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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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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并没有怪她。

九惜的神志有些不清楚。从那日起,她便是一个人到处游逛。洪冉就在后头,看她从小超市逛到街头风景,看她从路边小吃走到高级餐厅,搭了地铁又换轮渡,像是要将这世界一一介绍给怀里的孩子。

九惜没有哭。医生说母亲哭泣会传替给宝宝,所以她一直很用心的笑着,笑着看花,笑着说草,直到整张脸都僵硬。

很多人都是如此,自小总是受着别人的牵制,决定的往往都不是自己。但此刻九惜却是连决定都不敢。

她怕!

是的,她怕,怕她的孩子身来就戴上了枷锁。怕他的一生,也会如她般不幸。怕自己再照顾不好他。手术是在第二天进行的,洪冉等在门口,至始至终两个人没有说上一句话。没有要求麻醉。想着至少离开时的痛苦,让他们感同身受。冰冷的金属滑过身体时,她禁不住睁大了眼,没有哭,原来人最伤心时根本不会泪流。心是疼的,身体是疼的。疼痛,却使人愈加清醒。清醒的意识到一个生命即将远去。那一刻,她只想笑。

一切都是她没用,她懦弱。这一世,是她的胆怯造就了所有不幸。

※       ※       ※

七墨离开叶卡蒙时,那里的天空一片乌云密布,像要下起雨来。上飞机前想着给九惜发条短信,字打到一半又笑着放好了手机。

不该太宠她的,否则上天了他下辈子日子岂不好过?上了飞机,刚想眯会,看到个人影朝自己走来,想着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忙忙起身。

“啊,是你,真巧。”祝雨欣微笑。

“祝小姐。”七墨起身让座。

“她呢?那位小姐。”

“她已先过去。”

一路上有搭没搭说了几句,她也是个安静而独立的人,并不需要旁人多多照顾,不像九惜般让人操心。到机场时已是四点半,拉着行李一时还叫不到车。

“送你一程?”她开着车子停下。

“不必麻烦。”他随手背着自己的行李,落拓不羁。

“这里可拦不到车,走到外头起码一刻钟。”她显然有经验。

七墨看看时间,终踏上了车。

“去哪里?”

“天桥。”

“好地方,可作为约会地点难免危险。”她笑。

“危险何处都有。”

下车时她突然叫住他。“顾七墨,你锁骨旁的纹身很好看,可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不会让人疲倦?”

“或是有一天,但暂时我乐于被她束缚。”他笑着点燃烟,这里的天真好。

※       ※       ※

消毒药水,病房,白色天花板。隔壁的老人放着的广播。聒噪的声音却让人愈发昏昏欲睡。她隐隐约约做梦,梦到的都是不成画面的片断。小时候的七墨拉起她的手,说要带她走。她偷偷睁开眼,瞧见那个穿着西装的小小身影向她伸出手来。

可突然,他转过了身。他哭泣,他的脸上因着血而模糊不清。他哭着说,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要杀了我。

九惜一惊,醒来时疼得满身是汗。病房里没有任何人,墙头的钟滴滴答答走个不停。头昏昏沉沉,她沉浸在梦中怕得发抖。徒然一看钟,竟已五点多。忙忙起身,她与七墨是约好五点在这附近的天桥边等的。想起七墨,她有些害怕。可是此刻只想见他。

只想见他。

心中的憋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惶惶不安。动作依旧很慢,太大幅度的动作都会引起抽痛。九惜想着自己的动作肯定很是好笑,走廊上大家用奇怪的神情看她。她却麻木,愣愣地想着自己已是迟到了。九惜虽是不知道该向七墨说些什么,可现在还有什么比见他一面好的呢?

街上好热闹。路灯将这城市点缀成另一个璀璨童话。世界一片彩色,只将她留在了一片灰烬中。天桥本就是个热闹的地方,今天更是热闹,像是庆贺着什么。

今天,或许真是值得庆贺的一天。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加快步伐挤进人群。人群喧闹,将她推囊得全身发疼。九惜推开一波波人,在茫茫人海中寻着他的身影。

“让开,都别挡着。”拉开的白线,拥挤叫嚷的人群,还有带着白手套的警察。

九惜的心猛然就是一怔,前头是一辆车,车头扭捏。周身已被警戒线包围。有人抬着担架。有车响着警报。车旁,是一滩红色的血迹。

她依旧只是麻木的向前走。走近时被个警察拦住。她停住,抬头。说话时声音带着恐惧。“名字!告诉我他的名字。”

