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有一把伞撑了很久:感悟真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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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丝巾飘扬

◆文/佚名

1995年7月,我考入对外经贸大学,11月,已熟悉大学生活的我开始做家教,每周六一大清早我便乘62路公汽到雍和宫,做完家教后在吃午饭之前匆匆返校。

那天的阳光很好,告别我教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像往常一样背着双肩包,上了公汽,站在窗边。

过了几站,车上的人渐渐多了,我被挤得有些窒息。突然,我觉得有人猛地擦过我后面的背包,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响在我身后:“不要这样,她还是个学生。”

我转过头,原来说话的人是一个男青年,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眼神忧郁得很,他正捉住我身后一个尖下巴男青年的手。我才发觉背包的拉链已被拉开了一半,钱包的一角露在外面。我笑了一下,其实钱包里也就只有那么二十块钱,不过饭卡、身份证、借书证等东西就十分重要了。幸好有“英雄”搭救。

“你他妈的少装贞洁,玩什么英雄救美?”我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有人骂他,又挣脱他的手,一拳打到他的鼻子上。车上人们的眼光全聚集过来,这时公汽到了一站,那个人随着人流下车了。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似乎想在口袋里找东西擦。我想也没想,便拉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捂住了他的鼻子。

“不用。”他往后退了一步,但丝巾上已染上了血,他无奈地接了。“谢谢你!”他腼腆地说。

“你要不要上医院?”我并不是一个胆大女孩,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长大了。

“下个星期六的这个时候我再把丝巾还给你。”他说。原来他也和我一样,是62路的固定乘客。也许在这路公汽上,他早已熟识了我。

不一会儿,我到站下车了。下车后才发现我竟没有问他的名字和工作单位,是他救了我钱包里一些离不开的“卡”,下次我该请他吃一顿麦当劳吧。

第二个周六,我做完家教踏上62路车时,他果然在车上。他朝我招了招手,我在他旁边坐下了。他拿出我的丝巾,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怪整齐的,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

“真的谢谢你,因为我害得你挨了揍。我想请你吃麦当劳以表谢意,好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忧郁。

我们来到安定门麦当劳店,边吃边聊。我问:“你经常乘坐62路去哪里?”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说:“谁能真正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呢?”他的回答让我吃惊,而他脸上那过早显露的沧桑神色让我感受到心疼。

我们一直沉默着。过了几分钟,他开始说话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骗你了,今天是我第五次见到你,在心底我早已把你当做了我的一位朋友了。虽然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们坐在同一个板凳上,但你根本没看过我一眼,我感到自卑,每次在车上我只是默默的看你……”我感到脸在发烧,但我想听下去。

“我叫杨辉。我是上海人,看着上海一天比一天繁荣,我也有很多梦想:当律师、搞电脑、做房产开发商……我勤奋学习,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可是那年爸爸狠心抛弃了我妈和我,于是我和妈妈的生活一落千丈。不久,我妈在抑郁中病逝了。我的梦想因为妈妈的死而全部破灭。我开始在堕落中麻痹自己逃避现实,和一帮兄弟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大二时,我被学校开除,不知怎么跑到了北京。我的钱很快花光了,又找不到工作,只好和一些混混们从早到晚游荡在各路公汽上。那天打我的人和我是一伙的。”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没想到他们这样不够义气。”

我静静地听着,既非常吃惊,又觉得那样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是扒手?他真的是那种人么?

“我不奢望你的原谅,我知道永远都不会有人原谅我这样的人。再见吧!”

