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滢心所说,太子被废已成事实。天下大势所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虽然在病中,但前朝的消息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入我耳中。滢心既为枫的影士,这打探消息的本事简直小菜一碟。
“公主,太子被押解回朝了,现在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大牢?他毕竟是前太子,陛下怎么如此无情?”
“无情最是帝王家啊!”滢心轻叹一声,咬唇道:“皇后铁了心要致太子于死地,又有恭王爷从旁协助。陛下如今年迈多病,恐怕皇后已在暗中操纵了朝廷。太子这次,凶多吉少了!”
见我眉目间蓄满愁云,滢心安慰道:“公主要放宽心。虽然太子与公主相识于幼年,却并不代表公主一定要舍弃性命维护于他。助人也要量力而行,公主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必太子他也会理解的。”
“况且……”滢心握住我的手,笑道:“恭王爷已经收到了公主的信札,已经请旨回京了。”
“啊?”我惊呼,“他……他都知道了?你都告诉他了?”
滢心神秘一笑:“奴婢可不是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公主,就绝不会告密的。放心吧!王爷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奴婢不能保证公主的雕虫小技可以瞒得过王爷。”
“好滢心!”我摇着她的胳膊,满脸谄媚,“再帮我一次嘛!我实在不忍心看见太子妃伤心啊。先前已经死过一个太子妃,这一个再……”
“唉!”滢心长叹一声,柳眉倒竖,“公主你就是心肠太软,你这么帮她,焉知她会不会领情呢?王爷才是公主的至亲,公主可要分得清孰轻孰重啊!”
太子入狱一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阿芳整个人神志恍惚,见了我只知痛哭。
实在不忍心呢!阿芳也是我的至亲啊!
我不知道枫是怎样不眠不休的策马狂奔才赶回皇都,晨曦初露,他挺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合欢殿侧殿。
初春的寒气还未褪尽,门扉乍开间仍有冷风吹入。玄色的紧身窄衣后一挂火红的披风摇曳,似乎仍带着千里草原那微甜的青草味儿。
还是这么爱穿黑色啊!我望着他疾步走来,忽然泪满眼睫。
“玄都!”他跨坐在塌前的矮几上,倾身拥我入怀。
几月不见,他的面色较之从前略黑,下颌愈发瘦削,只一双眼瞳犹自犀利如鹰。
“这么撑着不累么?”我笑着拍了拍床榻,“坐过来吧!”
他犹豫着看了看我,缓缓蹭到榻边坐下。
我嗤笑:“怎么这样小心?倒像是怕碰碎了我似的!”
他也憨然一笑道:“我是个粗人,你又病着。”
正说话间,滢心从外进来,见了枫款款行了一礼。枫眼角扫过,并未多言,只让滢心在外守门,不让旁人进入。
“在安国收到你的信札时,我还颇感意外,只恐是伪书。后来看到满竹简上歪歪扭扭的古怪文字,便知定是你亲笔。”
枫唇边带笑,半是揶揄半是认真的说。我红了脸,支吾道:“亏你也认识我的字。”
“连猜带蒙,八九不离十。”枫挑眉轻笑,眼角处竟有了细细的鱼尾纹。
“当时我看了信后急得团团转,生怕你一人在恭王府缺医少药,就连夜上书宁皇请旨回京。后来知道你已经住进了宫中,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枫的语调昂扬,似乎心情很好。但我只是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只消一眼,我所有的诡计就会被他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