警察大概是被她的苍白的气势怔住,吞吐道:“七墨?顾七墨吧。”

“七墨吗?”她痴笑着走近,小心地瞧着横躺在地上的人,黑色西装是眼熟的。可这样的西装,全世界每天有数不清的人在穿。身形是眼熟的,但七墨并不特殊。

“喂,我来了。顾七墨,我来了,你快给我醒醒。我带你回家啊。”骗人。一切都是骗人的。顾七墨怎么可能放心留她一人?顾七墨怎么舍得留下她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七墨,这张被毁的模糊不清的脸怎么可能是七墨的?

风燃起。吹起他的风衣。衣领被扬起时,露出他的V字衣领下缠绕着的纹身。缠绕的十字架,罗马数字的七。九惜摸着那个纹身,痴了,呆了。

手术房前,她一个人流着泪。她终是个没有用的女人,到头来,除了流泪,她无所适从。

泪湿了,干了。她便一次次想起他,想起他的笑,他的怒。他温柔地对她说要照顾她一辈子。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顾九惜了。让我带你回家。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始终没有人能留下分毫。

洪冉是在半途中接到的消息。他们说七墨快死了。她弟弟的生命危在旦夕!发了疯似的赶来,病房前手术中的灯已不知亮了多久。她看到九惜,呆呆地像成了木偶。手术中途有个医生出来低低吩咐。“快去血库多拿些B型血来,病人大出血。”

“B型?”洪冉经不住拉着医生的袖子傻了。“你说七墨是B型血?怎么可能!”

瘫软的身子倚着墙滑落,她只觉脑中有把锤子,不停地敲打着。她父亲母亲皆是A型血,连着顾老头都是,哪来的B型血的弟弟?这个世界就这般与她开一场玩笑。

窗外开满了烟花,手术室的门打开时,医生叹着气与他们说节哀顺变。洪冉仿若看到自己的双手,将九惜的世界摧毁殆尽……

踉跄着走到司燃的病房,这个可怜的杀了自己父亲的男人还不曾知道七墨的死。医生吩咐再不能给他脆弱的心脏以任何刺激。她远远看着他的脸,依旧找不到母亲的影子。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所以七墨死了,司燃却还是病倒了。心脏已到了使用极限。如同用烂了的机器。

暮来了,照顾着九惜,安排一切。九惜自此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人明白她的感受,亦没有人与她分担所谓苦痛。洪冉在酒吧灌酒时,暮来了。

“B型?”她笑,“父母都是A型血,哪来的B型血的七墨?”

“或是一切都是注定。”他微笑着安慰。“听说你已决定将心脏捐给司燃?”

“他快死了。暮,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何况司燃还是我亲弟弟。他今日沦落到如此,多少都是我害的。”

“亲情真有这么重要?”

“或许。暮,我别无所托了,这些年只想着报仇,而现在顾老头死了,我要做的事也就全都结束了。”

“一切计划都似回到了原轨。”

“可七墨死了。”她苦笑,“暮,我死后,请照顾九惜。”

回去时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一切匹配度都惊人的吻合。是否排斥还需要进一步检测。空时去了父母的墓地,墓前的百合还未凋谢。也去看了九惜,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打掉,手术进行一半时她变卦。那次七墨离开,她晕倒,这才知道的真相。现在看到洪冉,九惜便不时地搂着肚子如临大敌。她轻轻走过。

九惜,对不起。 梦里一次次被泪海淹没。却只懂得了无能为力。

九惜,背上的伤口会好,可心里的伤呢?我们都回不去了是不是。为什么无论睁眼几次,看到的都是黑暗。你哭着说恨我的泪颜从不曾消却。那么,至少,希望你能看到光明的,起初的起初,即使是现在都是这么希望着。

可是为什么,偏偏掌控不了命运?妈妈,会原谅我吗?在开始的开始就已违背了你的嘱托……

※       ※       ※

三天后,手术进行。洪冉死了,带着一具缺了心脏的躯体离开了尘世。她的遗容是微笑着的,只是眼神中的那点惊愕,再是无人能懂。没有人知道她的离去,如同她的出现。她于世人来说,最多也便只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或是其他,谁人能懂?

