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何时作的停留
当杨语淑不顾一切寻来的时候,见到的情形让她怒火直升,为何决的外衣会披在那个贱人身上,又为何他们站得这么近?扑到阮七决的怀里,杨语淑担忧的一颗心这才落地,“决哥哥……,你吓死淑儿了,吓死淑儿了。”
阮少阳来到苏苡欣的身边,看着苏苡欣脸上的泪痕,料想是哥哥欺负了他,此时杨语淑的声音又聒噪得很,直让他有想发火的意愿,“苡欣姐姐,你没事吧?”
看着阮少阳,苏苡欣轻轻的笑了,“少阳,我没事。”
阮少阳方想说什么,却赫然听到杨语大声的叫了起来,“啊……,决,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不待众人说什么,杨语淑不善的目光已瞟向了两步开外的苏苡欣,狠狠的言道:“苏苡欣,又是你,你是怎么服侍庄主的,庄主的身子何等金贵,伤到一分一毫,你死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听到杨语淑的话,阮七决心中已是骤然升起不快,而杨语淑却是越说越气急,瞬间抬起手来用力将苏苡欣推了出去,苏苡欣脚下重心不稳,纤弱的身子重重的撞在了洞壁之上。
“苡欣姐姐……”
“欣儿……”
苏苡欣顿感四肢开始变得无力,腰间酸痛难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此时此刻,她更加确定了阮七决在杨语淑心目中的位置,更何况他们还有婚约,她本不奢望什么,可还是会忍不住心痛难过。
阮七决扑到苏苡欣身边,小心冀冀的将她抱在怀里,瞪着杨语淑,吼道:“你干什么……”
杨语淑被震呆了,为什么她的决哥哥会凶她,为什么他看着那个贱人的眼神那么担心那么温柔,为什么他从来没用那样的神情面对过自己?一个一个的问题在脑海里打转,心徒然痛苦起来,难道她半夜三更不顾一切的来找他,就是想看到这样的一幕吗?
阮少阳也没料到哥哥的转变会这么大,看来苡欣姐姐这回真可以当他的嫂嫂了。
“欣儿,你没事吧?”收回瞪着杨语淑的目光,阮七决温柔的说着话,仿佛他说的话带风,用一点儿力就会将她的气息吹跑。
苏苡欣看了看杨语淑愣呆的表情,又看着阮七决言道:“你别怪杨小姐,她也是因为担心庄主才会……啊……”
苏苡欣话没说完,就突然的叫了起来,阮七决的心都拎起,担忧着看着她那里不舒服,阮少阳徒然盯着苏苡欣的裙子,吓得脸色巨变,那裙子正一点一点的被腥红的颜色渲染,“哥……哥哥……”
闻得阮少阳颤抖的声音,不多想还有事情可吓着他的阮七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觉得浑身每一条神经都崩紧,害怕的感觉迅速侵占了他的理智,“欣儿,欣儿,你……”
苏苡欣晕厥了,在最后的意识里,她听到阮七决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呼唤……
“大夫,大夫……”阮少阳冲随行而来的下人吼着,随即见到阮七决将苏苡欣横抱起来,凝聚在裙摆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坠地,残忍的颜色与声音直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不一会儿,山洞里只余下杨语淑一人,留下来的下人小声的提醒着她,“杨小姐,我们该走了。”直到这一刻,杨语淑终于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赫然感觉到有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一点儿一点儿流逝。
天边开始泛青,沉重的阴霾好像依旧没有散去的打算,初尘居中,一片寂静。
小蝶已经哭过了,心疼的看着小姐被划伤的手,那一道道小小的伤痕像是被树枝划破的,她不知道小姐的伤从何而来,亦不敢问一直坐在桌台边的庄主,但确信与庄主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姐伤成这样,小姐腹中的孩子也……,隐忍的泪水又滑下脸庞,若是现在无人,她一定会痛苦出声。
高英走进室中,手中端着托盘,将药放在桌台上,轻声言道:“庄主,您的药好了。”
毒虽全排了体外,但失血过多的身子还是有些累乏,可床榻之上,躺着一个让他坚持下去的理由,端起药丸一饮而尽,刺鼻的苦涩远不及他得知欣儿小产时的心情难过,责备自己为何那么大意,只想到她的身子赢弱,完全忽略了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实,如果他早注意到,欣儿也就不会再受这样的苦了。
挥手示意高英下去,阮七决起身走到床前,小蝶让了让,含泪看着庄主坐在榻前,轻轻的握着小姐的手,小姐的手好凉,希望庄主能给小姐一些温暖,小姐太苦了,如果他们的相遇是美好的,这一刻,小姐一定会喜笑颜开。
指腹滑过她苍白的脸庞,发现自己从未静下心来好好的看看她,“我说希望每天一睁开眼睛都能见到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选择逃避?”
