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西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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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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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第十卷 人们一直用谎言来粉饰这个世界

不知名的山峰一座连一座,如一把把长剑直插上天,伸进云海深处。山谷中,一行白鹭上青天,数声低吟入仙檐,本是一派十分恬静诗意的画面。偏偏这时远处飞来一道黑影,痴如风快如电,犹如一支黑色利箭破空而出,在白色云雾中迅猛飞驰,那一行原本懒洋洋的白鹭顿如惊弓之鸟,四下逃散。黑影飞掠而过,拖出长长的一道青光。紧随着青光的是一朵棉花糖似的白云,云上立着一只猴子,手持金箍棒站得笔直,隐隐透着傲视天下的霸气。

哪吒仿佛被悟空用绳子绑着了,无论他飞多快悟空也能飞多快,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相等的距离。世人皆知风火轮是天地间的奇宝,踏着它可通天入地上山下海,御空飞行更如光似电快疾惊人,连宇宙飞船看了也自卑得要自爆,然而这时却怎么也比不过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棉花糖似的云朵。

其实筋斗云是遇强则强,遇上流星说不定它还能飞出光速来。悟空觉得这样玩下去没什么意思,俯下身拍了拍筋斗云,笑道:“兄弟,我们比比,看谁快。”言毕翻身离开云朵,祭起飞行术,暴射而出,眨眼间把筋斗云甩在老远的后面。

哪吒原本想着后面的一朵破云虽然追着不放,但毕竟追不上来,也不忧心,心里盘算着怎样把悟空甩掉。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妥,一股强烈的气息迅速逼近,悟空竟已近在眼前,而且他现在是只身御空飞行,筋斗云被抛得老远,想是装了喷射器也赶不上来。哪吒初时只以为悟空仗着筋斗云方可掉着自己不放,万万没想到真正厉害的不是那朵云而是这只猴子。

“滚!”哪吒手中乾坤圈应声击出,直取悟空,悟空看到乾坤圈已泛起绿光,来势汹汹,手中铁棒照打过去,哪吒左手虚空一划,操纵乾坤圈往旁偏走,闪过金箍棒,并从悟空背后折回,悟空金箍棒二度打出,乾坤圈再闪,可闪得了一次闪不了第二次,一道光芒从侧边杀出,正中乾坤圈,把它打飞老远,差点让哪吒失去了控制收不回来。

悟空一招追影指劲得手,乘胜追击,中指一弹,又一道指劲飞往哪吒,哪吒知道其中厉害,急忙闪躲,指劲贴面擦过,正在庆幸,不料那根变得又长又大整一柱子似的金箍棒横扫过来,哪吒如同小鸡一般被打得飞撞到旁边的一座山峰的峭壁上,碎石乱飞,光滑的石壁上即刻现出一个人形,哪吒则嵌在这人形里。

悟空拨开袅袅云雾飞到哪吒面前,微笑道:“我只用了二成力而已。还是把我师弟的龙筋给我吧。”

哪吒挣扎着飞离石壁上的“人形坑”,火尖枪指着悟空,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早说了,我叫孙悟空。以前有个外号叫‘齐天大圣’也有人叫我‘美猴王’,随便你怎么叫。”悟空淡淡的说,“喂,你头发都白色了。”

哪吒甩了甩头发,沾在上面的尘土碎屑飞散开来,烟尘滚滚,看上去煞是狼狈。

“你可知道,今天若是换了别人,即使你不死,也得重伤。”悟空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不必假仁假义。我从不相信这一套。”哪吒冷冷地回敬一句。

“我发觉你极度悲观。”

“因为这世上没有让人乐观的事。”

“错了,听过那句话没有:世界并不是缺少美,而是你缺少发现。”

“少来,道理谁不会说。”

“道理是谁都会说,但不是谁都能体会。记住,不要用肉眼看待这世界,要用心。”

哪吒沉默,抬头望着头顶浓重的云层,喃喃道:“不管是用眼还是用心,我始终找不到我要找的,一切尽是镜中花水中月,是种存在的虚无,你知道吗?人们一直用谎言来粉饰这个世界。”

悟空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令你改变了你对世界的看法,但你似乎陷进了一个困死的空间里,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那是个思想误区,你已经被同化了。只要勇敢走出来,还有得救。”

“你不明白!”哪吒目光一狠,火尖枪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出,悟空挥舞金箍棒格开,正想进招,忽然,一团紫气形成的漩涡犹如龙卷 风似的从天上狂扭下来,悟空纵身飞退,问:“哪路高手?不妨现身一见!”

紫气漩涡里传出一男子声音:“不必!我又不是芙蓉姐姐木子美之流,没必要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哪吒觑准时机,闪身向西北方飞走。悟空想追去,那紫气漩涡却飞卷 而至,挡在他面前。

“原来是同党,闪开!”悟空看到有人影在漩涡中飞转,料想是控制这团气的人,于是金箍棒出手,直捅进漩涡当中,不料被这团紫气的旋转之力吸引,整个人摇摇晃晃似要被牵扯进去一般。情急之际,悟空单手往上一托,头顶云层深处骤然射下七道霞光,红橙黄绿蓝靓紫,如七把长剑直捣进紫气漩涡里,只听里面有人发出“哎呀”一声痛叫,显然是中招了,继而那人惊呼:“御虹诀?你是彩虹仙子门下的?”

“会‘御虹诀’就是彩虹门人,那么这世上那么多不要脸的,岂不都叫李****了?!”悟空倾身杀进紫气漩涡里,不想他刚进去,一条人影却飞了出来,紫气登时瓦解,化作几缕紫烟融进白色云雾里。而那人影则化成一道白光,射进云海深处,往天上飞逃。

悟空四下里看了看,哪吒早已走得没了影踪,为了不至于空手而回,他当机立断,飞进云海里,追那道白光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白光一直往天上逃遁,并且进入天界范围,悟空穷追不舍,眼看就追上了,蓦地,一把巨大如山的板斧迎面劈来,悟空一惊,侧身避过,但几乎同一时间,一根铁锏从头顶猛压下来,呼呼生风,不亚于万钧之力,悟空金箍棒往上一格,硬是由下而上把这千斤巨锏打开,持锏之人大为意外,“啊”的一声惊叫,道:“好气力!”

悟空定眼看去,发现自己已到了南天门外。刚才袭击自己的是南天门的两个门神:一个狮首人身,手握两把巨型板斧;另一个虎头人身,手持两根钢铁巨锏。这种看门的相当于现在的一些保安,在天上呆久了,自觉高人一等,处处盛气凌人却没意识到自己怎么威风都只是相当于看门的一条狗。

“哪里来的野猢狲!胆敢擅长南天门!”持锏的虎门神圆瞪双眼,作穷凶极恶状。

悟空什么人没见过?没被吓着反而轻松一笑,问:“请问两位,刚才是否看到有白光飞过?”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握斧的狮门神大概认为自己长相比虎门神难看理应更具震慑力,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在这守了一天,蚊子也没见半只,就看到你这野猴子!警告你,老子今天心情极度不爽,识趣的话,速速消失,不然把你的头固定到木架上再用铁锏敲碎你的头盖骨然后把沸腾的开水倒进去烫熟你的猴脑然后往那洒一把盐最后用汤匙挖出来一口一口吃掉——”

“……”悟空抬眼看着南天门门额上“南天门”三个龙飞凤舞的金漆大字,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句子:浩然天地,正气长存。不无讽刺地从心里发出一串冷笑,拱手道:“看来是我眼花了,刚才多有冒犯,就此告辞!”

