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汉韵胡风巴里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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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附汉语方言及习俗(3)

黑哇哇:很黑,大片的黑色。例:夏天天山上的松林与整个山川、草地色调统一。冬天远远望去,松林是一条黑哇哇的宽腰带,系在山腰,与上下的白雪形成强烈反差。

黑白(bo):(一对反义词素构成一个新词)大概、可能。例:大家不要等她,她一向是很守时的,今个迟迟不到,黑白是那边有更重大的事情。

黑老鸹(wɑ):乌鸦。

嘿嘿:本指笑声,引申为有值得高兴、关注、参考的事。“有你的啥嘿嘿”、“没你的嘿嘿”等,即:“有你的啥事、啥相干”、“没你的啥事、啥相干。”例:我们是亲戚在讨论几家怎么样赡养老人的事,你非坐下听不可,这里有你的啥嘿嘿?

嚇声:好多人一块儿发喝声,即(有亲缘、同乡、邻里关系的)一拨人共同对付别的人。例:巴里坤人祖籍在天南海北,每一处的同乡人数都不很多,一人受到他乡人的欺负,往往无力应付,这就形成了一人受制,老乡就起嚇声,共同对付外人。

喝喽:大声呵斥、威胁。例:有理不在声高,你动不动就大声吆气的喝喽人家。要知道人都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喝喽着吓大的。

攮:戳、刺。

欺搅:扰乱、骚扰。

婆姨:已婚女人或老婆。

卧杆:井旁打水的杠杆。

骨节子:关节或短小的骨头。

捷(qie):将东西扛在肩上。如:捷铁锨。

耍马武:耍脾气。

绕达:转悠。

连毛子:没剃胎发。

踏拉:拖着鞋走。

秃嘴子:口齿不清的人。

稀荒:悲伤。

横(hong)推车:搞不清起码的道理,因而蛮不讲理。

呆:看(呆戏)。

擩(ru):塞进孔、缝中。例:把草擩到铡刀口下。

杂疙瘩:杂种、不正派的人。

缓:休息。

精巴麻利:精明强干。

精条滑捻:没穿衣服,赤裸裸的。

令人费解的是1950年之前,当地人把毛笔叫“生活”。据说当时土改工作队访贫问苦,到农户家询问:“你们的生活怎么样?”答曰“我们用的洋生活(铅笔)”。仔细考究,这大概由“妙笔生花”、“生花妙笔”而来,既然笔能生花,笔就是“生花”,后来又误解、误读成了“生活”。

巴里坤话中,连骂人也极具地方特点和历史沧桑感。如大人昵骂孩子为“讨吃”、“流民娃子”等,大概是因为先民们多有逃荒、遣送而来的原因。

不同牲畜的性别叫法不同:公驼、母驼、骟驼;乳牛、脬牛(调牛是被骟的刚调教的牛,大牛是被骟已经能熟练役使的牛,生牛是三岁以下的牛);儿马、骟马、骒马;叫驴、草驴;牙狗、母狗;牙猪、母猪、肥猪;郎猫、女猫。连它们的交配行为称谓也不同:驴、马叫“踏”;牛叫“段犊”;猪叫“跑桥”;狗叫“联单”;猫叫“游窝”;禽类叫“踩蛋”,嬉语云:少来夫妻老来伴,睡到半夜踩个蛋。

还有极少是文言中的词语。如先秦散文中曾出现的“咥”字,《中山狼传》里有“狼反咥我”的句子,可在以后的文言文中几乎不再使用,但是在巴里坤土话中却使用频率很高。“咥”,本义是“吃”。现在巴里坤土话中,其基本义仍然是吃,例“那家伙太能咥”。“吃”者,口内塞物也,因而引申为“性交”,在旧时代人们的意识中,性交中雄性为主动一方,反之为被动方,这就被认为是“整”、“被整”的事情,从而引申义多为“(被)整”(骂、打)、“(被)批评”。例如“把她狠狠地咥了一顿”。另如“昏君”,本指帝王昏庸无道,但是巴里坤话中变成“衣食住行无忧,无操心烦恼的事的人”或“痛苦淋漓地玩耍”,例:“你如今儿长女大,可昏君了。”“昏君”不再是名词,有时做动词,有时做形容词。还有如“妨主”,本是说妨害主人之物(或牲畜、人),在巴里坤话中专指损害别人利益的人。例:“有那个妨主在,你啥事也别想干成。”再有如“甚”,表示程度加深,与“很”义接近,在巴里坤土话中转义为“经常”、“喜欢”、“轻易”等义,例如:“他甚不来我家”,“这个人甚不说话”,“那人对任何事情都甚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甚不”即“不甚”。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如“言传”、“觉摩”等,现在听起来很土,其实“文”得紧。

还有一些词语是从维吾尔、哈萨克语中借用的,如“海纳”(凤仙花)、“那斯”(一种含在下齿和下嘴唇间,用于提神的物质,相当于吸烟)、“姜巴斯”(羊的后臀三叉骨部位)、“巴郎”(未成年的男孩子)、“萨里雅克”(黄腿子)、“萨马瓦”(烧水的大茶炉)。

