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饥饿是所有人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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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月伦小友

月伦小友是女的,芳龄四岁,常以软手额上一掠,拂去并不存在的散发。她把头一偏,与手腕的曲线衬映,造成美人姿态。我春节回家见到她的时候,月伦穿一条宽度约与身高仿佛的大灯笼裤,站在墙边,眼睛并不张望,莞尔一笑,疏可走马的牙齿历历可观。这孩子有静气。她一头柔弱的黄毛光洁地梳于脑后,让人想起达吉扬娜、柳芭这些名字。

少顷,她爸爸说:“给你大爷跳个舞吧。”月伦抖擞起来,又犹豫了,小声嘀咕:“没录音机……”乃父称:“用什么录音机,干跳!”月伦站定,身体一拔,宛如舞台的灯光已经亮了,她口哼“卡门序曲”,手舞足蹈。这是个双人舞,月伦在没有舞台和音乐的情况下,尽心尽力地跳着,手臂身段的闪展,分明能够看出刀与舞伴的穿插逢迎。我很开眼界,心想她的老师很了不起,让舞蹈的灵魂进入了小孩子的心里,在手足之间流泻。同时,这个舞把孩子变成了女人。月伦昂扬的脖颈和胸昭示着藏在她身体里的美,舞步中又看出腰肢——我第一次看到小孩也有腰肢。月伦跳得一丝不苟,节律谨严。她并不是表演,已经“进去了”。舞蹈者的第一冲动显然是自己要跳,沦为表演是第二和第三位的事情了。而后,月伦又跳了一曲蒙古族的“筷子舞”,因为没筷子,就用玉葱似的小手上下点击。舞毕,月伦一跃仰入沙发,现出小孩本相。我赏之以可乐一罐,该可乐也是她父亲刚从楼下扛上来给我春节饮用的。

月伦的到来以及精彩舞技令鄙二外甥阿斯汉大为振作,在沙发以及各屋之间上蹿下跳不能自己。他与月伦是老友,但每年只在春节见一面。之后,他们又吃又喝,打成一片。月伦也没摆舞剧家的大架子,气氛融洽。月伦是吾友王家俊的小女,她在很多地方像她母亲王莉。王莉是一个永远带着羞涩的女人,沉静着、微笑着。而月伦的泼辣,则有点像她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