眼看悟空越走越远,最末融入浓浓云海中消失不见,虎门神得意之极,冲着那片云海喊道:“以后走路记得长眼睛,不要瞎碰乱撞跑到不该去的地方送死!”话音刚下,手中那根与悟空金箍棒对碰过的铁锏突然断作几截,叮叮咚咚掉到地上,把坚硬的大理石地砖砸得粉碎,吓得他和狮门神俩大眼瞪小眼许久发不出声。

回到子规镇。

阴天,依旧是阴天;细雨,依旧是细雨。什么也没变,一如第一天进入小镇时的情形,不知这灰暗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镇头的小河河水愈涨愈高,看来不消多久就淹上来了。

现身救哪吒的必是天庭中人,悟空并不糊涂,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可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比原来复杂了。空间震荡为什么出现?他不知道;哪吒和几百年前为何判若两人?他不明白;哪吒盗走的是什么书,目的何在?他不清楚。照目前情形看,天庭似乎公开包庇哪吒了。这最叫人费解,唯一解释是天庭方面担心哪吒被自己擒获并抖出他所犯的罪行而影响仙界清誉,故天庭派人阻挠自己。只是奇怪他们为何不直接把哪吒捉回去,不敢捉,还是捉不了?

悟空没在天庭多作纠缠,一是牵挂猪八戒的伤势,二是担心哪吒乘着自己不在,重回子规镇,把河神庙那扇门拆走。是以回到小镇,悟空第一时间奔向河神庙,然而世界上大多不好的事都在人的意料之中,结果正如悟空所想,那扇门没了,显然哪吒回来过。

驿馆没了屋顶,料想唐僧他们不会再呆在那,悟空通过气息感应,找进县衙。衙役把他领进后堂县太爷府的客房里。

炎热使人狂躁,阴雨让人消沉。县衙里的衙役、仆人、丫环、园丁,一个比一个没精神,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没睡觉的样子,事实上在这种天气下,人除了吃东西就是睡觉。人们渐渐意识到原来酒足饭饱并不是生活的根本,至少许多人吃饱睡好了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这对那些孜孜追求酒足饭饱的人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而那部分已经酒足饭饱的人更是一度痛心疾首。于是原本极为简单的问题在人们眼里就渐渐哲学化:我们怎么样才能快乐?

子规镇县令姓归,名旦,全名叫“龟蛋”,老了之后人们管他叫“归公”。他有个儿子,人们叫他归儿子,他儿子又有个儿子,人们叫他归孙子。一如许多当官的,归县令中年发福,到了知天命之年更胖得像一只竖起来的鸡蛋。

县衙的几间客房都建在县太爷府内院,悟空随衙役在长廊上穿行,听得两边瓦槽里的雨水由高而低沙沙滑下,那声音搅在一起混成有节奏的曲调,犹如天籁之音。悟空情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身边的衙役诧异地问:“仙人你笑什么呢?”

悟空道:“我开心啊。”

“现在还能开心?!你看这鬼天气……”

“不开心能改变眼下的情形吗?”

“这……不能。”

“那开心和不开心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过,不如开心点。”

“……”

进了内院,归县令和忻欣刚从猪八戒房中走出,忻欣见了悟空,兴奋地飞过来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聒噪不止,结果悟空一句也没听清,胡乱点着头,问:“八戒怎么样了?”

归县令身高体胖与猪八戒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姑且勿论他是中饱私囊的贪官还是两袖清风的循吏,至少他的长相还算对得住天地良心和黎民百姓,慈眉善目留着垂胸的长髯,让人看了颇有亲切感。看到悟空,归县令客套地拱了拱手,道了声:“仙人回来了。”

悟空颔首,还了一礼,归县令捋了捋长须,看着忻欣,意思是让她汇报情况,忻欣道:“那头猪伤得不轻……”

“什么?”悟空有点震惊。

“不过也不算伤得很重。”

“那是怎么样?”

“就是伤得不轻不重啊!”

“……”

“哪吒那一下可是下了重手,一般人不死也得重伤,但那头猪吃多了长着那一身膘却在这节骨眼上起了防弹衣的作用,乾坤圈只伤了他的皮肉,骨头没事。刚刚才跟他作完魔法治疗,他直嚷着要报仇雪耻不肯休息……”

“现在他睡了?”悟空问。

“不是。”忻欣道,“他晕了过去。”

“啊?”

“因为老和尚见他睡不着,就给他讲故事。”

“……”

“吱——”房门开,唐僧走了出来,笑眯眯的说:“果然是悟空回来了,八戒叫你进去说话。”

“他不是昏死过去了吗?”忻欣奇怪。

唐僧说;“是啊,不过又醒了。”

“怎么弄醒他的?”

“再讲一个故事呗。”

“……”

悟空一进门,猪八戒马上从床上弹起,一副武松转世能打死几只老虎的精神劲,骂道:“敖闰!我靠,那只老狐狸——猴子你还记得不,当时他抱着我哭,八成是那阵把书塞进我肚子里的,妈的也不怕我消化不良把那本书当成屎拉进茅坑里……”

“也是我大意,没想到他来这一手。”悟空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脸上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微笑,“照我看,哪吒要找的书分上下两册,起初他在龙渊阁抢走上册时应该不知道有下册的,后来发现欠了一本,他一定重返西海龙宫向敖闰要,而恰好敖闰已经把书放到你身上了,一个顺手推舟把所有的是是非非全推向我们。这么说……敖闰他知道书里的秘密!”

猪八戒道:“走,咱们这就杀去西海!靠,我们为救他儿子东奔西走废寝忘食,到头来却被他恩将仇报摆了一道!猪爷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被人这么玩过,太没面子了!”

“这笔帐一定要找他算清楚,但不是现在。”悟空拍拍猪八戒,“你有伤在身,需要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伤?这也叫伤?哈,那乾坤圈打在我身上跟挠痒差不多。”

“可……当时你有吐血的。”

“靠,我血多了,又找不到红十字会捐血,自己吐点出来不行啊?!你相信我,就现在这样子我还能把敖闰那老鸟打得满地找牙!”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是休息一会,不要白白浪费了忻欣的治疗魔法。”悟空突然变得认真,“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一步步来,急不得。”

“可是……”猪八戒满脸痛苦,“现在我窝着一肚子火气,一闭眼就看到敖闰那贼脸,叫我怎么休息?”

“有办法的。”悟空笑笑,走出房间,对门外的唐僧说:“师父,八戒要听故事了。”

“好啊好啊,义不容辞。”唐僧屁颠颠地冲进房里,紧接着是猪八戒恐怖凄厉的哀号:“救——命——啊——”

“是了。”悟空转向忻欣,“河神庙那扇门……”

“我拆回来了。”忻欣道,“在我房里。”

“什么?原来是你拆走的!”

“聪明吧,就知道你会问起这事。”

《灵台》第十一卷 他是个天才,逃难的天才

当知道拆走河神庙木门的不是哪吒而是忻欣时,悟空松了口气,同时喜出望外。

子规镇县太爷归县令知道悟空等人在做着一些事,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事。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悟空他们是排除万难一心取经的仙人,他归县令是左右逢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心升官发财的凡人,有事就交由下属办理,没事则图个清闲,不想瞎掺和一些与自身利益毫无相干的事。更何况悟空一行既是仙人,那么他们做的自然也是不凡的事,归县令深有自知之明,料想自己一介凡夫俗子掺和进去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说不定还会捅出什么漏子,所以难得糊涂装作不知,心想我做好我本分,其他的事就由你们这些仙人们自个忙去,我只想着怎么升官发财去。

这时悟空和忻欣聊起河神庙木门的事,归县令自知自己此刻的存在已是多余,于是托辞走开了。

忻欣告诉悟空,那扇门放在她房里。单是让忻欣住一间房,委实浪费空间,悟空跟着忻欣进了她所谓的“自己的闺房”,看到满屋行李堆积如山,顿时大悟,料是猪八戒又用了在“没有客栈”的那一套。悟空虽然在心里帮忻欣叫冤,但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显然是非常满意,也就不便道破,免得扫了她的兴。心想人天真单纯有时也是好事,虽然容易上当受骗,然而诚如郑板桥所言,吃亏是福,难得糊涂。至少忻欣现在是开心愉快的。

那扇看上去崭新的木门此时早已解了冻,孤零零的倚在墙边,乍一看与木匠铺里新造的门差不多一个样,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悟空心里明白,它最不特别是因为它有着最特别之处,就像许多高手,看上去都极为平凡普通,而看上去不凡的多数不是高手。

“你怎么想到要把它带回来的?”悟空笑着问忻欣,“一定不是你的主意。”

忻欣有点不好意思,说:“人家也有出主意啊,只是那头猪比我快一步说出来而已。”

“哦,八戒也猜到一些苗头了?”

