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的一路跑进恒玥苑。
不知是何原因,这几日桃夭鲜少来王府,此刻只有枫一人端坐在案前翻着书札。
见我没头苍蝇般冲进门,本沉浸于书册的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仍是一片冰凉。
“大哥!”我激动的双肩发颤,双颊通红。
枫闭了闭眼睛,叹道:“这又怎么了,风风火火的哪儿还有点公主的样子?”
“你……”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札,叫道:“我不准你把七巧嫁出去!”
枫霍然起身,双眸喷火,脸色愈加苍白。
“放肆!”他长臂一挥,滚着银丝金线的挺括袖角就擦过我的眼皮,险些刮伤眼珠。
我一手捂着伤眼,另一只眼睛却是瞪得溜圆。他眸光微闪,但转瞬又恢复了厉色。
“你唤我大哥一日,我就要管束你一日!目今朝廷上下乱作一团,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盘算我们,你知也不知!大业未成,就要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吃尽苦中之苦,方才为人上之人!你不知忍耐,反而越发的骄纵任性,日后怎能担得起大事?我又怎么放心!”
他怒极反笑,拳头一下下砸在桌案上,只是那笑声却如耄耋老翁般沙哑沉重。
“玄都是个小女子,不必也不能担大事!我只要七巧,只要她回来!”
跨前一步,泪眼婆娑中的男子有着灰败的面色,金缕冠下的发鬓露着几缕银白。
他再也不是当年英武俊逸的虞国少将军了。
“来人呐!”枫丝毫不理会我,右手举起一卷竹简重重的拍在案面上。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脚步,一干侍卫垂首站于阶前待命。
“将公主的婢女滢心拖至后院,杖责二十!”
“喏——”
侍卫队领命而去。我怒视着他冷漠的面容,恨不能照他脖子上掐过去。
“看到了?这就是我恭王的规矩,不遵主命者,一律严惩不贷!”
他捡起被摔断的竹简残片,又按着顺序一片片拼接起来。日上中空,冬季里总显得病恹恹的阳光依旧浅浅的穿过格子窗棂洒照进屋。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情景,被毒匕首刺伤的枫气息奄奄的睡在榻上,面容如婴儿般沉静无害。
这样一个男人,百折不回的决心,果敢霹雳的手段,能否是我赖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呢?
不遵主命者,一律严惩不贷!若哪****犯了他的忌讳,是否也会死的很惨?
“这件事本不愿你知道,是滢心这丫头嘴快,才惹得你如此激动失常。”
枫面色稍缓,细心的串着简片。两只手并不因为拿刀弄枪变得笨拙,反而巧致灵活。
我呆呆的看着他用匕首割断细皮条,又上下两道将简片重新编连起来。
“七巧的事我自有主张,不必挂怀!若你还不能放心,我叫她进来当面与你说清楚便是了。”
枫叫了个婢女进来,吩咐她将七巧带来恒玥苑。
七巧进来的时候圆圆的脸庞尚有泪痕,我刚要扶着她说几句话,她却像受惊般俯身于地。
“王爷、公主万安!”
枫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继而说道:“七巧,公主有几句话问你,你要照实答。”
“喏!”七巧声如蚊蝇,又深深的跪拜下去。
“七巧!”我扶着她起来,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没出息的,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王爷做主,若是你不愿意也可驳了他啊!怎的就这样没骨气了?”
“公主……”七巧泪花涟涟,“是奴婢自己愿意嫁给景王为妾,不是王爷逼迫奴婢的。”
“胡说!”我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七巧煞白了脸。
“女孩儿家有哪个愿意做侍妾?你一个奴婢嫁去王府,还指望能得到宠爱吗?即便景王心善宽仁,日后他娶了正室,再要顾你怜你也是不能了!”
我越说越伤感,眼泪簌簌而落。七巧在我心里不止是贴身合意的婢女,更似姐妹。
“你别怕,我在王府一日,绝不会让他把你送进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