阮七决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正在晕迷的人儿听,好想她能听见,突然睁开双眸,期待了一下,最后仍是以失落结局,小蝶来到身畔,递来一块绣帕,这方绣帕他怎会忘记,当初因着这方绣帕,她独自承受了多大的委屈,而自己,却狠心的做了一个旁观者,残忍的看着杨语淑对她的伤害。
此时他懊,他悔,却为之晚矣,抬眸看着小蝶,只见她双眼擒泪,听着她说:“这方绣帕是当年表小姐与小姐一起绣的,她们约好将来都要送给姑爷,表小姐那方绣帕已经送出去了,而小姐之方她却想毁了,现在小蝶将这方绣帕给您,相信小姐不会反对的。”
接过那方手帕,阮七决还是有些疑惑,小蝶不过是个侍婢,她凭什么这么笃定苏苡欣的心情,他曾那么清晰的伤害过她,小蝶不是应该与苏苡欣一起选择逃避自己吗?
看着庄主眼中垂下疑惑,小蝶忖虑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扫到小姐安静的睡颜上,轻轻的说着,“庄主有所不知,两年前小姐随夫人前往白马寺上香,离去时在山脚下曾遇到过一位公子,虽只是匆匆见过一面,那位公子甚至都没发现小姐的存在,可他还是在小姐的心里住了近两年的时间,小蝶随小姐多年,自然知道小姐的心思,她期望与那位公子再见,可闺中女儿,怎能轻言出门,所以每次陪夫人去白马寺上香,她都会借口作一番逗留,结果老天爷给她的,都是一次一次的失望与盯着之方绣帕出神的遗憾。”
阮七决好像知道小蝶要说什么似的,眼中凝聚了寒意,“他既是已嫁到淅然山庄,成为了我的女人,就别指望可再踏出淅然山庄的大门,你记住了,她心仪的那个男子以后休要在她面前提及,我也不想听到。”
他是真的在乎小姐了罢,才会这么紧张自己的话,小蝶微撩了床帷,斜过身形看着阮七决,轻轻的说:“奴婢不是想求庄主放小姐离开,而且若小姐想走,庄主亦是留不住的,从嫁进淅然山庄后,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与伤害,小姐虽不说亦不愿承认,可奴婢知道,她的坚持与执念是有理由的,庄主,小姐那么赢弱,您难道感觉不到小姐的那份坚持的力量来自那里么?”
“你想说什么?”心中已有了答案,阮七决仍摒住呼吸问了出来。
眼泪滑过脸颊,那一滴晶莹正好砸在苏苡欣的眼角,小蝶看着小姐,缓缓的说:“那位让小姐记挂了近两年的公子,就是庄主你。”
阮七决深深的吸了口气,双眼沉沉的合上后又沉沉的睁开,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搅着,什么知觉都消失了,因着小蝶的明言,他好像突然一下子想通了许多的事情,为什么她的害怕与别人的不一样,特殊到可以让他记住,每次落泪眼中流露的戚哀那么令人动容感伤,她并不是在害怕自己,她是在心痛自己于她所做的一切,如果小蝶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落下地狱也不能让她原谅自己。
紧紧的握着那方绣帕,那轻飘飘的重量却是千斤一般压在心底,若是先前他从未清楚她的心意,可当作是忽略,现如今呢,她走进了自己的内心,若是有负于她,今生何意?“你出去吧。”
小蝶微微的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了,她知道此时的庄主,真的成了她心目中的姑爷,小姐该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可这一刻的小姐,却未必能让伤她至深之人靠近自己。
窗外雀鸣不似往常一般热闹,连透进室中的风都变得清凉,窗棂处的几盆景植,随风轻摇着身姿,绽放着一层层淡淡的阴影,而窗外的老天……好像不愿放晴。
苏苡欣醒了,空荡荡的室中,惟听到床帷飘摇的声音,周围熟悉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她回到了初尘居这个事实,脑海里好像有东西想要记起,想来却是一阵头痛,拧着云眉叹息,她的记性好像也是越来越退步了。
少顷有人推门而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会陪在自己身边,因为不期望,所有没有失散,然而失落感,却是接重而来,轻唤,“小蝶……”
小蝶正打算用湿毛巾给小姐拭擦额间,没料到小姐这会儿却是醒了,连忙丢下手中之物赶到床前,那张让人心疼的苍白玉颜上,终于有了反应,就若是眨着眼睛,都可让她放下心来,“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好怕。”