“他说这叫‘如意门’,可以通向任何地方,当时我不信,叫人把门背回来以后我试了一下,没想到……真是太神奇了!”忻欣双眼放出异样的光芒。

“那时我也猜想这是传说中的‘如意门’,但我不敢肯定,我在天界呆的时间不多,只听说天地间有这么一扇奇门,可以通向你知道的地方,不过我从没见过。没想到那么神奇的门居然是这么普通的门。”悟空适然地抚摸眼下的“如意门”,道,“是了,刚才你试过了吧,结果怎么样?”

忻欣兴奋地说:“说了你也不信,当时我在心里想着‘没有客栈’,推门进去,哇塞!一下子就出现在客栈里,把那的人全吓了一跳……”

“后来呢?”

“后来我回来了。给那头猪作魔法治疗,然后是你回来了。”

“八戒还说些什么?”悟空问。

“也没说什么。”忻欣老大不乐意地嘀咕道,“就是警告我不要随便用这扇门,说什么用多了会出事,实际上才不是呢,是他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玩,妒忌我!”

悟空把如意门竖起,轻轻推开,透过空荡荡的门框他只看到门背后的东西,似乎没什么神奇之处,忻欣飞上来,指手画脚说:“猴子你别以为就是这么简单,进去了才知道神奇!不过在跨进门时你必须想着你熟悉的一个地方,不然你会直接穿过这门框从门背后出来。”说完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悟空笑笑,顺手把门关上,没让忻欣进去。

“这……好啦我不玩了!”忻欣嗔道,“你自己玩吧,我只是怕你不信,想示范一下给你看而已。”

悟空神色凝重,道:“这如意门不简单,还是不要随便玩为妙。”

“为什么?”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想八戒应该较清楚。”

忻欣小嘴一撅,“哼,你们都在故弄玄虚。”

悟空笑笑,说:“一个简单的对比,如意门和你的瞬间移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你的瞬间移动能随便用吗?”

“当然不能了。瞬间移动消耗的体力是释放防护罩的两倍,而且还得考虑施用时的环境、移动的距离和负荷的重量,有时还不得不透支体力才能完成。”

“那就是了,你的瞬间移动需要大量体力支持。如意门只是区区一扇木门,它本身是不具备任何力量的,那么它靠什么来支持一次又一次的瞬间移动?”

忻欣低头,“你问我我问谁?这么科学的问题我要是能答上来,早拿诺贝尔奖了。”

“我觉得……如意门消耗的可能是时空和时空之间的平衡力。”悟空沉吟道,“我们身处的世界是由无数时间和空间重叠起来的,它们相互独立又相互制约。譬如说我们从昨天到今天实际经历了包括昨天和今天两个时空,这是它们的独立性,而我们无法从昨天到今天,又无法从今天回到昨天,这又是它们的制约性。正因为这种独立性和制约性,无数个时空才得以维持平衡,构成一个连贯的整体,即是我们的世界。使用如意门实际上是在做一次又一次的时空旅行,从这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这么一来,势必破坏时空之间固有的平衡,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混乱,而这混乱就是……”

“空间震荡?”忻欣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却犹如诉说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恐怖故事,禁不住脸色发青,“原来一切都是哪吒搞出来的。”

“不,”悟空想了想,说,“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个。他好像还有更庞大的计划,似乎在策划一件什么大事。空间震荡只是他用如意门之后产生的意外,按理不在他计划当中。”

“你是说,他原不知道用如意门会造成什么后果?”

悟空点头,“世界万物不可能尽善尽美,纵是天地奇宝,也有利弊之分。如意门可随意通往任何地方,是利;然而使用频繁会引起空间震荡,是弊。所以天地间虽然有这么一样宝物,却被收藏得十分紧密,若是百利而无一害,天庭早就投入生产大量使用了。谁不想赚钱?”

“可哪吒怎么拿到的?”

“偷呗。负责看守天庭宝物的是武曲星君,虽然他是高级神仙,但也不过是两眼两手两脚,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更何况哪吒不是小角色。”

“那你打算怎么办?”

悟空望出窗外,看着天上黑压压的乌云,道:“必须上一趟天庭,既是他们失责,他们必须负起这责任!”

“万一他们赖皮不承认呢?他们可是神仙啊,人多势众,你斗不过他们的。”

“神仙又怎么样?”悟空泰然一笑,“该出手时就出手,顶多来个……闹翻天宫。”

“……”

猪八戒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然而黄昏这回事对子规镇居民来说,已是十分遥远的事,仿佛老人们说故事般,在很久很久以前。而唯一让人知道黄昏来临的迹象是:原来阴暗的天空更加阴暗了。

猪八戒没起床,只躺在床上聆听窗外沙沙雨声,想着一个多月来不曾转晴的天气,不由得联想到当初随望风号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却怎么也看不到陆地的日子,感觉这一切像在经历一个轮回。

悟空推门进来,忻欣跟在后面,猪八戒不看他们,只颇有感触地说:“日子是无聊的,生活是无趣的,但日子是要过的,生活是要熬的。”

悟空笑了,说:“睡一觉还睡出这么深的觉悟,你梦到谁了?苏格拉底还是柏拉图?”

“哈,说来可笑,我梦到国足踢进世界杯四强和中国教育改革了,都是千万人在盼着但估计千万年也无法实现的事实,残酷啊!”

“看来你心情平静了许多,这一觉蛮管用,之前你还嚷着要杀去西海把敖闰揍得满地找牙的。”

“是啊,平静多了,”猪八戒没好气地坐起来,“因为我改变主意了,不仅要揍得他满地找牙,还要他满地找毛!”

“……”

猪八戒看着忻欣,问:“门呢?让猴子看了没?”

没等忻欣回答,悟空就说:“看了,我知道那是传说中的‘如意门’。”

“那你又知不知道,空间震荡是这扇门引起的?”猪八戒想把悟空吓一跳,不料悟空脸上波澜不惊,笑着反问:“有什么理由你知道的事我不知道?”

“……”猪八戒要晕倒,“你狠!”

“你的伤没大碍了吧?”悟空坐下来。

“本来就没大碍,”猪八戒大言不惭,“猴子你也太低估了,敢情你将我当成林黛玉那样弱不禁风的人了。”

忻欣作呕吐状,道:“不知羞,把自己和林黛玉比,这能比吗?贾宝玉放过你,曹雪芹也饶不了你。”

“……”

悟空拍了拍猪八戒,说:“没事了就好。你留在这看好老和尚,我去办事,你们等我消息。”

“你去哪?”猪八戒问,“上天庭还是去龙宫?”

“先去龙宫,后上天庭,有些事得向敖闰问个明白。”

猪八戒道:“你上天庭我管不了,我自知没那能耐,但是如果去龙宫,非得算上我这一份。”

“你不能离开子规镇,”悟空道,“哪吒早上一连用了几次如意门,我担心这两天会出现空间震荡,所以镇上必须有个能主持大局的人,还有就是保证老和尚的安全……”

“老和尚老和尚——每次你都要我们看好老和尚,不让他有任何闪失,可猴子你仔细想想,和老和尚同行那么久,他什么时候遇上过真正的危险了?没有!我们无数次站在危险线上担心他的安危,可他总是出乎意料的化险为夷,别看他平时傻呼呼的整一白痴,然而不管什么形势多么凶险,他总有能力逢凶化吉,后来我明白了一件事:老和尚永远不会有危险的。他是个天才,逃难的天才,天生就是逃难的!”

