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语气威严,景王兰却再没有说半句话。椒房殿馥郁的香气突然有种窒息感。
我透过纱幔依稀能看到兰挺立的脊背,黑发如瀑洋洋洒洒垂至腰际。
“母后。”兰的声音犹如冰封下的溪流,清越却冰冷。
“这一切都是母后你做的吧?将太子拉下马,扶自己的儿子登上储位。”
兰一语既出有了片刻的沉默,但也只是片刻。
“果然是本宫的儿子,很聪明!”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慌乱。
“本宫只是替你夺回本应属于你的东西。于本宫,也是名正言顺。”
“呵呵……名正言顺?”兰冷笑,“废太子,耍阴谋,也叫名正言顺?”
兰笑声凄厉,回荡在椒房殿令人忍不住汗毛直竖。
皇后终于放弃了最后的优雅,厉声叫道:“天下还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儿子吗?!”
“天下难道有像母后这般歹毒的母亲吗?”兰反唇相讥。
“你……”皇后气得说不出话,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扭头看蔡公公,他微眯起的眼睛闪着精光,嘴边是惯常的清淡笑容。
而这时,皇后似乎又恢复了常态,阴恻恻的笑了一声。
“兰儿,母后知道你自幼就对弘儿感情深厚。但这样的感情,是不合时宜的。”
我倒抽一口凉气,身边的蔡公公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调整呼吸,压下强烈的好奇心。我的听力似乎更好了,不仅能清晰的听到对话,甚至能听到兰那一声轻薄的叹息。
“母后,那是幼年的事了。”兰忽然像脱了力,声调陡然低沉下去。
“为娘只是不想看你沉迷下去,帮你夺回储位,也帮你了断这份孽情。”
“可是母后,大哥他是无辜的。儿子本性淡泊,又不喜拘束,恐怕难当大任。若母后执意如此,儿子只有让母后伤心了!”
兰说罢大喝一声,继而有杯盏灯烛落地碰撞的脆响。
现场似乎特别凌乱,皇后失声尖叫。
“兰儿——你干什么?要杀我吗?我是你母后啊,你……”
“母后在儿子年幼时只是这椒房殿的一名宫女,儿子由纯孝皇后抚养长大。当时的纯孝皇后不嫌弃儿子是宫婢所生,视儿如己出。母后之所以有今天,难道不应感戴纯孝皇后的恩德吗?纯孝皇后不曾亏待过我,而今母后却要置她的儿子于死地。母后何忍?”
兰声嘶力竭,说罢呛咳不止。
我抓紧了衣襟,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原来这就是兰的身世。
“兰儿,放下你的匕首!”皇后怒道。
“母后不答应罢手,儿子今日就与母后同归于尽!”
“弘儿的命难道比你的母后还要重要吗?”皇后语意颤抖。
“儿子只知道孝纯皇后和大哥是恩人,不能以怨报德!母后要做这不义之事,儿子只有杀掉母后。弑母是大罪,儿子必然以死谢罪!儿子就算赔上性命,也不会让母后得逞!”
“你疯了……”皇后的声音几不可闻。
“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
皇后字字啼血,哭声悲凉。我扶着雕花的门框,眼前层叠的纱幔朦胧不清。
“母后的同党是恭王吧?”兰一语惊雷。
皇后不再否认,哭泣的声调像空荡的穿堂风。
“那么,儿子恭送母后上路……”
“慢着!”皇后厉声大叫,“你当这里是景王府吗?不要忘记,你的母后是皇后!”
“来人——”皇后一声大喝,椒房殿的侍卫队就闯了进来。
“将景王囚于侧殿,不得令不许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