墓地在她父母的陵墓一旁,连同顾老爷子的墓,都建在了一处。他们两人,都似早早的安排自己的死,连墓地都是预备好了的,无须劳驾他人分毫。

顾家的财产皆由司燃接手。他一夜成了富翁,只是始终不曾知道捐献给自己心脏的究竟是何人。不是没有想去照顾九惜。只是她不曾答应。

九惜哑了,自那天后,再没有开过口。喉咙口长了息肉,医生说并不影响正常发音。可她就是再说不出话来。

※       ※       ※

半年后

九惜在机场时等了许久,她想着即便暮迟到留她一人也是要去的。八个月大的肚子多少带来些许麻烦,她又开不了口,走路缓慢,常常得依托着别人才能生活似的。再度蹋上叶卡蒙,告知的只有司燃和暮。叶卡蒙是她与他的城市。她希望他们的宝宝至少能在那里出生。

“抱歉,来晚了。”远远看到暮拿着份文件,手上的电话并没有停。她微笑,看到他浅色皮鞋沾染草渍。那日自墓地回来时也曾见过。也是那天,她收到的白色信封里,掉出了他给的戒指。一直后悔的,是未曾对他说过一句爱。手轻轻滑过指端。深深吸了口气。

暮不是个不注意仪容的男人,她想他是真遇到了什么急事。上机后一反常态地吸了根烟。暮阻止,她笑着摇头,半年来克制着自己不做任何对宝宝不利的行为,只这次,原谅她的纵容。

一个男乘务员微笑着走来。男人,长相上成,眼似桃花。“小姐,请将烟掐了。”她斜魅着眼,多熟悉的话。头还有些疼,眼中看到的只有他一双邪长的眼,一下子闪了神。

“小姐?”男乘务员再次提醒。“啊,是你啊。”男乘务员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的头。他还是不像七墨的,七墨的话,定会敲着她的头捉弄。

“等到了吗?你的爱人?”瞧她像是认出了自己,男人用英语在她耳边轻语。眼瞟到腹部,又是满意的点点头。九惜也是淡淡微笑着点头,眼却望向了窗外。窗外,飞机滑过云层。

暮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他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但笑不语。怎么会不想?何时不曾想他。下机时,正好有帮小孩子在游戏,外国的孩子,小时候总是特别可爱,洋娃娃似的。有个孩子撞在她的腿上,摸着头,抱歉得说对不起,她弯着身,竟不觉看痴了。

屋子,小屋,简陋。悄悄躲匿在巷子后。

一路的回忆,现在想来只剩微笑。走遍了这个不大的城市,只是刻意绕过有过他们回忆的街道,长久的观望却不敢接近分毫。后来终是去了那所房子,房子已被七墨买下,据说对着主人游说了许久。都还没有告诉她,真傻。

早就决定要睡在小屋里。一张床一张沙发。桌子旁摆着好看的酒瓶。草莓的台布,可爱的玻璃杯,还是她离去时的模样。她将窗台的玻璃窗打开。风就吹动了她的画稿。一张张,全是他。

七墨,那天去老屋时看到了你大妈妈的画,可爱的男孩,果然不是司燃也不是你。也画的可真好。你的大妈妈终究是个好人吧,我看着她的画,能感受到她对你们强烈的爱。

晚上时,暮来过一次,带来了食物。还有她照常要吃的药。中药,已让人在保温瓶里煎好,她情绪并不稳定,医生说中药调节效果好,也不怕对孩子有不良影响。

“给。”倒着水递过药、又有谁想得到最后留在九惜身边的竟是暮。她点头道谢。吞下药,却见暮惊喜着自地上捡起粒糖果。“给,正好用来过药。”

糖果有着五色糖衣。九惜睁大了眼,眼又酸了。背过身子悄悄擦掉泪,等暮走后,才敢一点点打开。一点点打开,泪就落了下来。五彩的糖纸,白色的纸衣,却满是他的字迹。

“叶卡蒙的第三天,九惜还是不肯说话,我猜不透她的心。伤口开始愈合,她大概是痒极了,总暗地里挠着背,像只偷腥的猫。忍不住想吻她,我想我有些变了,真可怕。”