“……”悟空哑然,忻欣回想往事一幕幕,颇有同感,频频点头。

猪八戒吞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严格来讲,我们当中最厉害的不是猴子你,而是老和尚。”

“不厉害怎么够资格做我们师父?”悟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如这样,反正八戒你西海一行是非去不可,如你所愿,我让你去找敖闰,问清楚书的事。而我和忻欣老和尚在这等你回来。”

“你不和我一同去?”猪八戒不解。

“我和你必须有一个留守子规镇,如意门是哪吒偷的,现在到了我们手里,我担心他会杀回来;再有是可能会出现空间震荡,忻欣一个人难以抵挡阴阳界妖物。只有等你从西海回来,我才放心上天庭!”

猪八戒问:“你这样搞是不是过于担心多此一举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子规镇的居民是无辜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一个也不能少。我绝不允许在我们眼皮底下枉死一个人!”悟空字字掷地有声坚定有力,无形中让人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使命感。忻欣听得几乎热泪盈眶,又激动又感动,猪八戒瞪了她一眼,说你也太夸张了吧,又不是在听领导讲话,用得着这么造作吗?

随后猪八戒借了悟空的筋斗云,乘着夜色直飞西海,悟空本意是让他天亮才启程的,可是猪八戒心里还在窝火,只怕再呆上一宿会让肚里的那团火活活烧死,所以迫不及待要走。临行时悟空提醒他要不要带武器,猪八戒左看右看,最后抄起一个花盆。悟空问,你要用这个砸死敖闰?猪八戒摇头,说既然他把书塞进我肚里,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把花盆塞进他肚里,看这老贼拉出来的是百合还是玫瑰!

猪八戒刚走一会,外面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当当当——”,原来寂静得只有雨声的小镇突然喧哗起来,悟空和忻欣虽然在内院,但也隐约听到外面的吆喝声。

“警钟!”忻欣的神经猛然绷紧,想起当日食人魔来袭的情形,“出事了。”

悟空却出奇的冷静,说:“我感应不到有另类生物气息,更没有杀气,应该没有敌人。”

这时衙门门口的大鼓也被敲响,“咚咚”之声连成一片,随后县衙外面人声嘈杂比菜市场还热闹,仿佛镇上所有人都涌了过来。

悟空和忻欣心下好奇,迅速奔出内院,只见衙门公堂上和天井里都挤满了人,门外有些人挤不进来的就踮着脚尖往里看,另有一部分具有冒险精神的索性爬上围墙和大树上看,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热闹无比。

忻欣看傻了眼,“搞什么,看演唱会啊?!难不成是韩国明星来了?”

“为什么是韩国明星?”悟空问。

“那么多人围着不是看明星难道看清洁工啊?现在的人就对明星有兴趣,尤其是韩国的,这叫哈韩,懂不?土包子!听过这句话没——知道周迅的人越来越多了,知道鲁迅的人越来越少了;知道日本美眉的越来越多了,知道日本鬼子的越来越少了?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活着。”

“……”

衙门的衙役纷纷抄着杀威棒从后堂里跑出来维持秩序,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想转身放个屁都难,更别说发号施令,结果十几个执法的衙役只起了凑热闹的作用。归县令被挤在公堂中央不上不下呼吸困难,活活憋着一肚气,最末化愤怒为力量,吼道:“让开!全部让开!老子还没买人身保险,谁把老子挤出个三长两短老子就去他家睡着不走了!”

归县令的“肚量”远近闻名,镇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归老爷吃饭到咱家。只要归县令到谁家吃上一顿,那么这人就甭想在有生之年富起来了。所以归县令这么一吼竟然生效了,衙门内外登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毛掉到地上都能听到。而归县令身边的人也自动自觉往后退,让出一小块空地。

归县令对自己的魅力颇为满意,抬眼看到悟空和忻欣俩在人群中张望,便向他们招了招手,道:“两位仙人,你们过来看看。”

悟空和忻欣拨开人丛走进去,看到归县令面前放了一个铁笼子,笼里关着一只似猴非猴似狗非狗又遍体通红的动物。

“这是……”悟空脸色微变,“水兽!”

忻欣小声问:“又是阴阳界的?”

悟空点头,脸上的神情不是很乐观,心想子规镇现在已经危机四伏了。

《灵台》第十二卷 当官的管老百姓,那谁来管当官的

子规镇。

雨,还是雨。人们渐渐对这个字眼产生了畏惧感。

悟空了解到,捉到水兽的居然是个老猎人。老猎人名符其实的老,走进古董店便能马上成为展品,而且又矮又小,横看竖看都像是矮人族的。水兽不是善类,杀伤力在阴阳界异物中排名中上,它们是真正拥有实力的,不像那些整天把实力放嘴边当泡泡吹的医学讲座专家。一个又矮又小的老头竟活捉了一只凶猛的阴阳界怪物,这事极为荒诞,然而又是事实,所以这是一个荒诞的事实。

食人魔一役后,子规镇人心惶惶,官方在小镇周边设立了多处关卡哨岗,可是却忽视了镇口那条河,水兽就是在河边被捉的。这种怪物长着又长又尖的嘴巴,专门潜伏在水里捕人吸血,不过离开水上了陆地之后它们就会丧失攻击能力,别说人可以轻易把它生擒,就是一只蚂蚁爬过也能将它活活踩死。所以一个糟老头活捉水兽并不奇怪,只是人们不了解其中因由而已。悟空也不道破。糟老头现在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每个时代都需要英雄,可并不是每个时代都能出现英雄。子规镇眼下就需要英雄,一个凡人英雄,像乱世人们期盼救世主一般,大家可以在这人身上找到生存的勇气,即使角色扮演者是个糟老头,即使一些人知道这个人不存在,但他们还是狂热追求。偶像是这么诞生的,宗教也是这么诞生的。

悟空把这道理告诉忻欣,忻欣似懂非懂,不过按照精灵纯洁的思维,她觉得还是诚实点好,做人要厚道嘛。

“诚实?是不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悟空问。

忻欣使劲地点头。

“那我诚实地告诉你吧,知道当初为什么你可以单独住一个房吗?因为八戒对客栈老板说,那房是放行李的,顺便放你进去,然后又对你说那房是你住的,顺便放行李。”

“……”

“啊!!!咬我干什么,又不关我事!你说做人要厚道的嘛!”

“……”

唐僧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事实上他总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说:“你看,谎言大多是美丽的,诚实大多是残忍的,所以全世界的大多的人都喜欢说谎,而全世界所有人都喜欢听谎话。”

“……”

之后忻欣把所有行李扔出房外,猪八戒的扔得特别远,不知道还在不在地球范围内。悟空本想劝阻,可是在劝阻前又被唐僧劝阻他不要劝阻,悟空问为什么。

唐僧说:“女孩子生气是不能用‘劝’的,要用‘哄’,你懂得哄女孩子吗?”

“不懂。”悟空说。

唐僧又问:“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令女孩子开心吗?”

“……不知道。”

“说谎啊。你以前很聪明的,现在怎么那么笨了?你的境界和我相差太远了,你看外面那个女孩子……”

“师父,那是个大婶——”

一块砖头从外面飞了进来,“瞎了你的狗眼!”

“……”

“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

入夜了。悟空没睡,独自飞出子规镇。今天回来时他注意到河水涨高了,这事不容忽视,毕竟水兽这东西不好对付。如果他们只呆在河里,也那没什么可怕,怕只怕河水暴涨,涌上岸淹了民宅,水兽借此肆虐。

其实在人们从衙门散去后,悟空便提醒归县令,希望他们连夜命人筑高河堤,疏通河道,防患于未然。然而那时的归县令已是呵欠连天,不住地嚷着要睡觉,根本没听进悟空的话,只说:“没事没事,那只是条小河,它能淹上来的话,我们镇上那么多人,一人一口也能把它喝光。仙人你不必杞人忧天。”

“可这关系到整个子规镇居民的性命安全啊!”

“屁!什么性命安全?谁的性命重要得过本官的睡觉?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些气事,当年我还在派出所做事,常和伙计们打麻将,可偏偏有那么一些不识趣的家伙在这时跑来报案,我十四圈还没打完呢,谁还有空理你啊?老子是父母官,又不是他们儿子,凭什么他叫我去我就去,对不?”