我还没来得及从他的故事里回过神来,他便离开了。不知为什么,我想追他,但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我凝望着他孤单远去的背景,心里酸酸的。如果再见到他,我一定会把心底的感受告诉他。

可一周后的同一时间,我没在62路车上见到杨辉。我一直固执地等在站牌旁。一个多小时,他从一辆车上下来了,见到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杨辉,好好的生活下去,至少还有我会念着你。否则,任何原谅都是无意义的。”

杨辉的脸绽开了笑容,告诉我,他这一周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想问题,他准备去找工作。我陪他喝啤酒,希望他新生。

“青青,你是我在异乡第一个这么靠近我和把我当人的人,能遇到你,我想我妈妈会安息的。”杨辉说得深沉,眼里闪着泪光。

第二天晚上,杨辉来学校找我,告诉我,他已在一家电脑公司干了一天活了,他说他一见到电脑,就格外的兴奋。他的老板见他在行,立刻喜欢上他,得知他生活困难。先付给了他半个月的薪水五百元。他还告诉我他的计划,等12月完后他会搬到电脑公司附近来,他要拼命学习,把失去的东西都弥补回来。我想,他是个聪明人,只要走正道,定会干出成绩的。

电脑公司离我的学校很近,杨辉每天下午下班后会过来看我。第一天送了一束花,第二天送了一个笔记本,第三天送了一本英文书……我觉得他已恢复了学生的本性,我过得十分快乐,可这快乐仅仅只维持了一星期。圣诞节的前一二天,杨辉都没来找我,也没给我打电话。我连忙找到他工作的电脑城,老板告诉我,杨辉什么都没说便走了。我感觉出了什么事,连忙乘62路车,我渴盼奇迹出现,但我失望了,杨辉没出现。

下了车,我才想起给杨辉打传呼。可是,没复机。

圣诞节我等了一天,杨辉也没来找我。直到晚上,我才收到他的电话。“以后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要走了,别对我那么认真。”他似乎显得轻松,还说,“给我唱支圣诞歌,好吗?”

我唱了一首写雪人的,当我唱到“雪人他挥挥手说,再见,你不要悲伤,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时,我听见他哭了。

我连忙叫他不哭,“你在哪里?不要说好了,等雪晴了,我在雪中跳舞给你看么?”

“我可能看不见你在雪中起舞的样子了,但我知道那一定很美很美。”

“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让我们一起面对。”

“我去自首了。根据我的犯罪记录,我至少要判五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好好呆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生活。你要把自己照顾好,忘记我吧!”

“我会等你的。”我大声地喊道,“我的黄丝巾也等你!”这是一本很旧的日本小说里的情节。我难道会像那本小说里的女人么?

杨辉走了,一走就三年多。我不知道他在哪所监狱,也无法去看他。我经常坐在62路公汽上,幻想着他的出现。这几年来,我的身上也发生了好多“爱”的事情,但没开始,我便让它结束,因为我知道我的黄丝巾为谁飘扬。

大学毕业后,我关闭起自己,一心一意考研。我要学校留在北京,等着他回来。

二个月后,也就是1998年7月中旬,杨辉回来了,他是由于表现出色提前释放,同时,我的考研成绩出来了,榜上有名。这真是双喜临门。接下来,我开始帮助杨辉找工作。虽然他在劳教期间读了不少书还发表了一些文章,但他的身份难以被别人容纳。一二个月过去了,工作没找到,杨辉泄气了。一天他早早的来找我,提出分手。我知道他是怕连累我,但我什么也没说,从箱底拿出了黄丝巾,系在脖子上。他又一次哭了,将我紧紧的搂着。我想了半天,觉得杨辉写作水平强,可以当自由撰稿人。每天晚上我就陪他看报纸,他根据一些好的新闻报道写言论,还有一些散文随笔,寄给了一些报刊。文章发表后,有了稿酬做生活费,他又慢慢恢复了信心,开始实施他的计划,参加成人自考,重操计算机等等。去年底,他担任了一家大型电脑公司的市场推广员,工作干得很出色。

新世纪的第一个春节,我带他回老家过年,爸爸妈妈都喜欢他。我相信杨辉会走出阴影的,我更相信,我们今后的生活会十分美满。因为,这种有点特殊的爱情力量是神奇的;因为,留得真情在,再大的逆境都可以变坦途……

浪子的真情格外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