“你别哭了。”抬起无力的手为她拭着泪水,苏苡欣虚弱的言道,“扶我靠起来。”躺着,浑身都痛。
“嗯……”拿来枕被让小姐靠在上面,小蝶又是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一些,“好点儿了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摆头否了,苏苡欣说:“没胃口,一会儿再吃吧,又辛苦你照顾我了。”
小蝶若有所思的笑笑,说:“这回功劳可不是奴婢的。”
苏苡欣有些不解小蝶的话,静静的盯着她,她知道她会给自己一个答案,果然,听着小蝶自顾的说:“昨夜大夫离开后,可是庄主照顾小姐到现在,方才老夫人有事情找庄主,他才离开一小会儿。”
心中好像有道伤口变得温暖,自然而然的垂下眼来,迟顿的脑子也终于恢复了记忆,“庄主身上也还有伤。”
搁下茶杯于台,小蝶说,“您放心罢,庄主的伤大夫都处理好了,到是小姐你……”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小蝶亦难过的敛下了眼。
苏苡欣的手轻轻的放在腹部,脑海里闪现着邹清清曾经历过的场面,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与这样的不幸相遇,胸口仿佛堵塞得不能吸气,滑过肩头的青丝悄然的泄到胸前,亦难以掩饰她内心的悲恸,“大夫还有说什么吗?”
小姐哽咽的语声,一直都为她在乎的事物而表露,此时喉间的颤抖,则清晰的表明她现在有多么的难过与心痛,“您的身子大体无碍,大夫人小姐的身子太弱了,需要长时间的调理。”
难过的情绪越来越清晰,苏苡欣合上眼帘,仿佛就算一次没有重量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小蝶没在说话,确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身边出现一道人影,小蝶侧目,见到阮七决时才忍住了要被惊吓到的表情,这里现在不需要她侍候了,微微欠礼后退出了房门。
步履声越来越靠近,直到自己靠着的位置由枕被换成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暖流滑过面颊,紧紧的拽着他的衫襟,哽咽着,“我们的孩子没了。”
杨语淑去到雪珠苑告状,先前他被母亲唤去,这才说清楚事情的原由与来胧去脉,此时听到苏苡欣凄怆的声色,若非杨语淑推了她一把,或许她也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傻瓜,以后还会有的。”
徒然想到什么,泪眸微睁,盯着阮七决,“不要把这样事情告诉我娘。”父亲才走,若是再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这打击,她怕母亲承受不住。
这个时候,她还能想着自己的母样,难道就不能自私的为自己想想吗?轻轻的拥她入怀,阮七决心疼得快要疯掉了,这样的感觉,永生难忘。
这两日的初尘居前所未有的热闹,小蝶好像有些忙不过来,阮少阳才来不久,龙飞轩便踏门而入了,庄中的几位夫人也就四夫人来探过,其余的小蝶不愿她来,更不想看到杨语淑,老夫人是两日内必到一次,她的关怀让小蝶想到了夫人。
这天晌午,阮少阳又到了初尘居里,小蝶拿出自己做的点心招呼他,本来是给小姐做的,可每每都进了这二公子的肚子,看着他吃得那么开心,小蝶也觉得高兴。
“少阳,你就要回京城了,回书房去看书罢。”小蝶为苏苡欣披上一件外衣,扶着她坐在桌台边,幽幽的檀香,袅绕在室中,轻飘飘的随风飘散。
阮少阳吃了一口点心,说:“我娘陪我一起回京城,你还怕我没机会看书么?”一想到回京城,阮少阳就觉得头大,自由的日子,看来是又要到头了。
他的神色略携带着些许埋怨,苏苡欣虽知晓他郁闷的原因,却也是帮不上任何忙的,“等你考上过后就好了,现在自由少些也不打紧。”
道理他怎会不明,只不过秋试还有那么晚,而他现在就得回京城,想到以后被夫子盯着的日子,阮少阳就忍不住悲观,“干脆我现在去游历江湖算了,等到要秋试的时候再回去京城,苡欣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瞧着那严肃的模样,好像不像是在开玩笑,苏苡欣宁拧眉,忍不住有点儿急了,“那怎么行,老夫人那里你可要如何交待?”
就知道她会这样说,阮少阳无奈的盯了苏苡欣一眼,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玩笑了,我就算有这心,也害怕哥哥的淫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