“……”

“仙人放心吧,没事的,就算有事也不会死人。万一真的是死人了,你再告诉我。本官休息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看着归县令一副满不在乎哈欠连天的样子,悟空喃喃扔下一句:“那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用嘴巴把水喝干吧!”

夜间的雨水似乎特别的冷,悟空从子规镇上空往下看,只见天地间一片墨黑,仅在小镇周边几处关卡哨岗上亮着几处明明灭灭的灯光,然而这丁点光对于那大片黑色,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仅仅靠几个人发光,怎么照亮整个世界?悟空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能拿这世界怎么样?之前他想给归县令一个耳光,可一个耳光管什么用,能打醒一个人吗?不能。而且世间像归县令这种人何止千万,难不成自己逐一给他们耳光?

后来悟空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当官的管老百姓,那谁来管这些当官的?皇帝?可皇帝不也是官吗?

流经子规镇的这条河没有名字,它的源头是小镇三里外的一个火山湖,只有雨季时节火山湖积水过多溢出来才形成河流,平素它只是干涸的河床。

子规镇的附近一带夏天是雨季,时下已是深秋,可雨水依然下个不断,合起来几乎下了足足两个月的雨,所以河水空前高涨,几乎要漫上岸来了,只是镇上的人浑然意识不到危险。

悟空贴着河面一直往上游飞,沿途见水流湍急,却无甚动静,别说看到水兽,就连水兽的味也没闻到,看来是自己神经过敏了。悟空不由得替镇里的人松了口气。这时他已来到那座火山脚下。河水是从山上的火山湖流下来的,所以越是上游水流越急,哗啦啦飞泄而下,俨然瀑布。子规镇居民管这山叫“死火山”,有了“没有客栈”的前车之鉴,悟空听到这里的人名物名总会钻牛角尖想到另一边,譬如现在他就搞不清楚这“死火山”指的是“一座名叫‘死’的火山”,还是“一座死了的不再喷发的火山”?

估摸是二更天了,悟空抬头看着眼前这高耸大山,如此雨夜,它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虽然失去了攻击人的能力,但怎么也掩藏不住它先天所具备的骇人威势。这是大自然的神奇造物啊!悟空心里感叹,准备飞上去看看上面火山湖的情形,蓦地,一股气息迅速逼近,倏地,头顶上空有一朵白色云朵飞掠而过……

“筋斗云?八戒回来了。”悟空飞起,追筋斗云而去,恰在这时,翻腾河流中探出几只红色脑袋……

“哇!猴子你跟踪我呀!忒阴险了吧你!”猪八戒发现悟空后,大吃一惊。

悟空跃上筋斗云,说:“我没跟踪你。”

“那你干嘛突然冒出来,什么时候学了老和尚那套?”

“严格来说是你先在我身边突然冒出来然后我再在你身边突然冒出来。”

“靠,放屁!你刚才在哪?”

“就在下面,散心。”

“啊?三更半夜下那么大的雨你一个人跑出来散心?!”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猪八戒竖起拇指,“能人所不能,勇气可嘉,送你两个字母三个数字。”

“什么?”

“SB250。”

“……”

“你猜我有没有见着敖闰?”猪八戒终于说正经事了。

“没见着。”

“咦?居然蒙对了。”

“蒙?你蒙给我看。你以为是赌大小开单双啊?乱蒙就可以!”悟空说,“你虽然没见着敖闰,但另有所获。”

“强啊,又中!”

“很简单,敖闰是老狐狸,他狠狠耍了你一顿,自然料到你会找上门算账的,所以早躲起来了——不躲是傻瓜。而凭你的性子,跑一趟龙宫却没找到敖闰,势必憋火憋得那火从屁股里烧出来。可是你没火气,还能说笑,这说明你一定有意外的惊喜。”

“……”猪八戒瞪着悟空,“这么说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去西海报不了仇的?”

“没错。但你还是有必要走西海的,敖闰还是得靠我们,他摆了我们一道,必然有所交待。”

猪八戒上下打量悟空,好像第一天认识他,道:“我现在才发现,你比敖闰还狡猾!”

悟空笑道:“我这叫聪明,不叫狡猾。”

“靠,还不一样!”猪八戒伸手进怀里摸索,确定东西还在,“我拿回来一本书。”

“又是书?”这倒让悟空意外。

“对,和哪吒那从我身上取走的那本是一样的,不过这是复制品。”

原来当天敖闰从东海回来,得知哪吒在龙渊阁抢走一本书,便马上清点龙渊阁藏书,发现哪吒一时匆忙只拿走了书的上卷 ,尚有下卷 遗漏未拿,他料到哪吒迟早会再次回来,自知没能力应付,又不甘心就这么把书交出去,恰好悟空八戒那时从地府上来,龙王心生一计,施一个小法术把书塞进了猪八戒体内——悟空警觉性高,敖闰不敢向他下手。等哪吒再次来龙宫时,敖闰就说悟空把书拿走了,让他找悟空去。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希望假借悟空之手对付哪吒,不料哪吒最后还是把书拿走了。

敖闰活了几把乌龟年纪,正经事没做多少,投机取巧的事却是做成精了,一脑子的馊主意歪点子比中东石油还要丰富。虽然暗中把书给了悟空他们,但也不敢压太重的赌注,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之事,是以敖闰早在之前便令章鱼精对着原书誊抄了一本。章鱼精是搞书法绘画出身的,又生有八手,三两下就抄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敖闰把这本藏在西海,原本则塞给了猪八戒。

按敖闰的想法,哪吒找到悟空他们,一定有一场恶战,不管哪吒是否把书夺去,悟空八戒事后必会找来龙宫,所以他也作了万全准备。首先是逃跑,远离西海一段时间,这是最重要的。敖闰不怕悟空,但怕猪八戒。他没见过发瘟的猪,但见过发疯的狗,知道不管是什么动物,一旦失去理智都不好惹的。其次是命令龟丞相领着那几百伤兵残将留守西海,告诉他们,只要悟空他们一到,便马上集体道歉并且把复制品的书交出来。所以昨晚猪八戒杀气腾腾奔进西海,只见一片废墟和几只可怜巴巴的虾兵蟹将,尤其是那龟丞相,走一步摔两个跟头,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在滚,猪八戒看了于心不忍,没出手伤人,连准备了好久的骂人的腹稿也省了,反而好言相劝,拿了书道了别就走了。

回到县衙客房,点了蜡烛,猪八戒从怀里拿出那本用布包了几层的书,悟空打开一看,傻了眼,居然没一个字认识的,不是他不识字,而是不识那些字。

“这是……外国文字吧。”

猪八戒道:“这说明你想象力不如我。”

“啊?”

“一开始我以为是外星文字。”

“……”

这本书只有六十多页,但用了牛皮纸,所以看上去非常厚。书中图文兼备,乱七八糟的文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人看了仿佛看天书,不过那些图倒好认。前面十来页画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建筑,好像是一个村庄或者部落,中间部分画的是人,鹰钩鼻厚嘴唇,人长相打扮比那些建筑还要奇特,再往后翻,是这些人成群结队走在路上,携老带幼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样似在迁徙或者逃亡。最末几页画的是两个像轮子非轮子像罗盘非罗盘的圆状物。

猪八戒道:“你说敖闰那老狐狸会不会又是在蒙我们?我怀疑这本书的真实性。哪吒费尽心机抢这书做什么?难不成他懂得书里的文字?”

“书应该是真的。哪吒懂那些文字也不奇怪。现在天界就流行学英语,还出了李什么,创造了什么疯狗英语。”

“靠,我看现在的许多人连中文都学不好,还英语呢!忘了自己祖宗管人家叫娘,还洋洋得意摇头摆尾。”

悟空愈看那些文字愈眼花缭乱,说:“找老和尚和忻欣过来看看。兴许他们认得。”

“笑话,我都不认识他们认识?”

