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了拓拔府上的事情,便也便宜彻查。
紧接着,三日之后,在菜市场,扶儿人头落地,只是顷刻间,活生生一条人命就是这样殁了。
赵四姑娘坐在家里,几日来,以泪洗面,谁劝也不住,潇羽的身子,也是渐渐恢复之中,正巧这条风和日丽,潇羽便过来看赵四姑娘。
她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哭哭啼啼的声音,她心里一凉,叹了口气,心里竟然涌出丝丝暖意。
她正在门口仔细听着时,凑巧一个丫鬟过来,手里端着那杯茶已经凉透了,赵四姑娘也未动过。
“怎么回事?”潇羽问起来,那丫鬟只是匆匆行了礼,解释了赵四姑娘的状况,潇羽冷冷一笑,“再去换了一杯热茶过来罢。”丫鬟说了句是,就匆匆离开。
潇羽进去,看着赵四姑娘哭哭啼啼模样,心里也不恼,却也没有几分欢喜之意,她缓缓走过去,坐下来,赵四姑娘一回头,看见潇羽,一脸的愤懑。
“怎的是你?”她说着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将那点眼泪硬是给逼了回去,强装着一副无事模样。
潇羽手指轻佻,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巧笑嫣然。“瞧姐姐这话说的,你我本是姐妹,妹妹来姐姐房里坐上一坐,未尝不可?”
赵四姑娘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痕,心里闪过一丝的不悦,“明面上是姐妹,妹妹你是否心怀鬼胎,也未可知。”
说罢,赵四姑娘狠狠地瞪了潇羽一眼,潇羽倒也不生气,过了一会,那丫鬟端着那杯热茶进来,潇羽一招呼,让放在了桌子上。
“混账,谁让你又倒了一杯茶的。”赵四姑娘疾言厉色,一脸的愤懑,喘吁吁的看着那丫鬟,丫鬟吓得连忙匐跪在地,喊着饶恕。
“姐姐这是做什么,小姑娘聪明伶俐模样,可当真是别吓坏了吓坏了她,那茶啊,是妹妹看姐姐心里不舒服,便差她又倒了杯热茶来给姐姐压压惊的。”
潇羽说罢,两只手已经拿上了那杯茶,递给了赵四姑娘,一脸殷勤的模样,笑的如花似玉,倘她这么一说,赵四便是更生气了,一拂袖,便摔倒了那杯茶。
看着那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地上,丫鬟吓坏了,叫了一声,退出了几米远的距离,潇羽也不生气,将丫鬟支了出去。
那丫鬟刚要起身出去,赵四姑娘眉毛一横,那丫鬟打了一个寒颤,又跪在了地上,“你个混账蹄子,怎的忘了自己主人是谁,既然如此喜爱少夫人,便也是一并跟着她去了好了,我留你何用。”
这话不说倒还是好,一说,那潇羽跟着来了兴致,不依不饶,她心知肚明,这丫头跟了赵四这么久,对她定是了如指掌,倘若跟了自己,以后自己扳倒了她,岂不事半功倍。
“姐姐当真舍得,那如此,便舍与我罢,我看这丫头机灵得很,我甚是喜欢,既然姐姐如此慷慨,那妹妹便是不客气了。”
赵四凤眼圆睁,一脸惊讶的神色,匐跪在地的丫鬟更是吓坏了,那扶儿不就是赵四身边之人么,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她可不想做下一个扶儿。
“姑娘,不要,不要啊,奴婢知错了,您打骂奴婢,如何都可以,只是不要一气之下,将奴婢送于了别人才是啊,姑娘。”
那丫鬟哭声凄切,声声诚恳,赵四姑娘也是不舍得,别过脸,一句话也不说。“怎的,跟着我会委屈了你不成,你还不肯,倘若如此,我还真就要定了你。”
潇羽据理力争,转过头,赵四姑娘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潇羽目光流转,摇晃着赵四的胳膊,“好姐姐,好姐姐,如此一来,你便与了我罢。”
突然,赵四姑娘一拂衣袖,将潇羽甩了开来,脸色一变,嗔目视之。“怎的我这里的东西都是那样好,你心心惦记着。”
潇羽也不恼,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仿佛看着赵四发脾气,甚是有趣的模样,倘若她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自己倒是该怕了。
“姐姐这话倒是说的真了,姐姐这里的东西啊,就是与别处的不同,不管是什么,那都真真是极好的,妹妹心心惦记着呢。”
赵四姑娘狠狠吸了一口气,收起了眼中的愤怒,忽而就笑了起来,仅是这么一笑,就吓得潇羽浑身的不自在。
“是么,如此说来,还真是如此,我这里的东西,那都是赵府里极好的,若是引得妹妹垂涎,那倒真真是我的不是了,在这里,给妹妹赔了不是。”
赵四姑娘站起身来,焕然一新,就是这幅口头不似心头的语气,才惹得潇羽害怕,如若不然,潇羽还得继续嚣张几分。
“那既然这样,这丫头,姐姐便是舍了我罢,也是巧的很,这昨日里,扶儿刚刚被砍了头,她这一去,妹妹身边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好生寂寥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