泪一滴滴滑落。她下了床,像是发了疯般翻边了床底。

43颗。

从他带她离开,到他离开,他们在一起总共才43天。43天,来得太短,也太快。她将糖果一粒粒打开,每一粒都纪念着他与她的从前。

“九惜真是个孩子,半夜囔着要吃东西,我不去竟还咬人,凶极了。半路却闹着说走不动,结果还是我背着到了其他地方,累个半死,她却睡着。”

“生气,气得再不想理她,躺下时却隐约听到她在哭。走到楼下,看到她哭泣的脸。心好疼。可是能回来真好,她肯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很怕很怕。忍不住的吻她,想拥有完整的她。”

……

一张张翻开,有时笑了有时哭了。想起有此见他鬼鬼祟祟,被她抓着了还脸红藏匿着的,原来是他与她的回忆。

颈项里,是他送的戒指。她是没资格奢求他原谅的,这辈子,本是她欠了他全部。

七墨,九惜哭了,你可曾听到?

※       ※       ※

本还想在这里住上几日的,可第二天收到了急电。急电,报到的是司燃的死。

司燃……死了。司燃死了,顾家群龙无首,能想到的只有九惜。九惜,本是姓顾的。没有人知道司燃怎么会死。九惜回来时尸体还有处理,硬生生躺在顾老头的墓地前,只是尸体缺了颗心。很久后,有人在洪冉的墓前发现了一颗干涸了的心脏。

司燃的秘书说,那天司燃接了个电话,之后就让人去楼下的信箱里拿了个包裹,包裹封得很严实,他看着那个袋子,就变了脸色。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就是一整天,拒绝任何人打扰。第二天胡子没刮就出去了,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司燃是自杀的,刀子割裂胸口,直直挖到了心脉。是他自己将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还给了洪冉,是他甘心还却一切接受死亡。隐约间,九惜记得曾在某日阳光灿烂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电话没有声音,却只有低低的哭泣。电话挂断后的某时,司燃死了。

冬去夏来,究竟是几度春秋?

故人都已离去,时间终能叫人遗忘,死去的人终会消失。能永远埋葬他们的心,又有几颗。屋子里,男人只套了件衬衣,衬衣正露出他锁骨边的伤痕。大片的伤痕实在可怖,像要遮掩掉过去。

※       ※       ※

“真的要去?”女人穿的是件粉色的小礼服,身材窈窕,霎是可爱。她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男人的腰。男人刮着胡子,轻轻嗯了声,没有更多回应。门口有了声响,女人开头,对着来人轻轻咕哝了几句。

“真的没问题?”

“小姐该相信我的专业技术。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催眠下恢复神志……除非他一开始就不曾受我控制,可如果真是如此,他又何必一呆就是两年。”

女人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身后的男人已回到了房间。他冷哼着在床上躺下。闭眼……镜子中,身体上,都已没有了她的任何踪迹。可心里呢?顾九惜。只两年而已,你的背叛。恨到想杀了你的背叛。

※       ※       ※

热闹的宴会,流走的人群,代表的是一场婚礼。也是祝家和顾家的合并。女人总是分不清爱情和习惯。两年过后,连顾九惜都已分不清。

人来人往,大家暗下私语,笑话祝家大公子讨了个哑巴做老婆。九惜自是听到。宾客一个个到来。在门口挤得热络。她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心不禁跳得猛烈,眼眸追随,只一转眼就已消失。

“今天我妹妹也会回来。说是要恭贺我们新婚。”暮走来,轻轻揉住她的肩。“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她微微点头,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头上的发卡掉了,她翻动抽屉,无意间翻到个古旧相框,需要用手打开的那种。她终忍不住好奇。悄悄翻过来看。

“九惜!”相框刚打开,有人在身后喝住了她。她心里一吓,手里的东西就统统掉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隐约间看到孩子的脸,象足了画上的他,那个被司燃的母亲一遍遍素描着的画像。

暮低着头捡起相框,始终没有说话。沉默中,九惜忘了抱歉,待到冷静,人已被暮拉开了。下了楼无意间却是瞟到了某处。一切事情倘若没有发生,婚礼依旧进行,好不热闹。听说暮的妹妹来了。她深吸口气,低着头看到两双脚向她走来。脸上露笑。才一抬头,却是真真正正地惊了。手上的玻璃杯砸在了地上,葡萄酒溅满了白色纱裙。

“新婚快乐。”他拉起她的手,礼貌性的一吻。

他……顾七墨!旋舞之音响起,她却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那么冷静。暮拉起她的手。“九惜,让我们共舞一曲。”