“笑话,人的字猪认识那才是笑话。”忻欣飞了进来,后面跟着穿了睡衣的唐僧。

猪八戒嚷道:“搞什么,三更半夜你一个姑娘人家闯进我房里,你不怕误会我还怕呢,可怜我百年清白啊……”

“怎么你跟清白这词也能扯上关系吗?”忻欣捂着嘴偷笑。

“……”

“忻欣你过来看看,”悟空道,“这些是你们精灵族的文字吗?”

忻欣看了,一个劲摇头,说:“不懂,完全没见过,不过那些图画画得好看。”

“这是玛雅文字吧。”说话的是唐僧。他睁着惺忪的眼睛,好像在打盹又像在看书。

悟空八戒反应很大,一同问:“你认得?”

唐僧打了个呵欠,说:“不认得。”

“那你瞎说个屁!”猪八戒骂道。

唐僧指指书上的图,笑笑,“不过我认得这些。这是玛雅人的建筑风格,尤其是这座太阳金字塔。两千多年前玛雅人出现在离我们东土大唐很远很远的一片大陆上,他们创造了灿烂辉煌的文化,建立了大小城邦几百个,所有城邦都建有平顶金字塔、祭坛和浮雕石碑等等,蕴含着神秘辉煌的建筑艺术。你看这本书前面画的就是这些。玛雅文明是和亚特兰提斯一般具有神秘传奇色彩的远古文明,盛极一时。然而在一百多年前,他们正在建造的许多城邦突然停工,散居在四面八方的玛雅人,好像不约而同收到某种指令,他们抛弃了世代为之奋斗的追求,辛勤建筑起来的营垒和神庙,离开了肥沃的耕地,向荒芜的深山迁移,不知所踪。这是一个不解之谜,至今无人可知。书中画的人集体背井离乡,我想就是指玛雅人迁徙一事。”

“……”悟空八戒听得入了神。好一会猪八戒才说:“这故事是老和尚你编的吧。”

“我会编故事早就编经书了,用得着千辛万苦到西天取经?”唐僧说,“昔日你师父我可是如来座下金蝉子,看尽人间沧桑,而且极乐世界有大批记录人类社会发展和史书资料,定期更新。我闲来无事,整日看书,所以学富五车技压天下,不像现在一些人,整日泡吧上网看电视打麻将玩游戏,没几个认真看书的,难得几个看书的看的又是黄书……”

老和尚又来了,悟空急忙打断他,问:“那书后面像罗盘的东西又是什么?”

唐僧仔细看了一会,道:“排除哲学臆测和形式上的理念,以常人看待常物的常规逻辑思维讲,这是罗盘。但正常的思维过程本身包括关系、差异和相似,当我们认为某种东西虚无的时候,我们是在建立了两个观念之间的关系,其中一个不存在,所以这又不是罗盘。”

忻欣听了一堆居然没一句明白,听了等于白听,不禁对唐僧的博学肃然起敬,心想这才是中国大学博士生的境界啊,能把大家都懂的人话说成谁也不懂的鬼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我也不知道。”

“……”众人昏倒。

猪八戒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本书上卷 说什么,但根据下卷 推断,哪吒对考古学有兴趣。”

“……”

“我想问题的关键可能在玛雅人为什么突然放弃原有的文明而隐入深山这一点上。其中原因定是隐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而哪吒可能就知道。”悟空沉吟道,“只是他最终目的是什么,这才是重点。”

“他说他要当什么救世主?”忻欣问。

“对。他似乎已经疯了。一个疯子做的事,常人是很难意料的。我就担心他搞出一些难以收拾的大乱子。”

猪八戒大言不惭,道:“安啦,合你我之力,世上岂有不能收拾的乱子?”

“我不是这意思。亡羊补牢的故事你也听过,虽然最后把牢补好,但失去的羊永远也回不来了。我们不该着眼于收拾残局,防患于未然才是根本啊。否则等发生大乱再出手,纵是止乱,死人已死,又是另一种失败。”

“靠,怎么觉得你不是在说哪吒而是在说9?11、非典和煤矿坍塌事故啊!”

“其实都一样。”悟空一笑,“快四更天了,大家都休息吧,我也得歇会,明早还要上天庭。”

众人散去,猪八戒一身湿漉漉,到忻欣房里翻行李找衣服换,结果……

“我靠——我的衣服!谁那么缺心眼把我的衣服扔到外面了?!猴子老和尚翼精灵你们全都给我出来!不交待清楚谁也甭想睡!”

“对不起,已经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悟空唐僧忻欣的声音一同从房里传出来。

“……”

天庭。

当日沙僧在西海捡了个便宜,把自爆身亡的裂风带回天庭,玉帝没话可说,只得封了他做卷 帘大将军。当时沙僧乐坏了,心想这下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我沙僧的经历将成为小偷界的传奇。我用事实证明了“行行出状元”这一真理。昔日他刘邦无赖当皇帝,今朝我小偷沙僧封将军,足以成为全世界小偷的模范。

初时沙僧不知道“卷 帘大将军”一职到底有多大,但就凭“大将军”三字,料想也不会是小角色,至少比二郎神还威风吧。结果大跌眼镜。原来重点字眼不是“大将军”而是“卷 帘”二字,所谓“卷 帘大将军”就是指“负责卷 起天界宫殿庭院所有的门帘窗帘的大将军”,干的是吃力不计好的活儿。早上老早起床领着一班手下到处“卷 帘”,一直工作到正午,中午吃了几碗白粥之后,又开始东奔西跑忙着把早上卷 起来的门帘窗帘放下,直忙到天黑。一天下来累得像只死狗。

如果说沙僧的职务让他昏掉的话,那么他的住所足以让他疯掉。那时他随着一小侍卫来到一座金碧辉煌亮得刺眼的豪宅前,沙僧看了颇为满意,心想活儿虽然不好干,但住宿条件还是令人宽心的。他刚要大步走进豪宅,却被小侍卫一把扯住,问:“大将军做什么?”

沙僧大声道:“瞎眼了你,当然是回家了。”

小侍卫偷偷一笑,道:“这可不是大将军你的住所。”

“啊?那是谁的?”

“二郎神那只狗哮天犬住在这。”

“什么?”沙僧愕然,“那我呢?”

侍卫指着对面的一间破烂得像临时搭建的难民营的房子,说:“喏,那间。”

“……”

俸禄更让人头疼。天庭是中国式的天庭,不比西方世界,懂得********。纵是托塔天王之类的一品大臣,每个月的俸禄也是几两银子,合起来还不够给老婆买件连衣裙。天庭之所有实行低薪制,主要是想树立清官形象,告诉人们当官不容易,得以身作则。但人们就想不通一件事,怎么朝庭发给官员的俸禄那么少,那些官员却还能盖高楼买跑车甚至送子女出洋留学?与其令那些官员忍饥熬饿最后不得不冒险贪污,不如给他们多点月薪,让他们吃饭睡好再抽空给人们办点实事,而不是整天想着怎么在人们口袋里掏钱,弄得当官跟当强盗似的。

沙僧的月俸仅仅够塞牙缝,而他的卷 帘大将军一职又是清水衙门,历来只有他跑去求人行行好,从来没有人跑来求他办事。所以无法像其他官员那样捞取外块。每个月那丁点薪水勉强度日,一天到晚喝白粥嚼萝卜白菜,清清淡淡,有时收支计划不好,免不了饔飧不继,生活过得那个苦啊,就是非洲难民看了也会比较着说他们无比幸福。几个月下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心想人家当官是越当越胖,我怎么越当越瘦?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沙僧尝试过干回老本行,一夜之间偷光天界所有值钱的东西,奈何天宫虽大,无处销赃,毕竟天上的神仙习惯了光明正大的贪污,不敢鬼鬼祟祟地偷窃,真应了那句“窍钩者诛,窍国者诸侯”。又因事务羁绊,不能下凡卖掉那些黑货,结果纵是身家千万却不能动用分毫,这种痛苦莫过于学了打狗棒却找不到狗来打。后来玉帝鉴于事件严重,下令逐一搜查神仙府邸。沙僧不得不把偷回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制造了一起千古奇案。

就在沙僧哀声叹气认为自己长此以往必是命不久矣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天玉帝在御花园秘密召见他,问他想不想下凡到凡间走走。

沙僧心想你这不是等于问中国教育想不想捞钱,还用问?忙不迭点头道:“想,做梦都想。”

“朕准你下凡一个月,如何?”