更有意思的是有少数词语,是少数民族将汉语音意合译形成后又被汉语吸收进来为新的词汇,如“胡里麻堂”(稀里糊涂)、“艾来拜来”(胡搅蛮缠)。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有的是普通话中的词语所难以替代的,假如换成普通话表达便失去了原汁原味。如民谚“性子急,养下的娃一欻(chuā)啦皮,”“欻啦”是象声词,在这里做量词但有形容词的功用,“欻啦”,软而无骨,皱而不展,提起来一条,放下去一堆,在文字表述中若将它换成“堆”或“张”,就失去了原本韵味。又如“颠乱”、“癫狂”、“骚情”这一组近义词,尽管都有在大庭广众中表现过火、突出自我之意,但程度不同。还有父母(或其他长辈)将小男孩昵称为“尕球”,恐怕叫十声小宝宝也不抵喊一声尕球所表达的那种至深情爱。

三、有趣的几种语言表述方式:

1.俚语谚语。俗语谚语内容十分广泛,有政治、商贸、生产、生活、自然、宗教、社会等,它极富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是作为口头流传的,富有哲理性的艺术短语。如:“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马瘦毛长,人穷志短。”“鼻窟窿朝下就是怕雨水漏进去。”“说个婆姨绊个绊,养个娃娃套个罐。”(有了家庭就和单身时不同了,会失去很多自由)“吃了五谷想六谷,吃了萝卜想脆骨。”(得寸进尺)“八月十五借笼屉,你要蒸,让我烙吗?”(中秋节家家都得蒸蒸饼,借笼屉被视为不懂道理的行为)“天怕秋来旱,人怕老来穷。”(草原上的草,无论夏天长得如何茂盛,假如到秋季受旱,很快就会枯死,临冬一场风吹得精光,牲畜便无法越冬。只有秋天雨量好,草才好,秋天的草硬实,能存留一冬直到来年春季,野牧的牲畜不会遭灾;人老了丧失了劳动能力,穷困就更难免受罪)

这样的谚语、俗语在巴里坤有上万条,以下顺便再列举一些: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穷窝。

兔子漫山跑,老来归旧窝。

马瘦毛长沟子松,穷汉说话没人听。

肥处贴膘,瘦处刮骨。

天上下锥子,地上拿针接。

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捶不发愁,白天吃的一锅饭,黑里枕的一个枕头。

没有不吃羊的狼。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钟在庙里,声在外。

话说到实处好听,皮袄穿上隔风。

满山的树,成椽的做不了柱。

猾驴奸马屎尿多,闲汉是非多。

嘴长惹是非,脚大扫露水。

倒了霉的屠户,摸不着骨节子。

倒了霉的曹操遇蒋干。

银鹊(喜鹊)不咧说老鸹,伸出来都是黑爪爪。

驴粪蛋面儿光,里头害稀慌。

再亮的月亮,比不上阴天的太阳。

指屁吹灯,指猫念经。

吃羊肉的不怕膻,抓狐子的不怕臊。

要要会,跟上师傅睡。

酥油和在奶子里,办法装在脑子里。

青草靠雨长,办法靠人想。

独柴难着,独人难活。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睡到半夜哼哼,各有各的心病。

香油拌的曲曲菜,各有各的心思爱。

牛搁三年角对角(角:ge),人搁三年刀子戳。

说好讲瞎(瞎:hɑ),吹胀捏塌。

有气的风匣,不在于呱嗒。

毛毛雨湿透衣裳,淡屁话伤人心肠。

男不和女斗,鸡不和狗斗。

萝卜是个菜,便宜是个害。

靠树歇阴凉,靠人不久长。

骆驼脖子长,隔埂吃不了田。

看婆姨是人家的好,看娃娃是个家的好。

越冷越尿尿,越穷越吃亏。

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

亲戚远离香,邻居高打墙。

前源里的水往后源里流。

穷人的力大,富人的话大。

穷汉是个急汉。

牛乏了胡曳,人穷了胡说。

人人不做官,做官都一般。

当官的后圈(茅房)比百姓的臭。

鸭子过去鹅过去,孙娃子过去爷过去。

天上下雨地上滑,个家跌倒个家爬。

先出来的眉毛不如后出来的胡子。

下了架的凤凰不如鸡,离了山的老虎叫狗欺。

老了不了夸少年,穷了不了夸富汉。注:“少年”指当年。

有吃饭的肚子,就得有想事的心。

走路不了算,跟上车轱辘转。

车轱辘转得快是牛跑的呢。

迎风拉,顺风尿,不管干啥要得窍。

干活不得窍,惹的人家笑。

瞎子好看,瘸子好走,秃嘴子好说。

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闲话没根,越扯越深。

好事不出门,瞎话一溜风。

湖滩里的蚊子稠,闲人的是非多。

毛病是闲出来的。

秤杆离不开秤砣,老汉离不开老婆。

水紧好捉鱼。

狗吃油饽饽,两家都有过。

不见兔儿不撒鹰。

不疼的手往磨眼里塞。

不是平处卧的狗。

不是饶爷的孙子。

草花子吃糊锅。

草花子没有隔夜食。

赶早立了秋,后晌凉飕飕。

当然,有些谚语现在看来也不尽正确。如:吃屎的狗,顺墙(根)走。如今的狗大都不吃屎,而且墙根也不再是拉屎的地方。人忙长头发,人闲长指甲。老百姓说的“忙”专指体力劳动,若是脑力劳动,情况恰恰相反。