她的眼却是再难离开他了。顾七墨。他还活着?活着为何至今不曾找她?七墨拉着那女孩的手,她倚在他的怀里,他的眼中已竟是她。那个经营纹身的女孩,她本叫祝雨欣。

“再不轻离。”她记得曾答应过他四个字,可今日,到底是梦是醒,是她负他,还是他负她?祝暮拉着她的腰慢慢已收紧。“九惜,世人都只知道顾老头的妻子叫严九惜,父家姓严,却不知她的母亲原是祝家老头最为疼爱的千金。祝家家训,欺顾家子弟者,必已十倍相还。你父母死了,顾老头死了,洪冉死了,司燃死了……十倍,你说是否已是够了?”九惜看着暮那双笑红了的眼,只觉他掐着她的身体愈来愈重。她看着七墨,他的眼中却只有别人。偶尔瞧她一眼时,他是如此不屑。九惜只觉身体越来越沉,一切意识像要土崩瓦解。

弦乐换了节奏,隐约间看到一双手像她伸来。“暮,我来带我老婆回家。”

他果然带着她离开了,只是表情依旧冷漠。七墨看来是早有计划,屋子里很多警方人物,暮并不敢越池分毫。回到家,却是冷战,他冷着脸不肯跟她多说一句。漆黑的深夜里,她流泪,他在黑暗中吻着她,疯狂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年后就去做手术,我不想要个哑巴。”他是这般冷酷。可她分明是笑了。七墨,待到能开口。第一句想告诉你——爱你竟已这那么多。

番外:

年后曾去老家收拾物体,再次看到了严九惜曾一遍遍素描过的画像,七墨在一旁整理着其他,她禁不住用手抚过了画像。

“七墨,我曾在暮家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埋在抽屉最深处,却是珍藏。”

他走过来,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九惜,暮或许是大妈妈的亲生骨肉。”

“怎么可能?”她在他怀中惊讶回头。

“我曾打听过,他们说父亲将司燃自你母亲那里接回来时,大妈妈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暮。”

“可是司燃曾说,那个孩子间接因他而死。”

他叹气。“九惜,你知道大妈妈的儿子叫什么?”

她摇头。“司燃。”

“你把我搞糊涂了。”

“简单说来,大妈妈将自己的儿子和你母亲的儿子调了包,你母亲的儿子成了司燃,而她的儿子却死了。”

“为什么?”

“为了让父亲恨司燃。那时父亲长期在外,更让他对孩子的死深信不疑。他或许一直认为是司燃害死了他与你母亲的最后联系,所以才会如此恨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司燃才是他该最在乎的人。”

“真可怕。”她叹气,突似想起什么。“可姐姐说司燃不是你父亲亲生的。”

“大妈妈的一份假报告以足够骗了大家,何况她亲手交给洪冉,她必定不会多加怀疑。”

“倘若我曾拉住洪冉,或是在四哥打电话时安慰少许,或许他们都不会死。”

“傻瓜,这不关你的事。”

“洪冉死时并不后悔,她至少救了司燃,她一辈子或许是为了你们而活。”

她眼眶已是红了。“可司燃毕竟也是死了。”

“那天给他打电话和寄包裹的或许是暮。有人说曾在墓地上看到他们交谈。”而那一天,正是九惜离开这里去叶卡蒙的日子。

“暮是否会放过我们?”

“不会。”

“呀。”她担心。

“可我更不会放过你。”他笑,将她揉进怀里。

“你曾跟我生气好久。”她责怪,却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像只贪睡的猫。

“不理你是为了让好好记得。”

“坏蛋。”

“能让你记得我就好。”

“那时为什么来了?一年多,你都不曾找过我。七墨,丢下我就该丢得彻底。”

“去天桥时遇到了意外。被人恶性实施催眠。”

“那为什么醒了?”

“因为在梦里听到你哭了。”

“骗人。”

“九惜,大学时曾为你研究过心理学。”

“我该表示……”

能封住一个女人诸多好奇心的会是什么?阳光射入阴暗房间,风吹起画卷。重叠的呼吸映着彼此不变的誓言。以为已永远失去他的那年,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取名惜墨。

而再之前,曾今还有个叫做九惜的女子,她在死前留下了一个画家的故事,故事中的那个画家所深信的咒语,以及事后发生的种种,又是否出自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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