沙僧一时不敢相信,怯怯地问:“玉帝你……喝多了吧?”

“我像喝醉酒的样子吗?我能清楚地告诉你,现在有什么有毒奶粉有毒大米,妈的全是有毒的,那我们以后吃什么?”

“这说明你很正常……那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慢着。”玉帝叫住他,“你觉得朕像个好人吗?”

沙僧吱唔道:“恕我直言,不像。”

“即是这样,朕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放你一个月假?俗话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次让你下凡不是叫你去渡假,而是给朕办点事。”

妈的,就知道被你叫到准没好事,沙僧心里嘀咕。

玉帝继续道:“朕有个外甥,叫哪吒,是托塔天王李靖之子。因为贪玩,几个月前偷偷溜下了凡间,至今音讯全无,大家都为他担心。你这次的任务是在一个月内找到他并把他安全送回天庭。近来天庭人手短缺,此行只有你一人,没法给你安排帮手,你好自为之。记住,限期一个月。办好有赏,办砸要罚。这里有一幅他的肖像画,拿去吧,当是按图索骥。”

沙僧心想你这明摆着坑人嘛,要在毫无线索头绪的情形下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岂不比大海捞针更难?你干脆让我去阿富汗捉****好了,那还容易点。

玉帝睨视着沙僧,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笑笑,满不在乎地说:“你考虑一下,朕一向是讲民主,绝不强迫人做他不想做的事。况且这是份美差,大把人排队抢着做。朕看你聪明机警,之前又立有奇功,所以特别关照你。下凡三十天啊,事成之后还能加官进爵,如此诱惑谁可抵挡?”

沙僧下狠心,道:“好,成交!不过我要求事成之后要住别墅开跑车每天三餐鲍参鱼翅每日一次桑拿每周看三天美国大片每月月薪可以提前预支……”

“你想得美!有这么美的差事朕早就亲自出马了,用得着你?!”

“……”

“放心,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的。君无戏言,朕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玉帝正色道,“哪吒是朕的外甥,朕秘密召你是把这事当成私事处理,你不可张扬,知道吗?”

“知道。”

“好了,你退下吧,回去打点打点,早去早回。”

沙僧无话可说,然而到底是喜大于悲,像阿童木屁股冒烟飞奔回府。

片刻,玉帝召来四大天王中的琵琶天王,吩咐道:“朕令沙僧下凡找失踪已久的哪吒,限期三十天。如今叫你来,是要你暗中随行……”

“明白了,暗中保护沙僧,让他顺便完成任务。”

“放屁!你的任务是暗中捣乱,令他无法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告诉你,他的任务成功,便是你的任务失败,到时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

中午,沙僧动身下凡。为了保证自己到了凡间的生活水平,他特意花一柱香时间偷了一堆值钱又方便携带的天界宝物,之后踩着云彩吹着口哨飞离开庭。一路上不停地唱着什么“如果你没有安全感,请把安全套戴上”。这是他当上卷 帘大将的几个月里第一次离开仙界,犹如减刑出狱的犯人,心情格外舒畅,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蓦地,远处一道灰影飞射上天,沙僧觉得那身影似曾见过,好一会才记起来,猴子,一定是他!可他不是西行取经了吗?怎么那么有空往天上跑?

《灵台》第十四卷 我要的仅仅是一个公道

天庭。

悟空似乎的确已经离开了,消失在众仙视线之内,所有人长长松了口气。

玉帝一拍桌案,“武曲星君!”

武曲星吓了一跳,忙跪下,道:“臣在。”

“刚才孙悟空带走如意门,你为何不阻止?”

“陛下,那妖猴本事了得,臣掌管宝物库,身居要职,若稍有闪失,宝物无人看守,得不偿失。臣为长远着想,陛下明鉴。况且妖猴闹事,人人得而诛之,托塔李天王尚且不对其施以阻拦,臣又安敢造次?”

李靖眼看武曲星把火引向自己了,也不客气,针锋相对,道:“陛下,武曲星说什么恐有闪失,不能看守宝物,然而他之前看守宝物库,不还是令如意门失窃了?这分明是玩忽职守在职不思职,故意推卸其纵走妖猴之罪!”

武曲星冷笑,道:“李天王,亏你好意思提到如意门失窃,须知当初是令郎哪吒偷走如意门,私自下凡,在人间为非作歹,连空间震荡都闹出来了,如今如意门落入妖猴手中,罪在令郎啊!”

“都别吵了!敌人一走你们就内讧,全******不是东西!”玉帝涨红着脸气呼呼地说,“现在所有人听着,有两件事你们必须给朕解决的。第一,把哪吒找回来;第二,从妖猴手中夺回如意门。事情不可再拖了,否则给世人留下话柄,谁也不好过。你们商量一下,这两件事派谁去比较适合。”

“静点。”太上老君突然把手举停在半空,死死盯着殿外,灵宵殿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然而等了好一会却是毫无动静,玉帝瞪着太上老君,说:“一惊一乍,搞什么呀你?朕以为那妖猴杀回头了。”

“……”

就在众人刚松懈下来要接着方才的问题继续讨论时,一团巨大的火球飞了进来。

火球的温度明显比普通火焰要高,是以它一出现虽然没碰到什么人,但人人都有了烈火焚身的灼伤感。

事出突然,加之天庭里的人习惯了小事躲大事逃,现在一个个以快得让刘易斯汗颜的速度四下逃散,那场面搞得像空袭演练似的。

“早知道你会回来了。”二郎神扑过去,挺起三尖两刃锋要格开那团火球,然而巨灵神抢先一步,狂吼一声,金瓜大铁锤照着火球轰去,火球遇锤即破,分解成无数火苗四处飞溅,这下反帮了倒忙,因为有些火苗刚好溅到那些逃跑的神仙身上,登时烧得他们一片鬼哭狼嚎,还有部分火苗落到殿里的桌椅上,一触即发,灵宵殿里燃起了熊熊火海。

“看我的!”雨伯念咒施雨,可不但不管用,那雨落到火海里反而起了助燃的作用,火烧得更旺了,有人大骂:“你******是在下雨还是在泼酒精啊?!”

雨伯也呆了。

太上老君念动真言,飞身而起,拂尘虚空扫了个圈。说来也怪,所有的火居然一下子全熄了,但殿里的桌椅已尽成焦炭,一部分神仙也烧得墨头黑脸整个一烤鸭似的,好在都有两下子功夫,只是烂了衣服焦了发毛,惹了半身疼痛一身臭,无甚大碍。

雨伯问太上老君怎么回事,太上老君气呼呼地说;“刚才飞进来的是我的炼丹炉,炉里尽是三味真火,遇雨则盛,你差点闯大祸了!”