2.歇后语。和上例的俗语谚语类似,巴里坤歇后语有它的地方特色。“腰里别的一串死老鼠——装的像个打牲的。”把那种装怯作勇、装腔作势的形态揭示得淋漓尽致。“鞋壳篓里冒烟——装得觉不着。”是说明知如此偏偏不肯认账的表现。“把擩到烟洞里——硬往黑里磨。”是批评有意磨洋工,熬时间,硬往天黑里磨。虽不免粗俗,却诙谐有趣。还有诸如:

麻杆子打狼——两家都怕。

驴啃脖子——工变(蹁)工。

驴娃子拉粪——拿的个大驴的架子。

秃尾巴草驴打苍蝇——闲磨。

胖婆姨骑瘦驴——肥搭瘦。

筛子饮驴——尽了心。

老驴嚼黄瓜——想(响)脆。

尕驴娃放屁——自惊呢。

黄瓜打驴——短的半截。

被窝里拾老婆——拾得太好。

猫儿吃浆子——尽在嘴上挖抓。

猫儿咬球——结个小仇。

鸭子上了冰滩——只剩嘴硬。

石(dɑn)二麦子烙锅盔——只厚不薄。

吃肉不带刀子——嘴哉(哉:咬。嘴哉:嘴犟。)

狼哉了牛角——离心远的呢。

左眼里撒花椒——右眼里麻也不麻。

精沟子撵狼——胆大不要脸。

精上沟子耍脆——冻死活该。

搐鼻子骡子——浑身的(毛)病。

大腿上的虱子——能跑到哪儿。

小公鸡叫鸣——尽腔腔(kɑng)努。

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

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数。

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

哑巴见他妈——没说的。

黑汉、梨牛、铁青马——都攒劲。

黑老鸹蹲到猪身上——谁也别嫌谁。

屎爬牛打剪脚——黑腿伸得长。

狼胫拉到狗腿上——不对劲。

半夜里打哈欠——妄张嘴。

天窗里偷驴——高手。

扳着沟门眼子上梯子——自抬自。

卖了沟子嫖婊子——图的手脚不识闲。

老牛吃嫩草——想嚼。

锁阳头上撒白矾——又涩又苦。

撅着沟子看天——有眼无珠。

朝尻子攮了一扫把——百眼都开。

鸡窝里插棒——捣蛋。

九斤半的烟锅——嘴上的劲。

瞎狗看星宿(xiu)——不知道稀稠。

瞎驴听梆声——听了个音音。

瞎子放驴——不敢松手

狗舔凉水——耍的舌头。

瘦狗叼的个羊肺子——甩红了。

狗娃子蹲到粪堆上——大狗架子。

狗上抬筢子——不识抬举。

红萝卜拌辣子——吃出看不出。

干墙上钉撅——硬凿。

老鼠爬秤杆——自称自。

老鼠钻风匣——两头受气。

尿脬打人不疼——臊气难闻。

羊群里的驴——大牲口。

裁缝丢了剪子——只剩吃(尺)。

麻绳蘸水——节节紧。

两毛钱的眼镜——烧料子。

木匠的斧头——偏刃砍。

槌子打锣——一个点子。

槌子打鼓——一个调。

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

麻绳子蘸水——节节紧。

诸葛亮的扇子——远里扇。

洋芋出沟——滚蛋。

背上儿媳妇朝华山——到头来落个烧白头(的名)。

瞎驴碰到草垛上——碰着了。

牛皮灯笼——壳里亮。

鼻子上挂灯笼——文(闻)明。

山里的老虎——倒吃客。

老虎下山——一张皮。

老母猪嚼碗渣子——满口的瓷(词)。

炒面捏的——熟人。

骆驼脖子长——隔埂吃不了田。

正月十五贴门神——迟了半月。

站下拉屎——捋的细。

割了脬子敬神——人疼死了,神不喜欢。

这类歇后语应当说数量较多,在此例举一些最具地方色彩的仅供赏析。

3.名词和语尾助词的重叠:在普通话中动词、形容词重叠表示程度的加深,巴里坤话也是如此,可有些重叠的用法饶有妙趣。如“悄悄”,希望人家小声点说声“悄悄”,嫌别人大声喧哗劝阻时嚷声“悄悄”,吵架时命令对方住口叫声“悄悄”,反诘时喊道“偏不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