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渗渗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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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沉默与幻化的民族

回族是一个沉默的民族。沉默的湿地孕育着无穷无尽的生命。

百灵鸟婉转的歌声响彻云霄,犹如太白的诗词,穿越时空隧道千年,老幼仍赞不绝口;密集如云的叶片在风铃的晃动下低声吟诵也更灵妙。不知道是高声赞好呢,还是低声唱更和谐呢?既然还没有找到和谐统一的音律达成一致,那就沉默罢!因为不和谐的多音程同时奏响,也是世界的嘈杂之音。

大树和小草,花朵和无骨的蔓草同时以无言向天歌,以无声胜有声和谐到最美妙;顺势生长的钻天杨,就着天光,长到了最高。可是它的高度仍然是有限度的。这个民族也以杨树的状态与自然同在,这显示了天人合一,和平共存的原则。

他们沉默着,似乎没有响亮的歌声响彻在维也纳的音乐大厅里。我道是从他们无言的歌声里听见了天籁之音,他们没有沉沦,没有颓废。相反,他们一个个倒像是巍巍挺立的钻天杨。即使这样,他们对释着大自然和造化者你,还在探求生命内在运动规律的奥妙,在他们求索的路上,他们总是沉默着,因为他们怕歪理邪说会扭曲人们的心灵。

他们沉默时喜欢把你幼化成他最可信赖的朋友,一日五次的与你交言诉机。希望你把创造生命奇迹的一切奥妙暗示给他。

当他们从浑噩的夜梦中醒来,看见东窗正亮,他们就把你幻化成从亮光中走来的先人。正因为你微笑着从黑暗中走来,为了摒弃和减少亏折的弯路,他们就正襟危坐,聆听你路过漫漫征途的所见所闻。听到动人处,他们热烈地与你拥抱,双手紧挨在自己的脸上,犹如触摸着你的脸庞。

正午已过,他们发现生命已经像圆月过后的偏月,一日不如一日圆满。为什么榕树的生命会无限的扩张、直逼沙漠的中心?我们的生命却是如此得脆弱?

如果你把蓬勃的藏存于内在运动规律的生命源泉赏赐于我,我的生命是否也会向榕树一样无限扩张呢?即使遇上久旱无雨的旱天,心灵的根部也能汲取着活命的圣水,向远处爬行。

真的,当他们把心底的语言默默倾诉,你就把榕树能够枝繁叶茂的秘密暗示,那就把头伸向初造时的泥水里,创造新生命的秘诀就会彰显尘土。当他们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果然,他们就以不可言状的健旺和坦荡与榕树的生命力媲美春秋。

创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心灵成熟的时候正是斜阳偏西,夕阳无限好的时候。无穷无尽的创造从胸间溢流,如冰山释融后的溪水,带着潺潺的韵歌从高山的顶尖陡落;如春暖花开飞香走红处,人们正轻轻过。

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忘记把你幻化成离他一步之遥的诗仙,是你教会了他才思敏捷。如果他们还有词穷章乱的瞬间,对释着你,天理又理顺了他们的理气,他们又抬起头来做人。心灵润潮在青山秀水中没有枯竭的时候。大自然和造化者你啊,是他们无师自通的老师。

我知道,你以精神的实体与他们永远都能交言诉机,血肉的躯干迟早会如寿期已到的杨树。杨树以枯骨的形象站立到永恒。即使这样,他们也会把你幻化成一棵更古老的杨树与蓝天齐高。如果你不信,请你在黄昏的旷野上走一走,你会看见:哪一棵大大小小的树儿似乎都成了暗天中的枯骨,包括你的影子,他的形象。他们为什么都能在昏天中站立?因为还有一棵更古老的杨树站立着,它正慰藉着一棵棵稚气未脱的杨树们,原来他们把你幻化成一棵更古老的杨树站立在昏天地暗中。

天总有暗下来的时候。星星、月亮、太阳,会一股脑地撇下你不管了;乌云也来雪上加霜了,把仅有的一点天色的光亮遮尽。如果你惧怕了,躺在床上呻吟着,呼吸急促,你就知道他此时此刻离你最近。因为他已经被你幻化成空气了。可是你还不是空气,你此刻却变成了藏存于空气中的一缕真气和灵光。

以无形是抓不住你的,幻化成有形,你无时不在,无所不在。此时此刻,你发自内心的赞叹着,今生永世,我除了向他唱赞歌,再无别言。如果我不向他唱赞歌,爱已到了尽头,生命也荡然无存。

正因为回族人时时刻刻把造化者幻化成宇宙中散发出来的亮光和芬芳,所以对释着自然,他们有无尽的赞歌要歌唱。但他们又深深明白;你不是太阳,你不是月亮,你也不是榕树,你是让这一切都动起来的舞王,对着你创造的一切,他们除了无言的欣赏就是按天归行事。

他们反复地吟诵着你。可是他们实在找不出更适合的音律大声地歌唱你,所以他们宁肯默言。说到这里,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沉默的深度是与天理齐高的?沉默的厚度是与大地同宽的?

这个民族的人们,善于把瞬间所见幻化成你,但他们又清醒地知道:你并非如此,要不你到了回回人的家里和清真寺里,听见人人都在赞美着你,但是没有人看见你以具体的实象显现。只有把你抽象出来,大家才能有目共睹。

你是不变的美;犹如善良、诚信、真诚!正因为诚信和美是抓不住的实体,所以对释着自然的一草一木,他们只有不断地幻化成你,说你是至美,说你是至睿。但他们又深深得明白:你不是他们眼见的所有,你是一切一切的总和。

回回人沉默时善于把你幻化成千变万化的美。善于幻化,就理顺了天地的理气;善于幻化就与天地一样以无言放歌,以无声之美和着自然的灵气清静处世!以静美站立像树!鸣歌而飞像鸟!游翔自在像鱼!回回人的沉默赢得了普天的关注。人们总是想走进他们的内涵深深处,可是他们总是沉默着,留给世人的是一个沉默的背影。

活着,争来吵去不就是为了和平共存,健步如飞吗?

他们已经悟到了生命健旺的真谛在于像树像鸟像草一样地活着。所以他们不争不吵不闹,静默如山。外人在看他们的时候是横看成峰侧成林,远近高低各不同。当别人真正走进他们心灵世界的深处,他们肯定会像欣赏独具慧眼的哲人的演讲一样,除了受到启发之外,还是受到启迪。因为他们已经听明白了:你们已经悟到了人生的最高境界,并且已经把这种哲理年年月月时时刻刻付之于言行举止中去了。他们以无言胜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