“……”

“那泼猴好大的猴狗胆,连我的炼丹炉也敢动!打翻炼丹炉,那我修炼了几千年的仙丹岂不全没了!”太上老君气得几乎喷火,正要向玉帝讨个说法,一根巨大如柱的铁柱却从天而降。

“闪开。”玉帝一声令下,夺路而逃。其他人则慌不择路,飞快奔出,结果许多人互相撞在一起,头破血流,未曾遇敌已自伤大半。

巨灵神仗着神力,举锤格挡从天上压下的巨棒,不料那铁棒之力远出他意料之外,如万山聚顶,其重不可言喻,压得他双脚发软,双膝一跪到地,磕出一个巨坑,那跪力蔓延开去令原本已经碎裂的地砖尽数飞掀四射,殿上登时飞沙走石,沙尘弥漫。

二郎神三目圆睁,手挺三尖两刃锋倾身打出,沿铁棒直取棒首执棒人。可铁棒立即恢复平常大小,横扫二郎神,二郎神不敢硬挡,迅速闪过,但还未定下身形,迷蒙沙尘中伸出两只毛茸茸的手掌,左右开弓在他脸上刮了两记耳光,打得二郎神眼冒金星不辨东南西北。

随后灵宵殿里接二连三响起“噼噼啪啪”的耳光声,众人怪叫连连,谁也没看清楚打人的是谁,糊涂得连自己怎么被打的都不知道,明眼人充其量只看到一条人影一个巴掌。

众神仙被耍得晕头转向火冒三丈,纷纷亮出法器,寿星君是唯一没有挨耳光的人,眼看众仙法宝齐出,知道情况不妙,忙驾鹤飞入沙尘当中,一手抓住那影子,往灵宵殿外飞了出去。

子规镇。

雨居然停了,就在猪八戒老猎人和那两个青年走到河边的时候。

猪八戒有点迷惑地看了看天,虽然没有了雨,但依旧阴云密布。这情形本该下雨的,现在也没了,让人感觉格外的怪。他们在镇口外,河水翻腾涛声震天,可是依然盖不住镇里人们的欢呼声。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停雨,人人如获大赦,无不欢欣鼓舞。

老猎人凭着猎人天生的敏锐觉直觉,隐隐察觉这喜庆背后似乎埋藏了无穷的杀机。看着天叹了口气,说:“只怕是,山雨欲来啊!”

猪八戒脸上也无甚喜悦,微微点了点头,道:“同感。”

老猎人的名字大家早忘了,成名前人家管他叫矮忠,打猎出了名之后就跟现在的名星一样一美遮百丑,人们改称他忠伯。跟着他的两青年是他儿子,大武和小武,大武为人憨厚,是那种人家刮了他一记耳光他还会笑呵呵的把另一脸转过去让人打的人,傻得有些可爱,不过壮实如牛,生得一身蛮力,惯使标枪,镇里广泛流传着他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事;小武机灵滑头,是那种能迅速躲过别人刮来的耳光并后发制人还人家一巴掌的人,但身材不如老大,跟他老子一般矮矮小小,不过射得一手好箭,弓不离身。

四人来到河边,只见河水发黄,如江水般汹涌澎湃。横在河面上的石拱桥几乎被涨起来的河水淹没,只余桥面。

猪八戒问:“失踪的那个人一般在哪打渔?”

忠伯道:“平常就在桥边这,但逢上下雨河水涨起来,水流太急,就到下流支流用篓子抓鱼了。”

“到下游看看。”猪八戒正要往下游走,冷不丁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定眼一看,傻了。

这不是自己的九齿钉耙吗?当日在荒山打妖,铁耙因为空间震荡离奇消失,猪八戒以为以后都没了,心灰意冷之下准备叫铁匠随便打一把,没想到今天在这碰上了。

是你的不用等也会来,不是你的,等也没用。还是猴子说得对啊,猪八戒拾起铁耙,掂量掂量,如逢老友,叹道:“你终于回来了。”

小武扑哧一笑,问:“仙人拿这个干什么?难道不去取经改行耕田了?我们这地方耕田好啊,农业税都不用交——简直是全国唯一种田能挣钱的地方啊。”

“靠,你知道什么,这是我的兵器!”

这下连大武也笑了,说:“仙人别开玩笑了,这东西是俺从山里拾回来的,原想用它锄地,可是太重手了,俺这么大气力,挥几下也就没劲了,想着没用,就把它扔到这了。”

“啊?是你扔的?这是宝物啊!你们这不是等于拿了张美金以为是冥钱就随手撕了的那种人?”

“呵呵,俺看不出是宝物。”

“靠,随便让人看出的还是宝物吗?”

“……”

大武又说:“仙人能拿着他,力气不比俺小啊!”

“……”猪八戒问,“你叫我什么?”

“仙人啊?”

“既是仙人,力气不比你大我面子往哪搁啊?猪爷爷我是讲实力的,不是那些靠文凭混饭吃的酒囊饭袋。”

“……”

蓦地,附近响起隐隐轰隆声,宛若行雷,紧接着地面微微颤动。

猪八戒和忠伯的脸色一同异变,猪八戒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大武小武道:“你们跟我回镇里敲警钟,忠伯你负责通知附近最近的哨岗,要求骑兵飞马通报全镇,每家每户备好干粮梯子。若谁不遵从号令,后果自负!”

忠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毫不犹豫地应了声便飞快跑开了,倒是大武小武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

“喂,放机灵点。跟我回去。”猪八戒扛着铁耙往镇里飞奔,大武小武紧随其后,大武道:“可失踪的人还没找到呢?”

“镇里有上千人等着救呢,先顾大局吧!”猪八戒越走越快,大武小武兄弟俩几乎跟不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地震?”小武紧张地问。

猪八戒边走边侧头看了看小镇后面的一个高陡的山坡,道:“山泥倾泻……”

话未说完,只听得“隆”的一响,背后一栋小楼瞬间倒塌,一股灰色的泥石流如同一只魔掌把它完全压垮,接着又像海浪般涌向对面的一栋豪宅,那房子到底也是木制的,在强大的泥石流冲击下,晃了几下,“咿啦”一声轰然塌倒,几声凄厉的惨叫飞传入人耳。那滑下来的山泥正好把镇口堵住了。

大武咬牙,说了声“救人”就往回跑,猪八戒一手把他扯了回来,道:“来不及了,别作无谓的牺牲!”

小武看了刚才那幕,吓得脸色泛白,哆嗦着掏出信号弹,往空中发射,一道紫光在阴沉的天空中犹如一条长龙划出漂亮的弧线,随后镇里的警钟响了。

“你们——”猪八戒大声道,“你们兄弟俩速速回家,备好干粮武器梯子,上屋顶!”

“?”

“山泥倾泻,上游的河一定缺口,河水会发疯上涨,淹上岸!”

“那……备武器做什么?”

“杀水兽!”

“有水兽?”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山泥倾泻吗?呆瓜!”

“来了……水——”大武猛然指着猪八戒背后叫道。

猪八戒回头,只见一个浊水巨浪像一张黄色幔子由远处盖过来,撼在塞住镇口的那堆泥石上,那灰色的山泥登陆时被大水冲成一片稀烂的泥浆,好在这一堆山泥拦住了洪水第一波冲击,但这道防线也彻底瓦解了。

小镇四处是马蹄声和传讯兵的呐喊声,看来警报已经传开了,猪八戒把一个木牌塞给大武,道:“这是兵符,你马上到衙门见了宋总兵,让他迅速集结军队,协助其他人撤上屋顶。”又对小武道,“你回家准备要准备的东西,你机灵,该准备什么不必我吩咐了吧!”

“可仙人你呢?”小武问。

猪八戒看了看镇口,道:“我来挡一下洪水,尽量拖延时间。”

“……”

“等什么?去呀!”

“是!”大武小武飞跑离开。

第二波洪水彻底冲散了原本已经被冲成了稀泥水的山泥,灰黄色的大水如大军压境,长驱直入,轰隆隆的由镇口奔涌进来。

“哼,唬我?!”猪八戒手中的铁耙猛地钉进地里,然后发力向上一撬,掀起一块巨大如山的泥层,那泥层飞上空中打了个转,轰然坠地,像一座大坝似的横在小镇大道上,令冲进来的洪水无可逾越,撞在上面爆开水花,分左右两道冲进两边的屋子里,那两座房子即时被黄色的泥水淹没,好在里面的人刚才已经跑了出来,没人伤亡。

子规镇已经乱得像暴动,原本因为停雨而欢呼雀跃起的人们一下由狂喜跌进惶恐的深渊,全慌了手脚,发疯似的奔走呼号,好在传令兵四处飞马通报,让无头苍蝇般的人们渐渐有了思绪。目下情况危急,已不及远逃,大家只能带了些干粮,爬上各自的屋顶,小武还组织部分壮丁拆了镇里能拆的木板竹片,造起了木筏。

猪八戒眼看镇里情形乱中有稳,稍为宽心,忽然想到老和尚,不知他现在什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