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宝蓝宽幅长袍,腰间佩螳螂玉钩,精致的金缕冠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孔。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处闪着几不可见的精光,英挺的鼻梁下轮廓分明的薄唇显示出他坚毅不拔的性格。腰间的佩刀,平添了他几分潇洒的仪态。
他右手搭在刀鞘上,稳步向宁皇宝座走来。这般威武的男儿似乎有着超凡的憾人魅力,殿内空气凝滞了几分。
“陛下万岁万万岁!”他屈膝跪拜在宁皇宝座前。
“呵呵,恭王平身!”宁皇对他点头微笑,颇为赞许的样子。
随后,坐在王子席间的诸位王子都纷纷起身,向他拱手拜礼道:“恭王好!”
“诸位兄弟,大家好!”枫也拱了拱手,脸上笑了一笑,转身欲回到座位上去。
忽然一个颇为威严的女声说道:“请恭王留步。”
众人纷纷向宁皇身边坐在凤椅上的皇后看去,今日的皇后穿着十分隆重,满头满身的金饰几乎晃的人不能直视。
“今夜中秋家宴,王爷怎么佩刀前来?”她的声调激昂,尽显国母之风。
枫向她拜了一礼,仰首朗声道:“我朝尚武,况已江山一统,国力昌荣。目今,大宁男子都以腰佩宝刀为美,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亦是如此。男子佩刀譬如女子佩戴珠钗,是为增添仪容之美。小王的佩刀与百姓一样,只是有形无刃的摆设罢了。”
枫说罢又向着皇后深鞠一躬,极尽谦恭。还不等皇后说话,宁皇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哑声道:“宴会开始吧!”
大殿里恢复了热闹,枫已不知何时坐在了王子席间,而他的旁边正是景王兰。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仿佛几月前在景王府发生的不愉快早就化解。
只是一想到刚才兰见到枫走入大殿时的言语和眼神,我心中就有了疙瘩。王子之间的暗潮汹涌各朝各代大致相同,骨肉兄弟都能兵戈相向,何况枫本是外族。
觥筹交错,丝竹盈耳,花好月圆夜。
“中秋赛舞开始!本届胜出者,赏万两金。未婚女子,由陛下指婚。已婚女子,封夫人,进品阶。本届赛舞,由皇后娘娘裁判。擂主是蝉联三届的玉容夫人,在座公主、宗姬、夫人均可参赛。”
内监亮着嗓子宣布了比赛规则,殿中的气氛陡然高涨。男子噙酒而笑,孩子兴奋的拍起了巴掌,繁花似锦的美人堆里如百灵的嗓音响成了一片。
“这个玉容夫人很厉害吗?”我悄声问身后侍立的丫鬟七巧。
“公主有所不知,玉容夫人是宁皇陛下胞弟的妻子,虽已是不惑之年,可容颜依然艳若少女,舞姿更是惊为天人。第一届赛舞拔得头筹后就被宁皇封为玉容夫人,取容貌娇艳之意。她的舞蹈放眼整个大宁都无敌手,如今已经蝉联三届了。”七巧面露崇拜之态。
说话间,大殿中央已经铺好了供舞蹈所用的大毯,周围璀璨的火烛霎时熄灭,只余墙壁角落的纱灯,发出抖动的虚弱微光。光影晃动,将大殿中人的身影尽数投影在墙上,恍恍惚惚,如坠梦幻。
片刻,一支十人组成的舞队袅袅而来,都是宫廷舞姬。她们身着白色舞衣,长袖挥动生姿,或掩袖或拂袖。轻盈柔软的舞衣,洁白如天上的云彩,旋转腾挪之间恍如九天仙子。
众人均是屏息以待,暗昧不定的烛火下,有一种紧张又期盼的心情在静静流动。
忽的一声仿佛裂帛的脆响,十个白衣舞姬纷纷聚拢,在她们身后缓缓出现一匹好像自天际倾泻而下的五彩锦帛,又如五彩霞光照耀。大殿角落里为舞蹈配乐的乐队陡然拔高了一个音阶,奏出如凤鸣般清啸之声。与此同时十个白衣舞姬争挥双袖,如同雪花上下翻飞。在座无不心荡神驰,深深陶醉。舞姬白色水袖纷纷抛出,竟是撒下了片片红色花瓣,一时将殿中变作花海,而在花海之中蓦然出现一抹嫣红的身影,身似游龙,翩若惊鸿,踏歌而来。
“公主,她就是玉容夫人。”七巧附在我耳边说道,我却只顾深深凝望着殿中的倩影。
玉容夫人一袭粉红色舞衣,轻薄的纱锻将她玲珑的身材曲线恰当的勾勒出来,挽在臂间的白纱随着她旋转的身姿飘扬开来,宛如飞天。
“好美啊,这是什么舞?”我喃喃问道。
“这个是白纻舞,早期是织造白纻的女工跳的舞蹈,后来传到王公贵族的府里,白纻舞在我们大宁是最流行的舞蹈了。公主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七巧歪着头打量我。
“哦,呵呵,原来如此啊。哇!七巧你看她的鞋子上都是珍珠啊!”
我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顺利转移了七巧的注意力。小丫头向殿中正在起舞的玉容夫人的足下望了一眼,立时便失去兴趣似的撇嘴道:“珍珠有什么稀罕的。”
我白了她一眼,心想不过是个王府丫鬟就这么眼高。想当年我在现代花了一千多买的珍珠项链还当宝贝供着呢!
正胡思乱想中,忽然觉得对面有人看我,收起心思回望过去,只见枫一双亮若星辰的明眸正望着我,他右手肘支在桌上,手中的酒樽停在嘴边,就这么愣愣的盯着我。
我脸上僵了僵,又向他笑了一下。他像突然惊醒,将酒樽抵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乐曲由激扬欢快逐渐平缓低沉,白纻舞队也放缓了节奏,翻飞的长袖流云般随着舞姬移动轻摆,玉容夫人手执一枝白梨花盈盈立于其中,如置身云雾之中的仙女。
乐止,舞毕,殿中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