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阡宸吹熄蜡烛,伟岸的身影却并没有离开。
室内寂静压抑,她躺在床上泪湿枕畔。
他立在窗前,迟疑了片刻,纵身跃入湖中,循着血液感应,从湖底捞上陀梨手镯,失魂落魄地走出牡丹园。
旖薇在窗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痛哭出声,自己明明不爱他,为什么会痛哭至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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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旖薇陪旖达廷用早膳,“父王,女儿决定前往回纥边境退敌。”
“哦。”
“女儿若要报答皇姨母与先帝的养育栽培,便不能伺候父王了。”
旖达廷昨晚一夜未眠,强打着精神说道,“为人臣子必是要忠义到底,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放心,父王年老体衰了,还有菡儿呢。”
父女俩唏嘘聊了片刻,旖薇叮嘱他要多多保重身体,不禁落下泪来。
“女儿,你此次前往必定凶多吉少,为父有件事,想要对你说。”
“父王请讲。”
“你母妃没死,临走前,你也给她磕几个头吧。”
“她在哪……”
旖薇急切问着,芙情师太便端着一碗雪莲粥进来。
旖薇见父王的只盯着师太瞧,便明白了一切。
三十岁出家的女人,有夫有子,身伤至残,她如此煞费苦心的伪装成这样,只是为了天天在宫内见到自己的女儿。
旖薇苦笑,难怪小时候皇姨母总是叮嘱她和岱勒每日都要来给芙情师太请安,为的就是让她们母女多见面。那时旖薇调皮,懒得来听芙情敲木鱼,总让自己的两个小护卫厉隐和玉邪代为请安。
她凝眉握住拳头忍下泪,起身接过芙情师太手上的托盘,巧妙将她让到座位上,又端起那碗雪莲粥三两口喝完,便利落地跪下来,二话没说,对芙情师太和父王连磕三个响头。
芙情师太忙从位子上起身扶住她,“贫尼如何承受的起郡主如此大礼?”
旖薇强硬地跪在地上,“女儿这便去了。父王,芙情师太行动不便,以后还请您多多照看,我师父古枭会接骨之术,定能让芙情师太痊愈。”在泪落下之前,她转身冲出芙蓉暖阁。
芙情师太不解地看向旖达廷,发现他已双泪纵横。“王爷,你和郡主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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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鞑皇宫议政司里的文武百官都已焦头烂额,岱祈坐立难安,徘徊不定,却仍是想不出任何退敌之策。
巴彦无奈恳求,“祈王殿下,唯今之计是暂且答应赫连阡宸的盟约,先击退回纥的百万大军再做打算。这样,我们翰鞑的百姓也能少受些苦。”
“唯今之计,只能这么办了。”
“拂影郡主驾到!”
随着太监高亢尖锐的通传,议政司的大门被轰然打开,耀目的阳光刺进大殿,那光束中走出一个身着宝蓝色朝服的倩影,她身侧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狼,整个议政司仿佛照进一缕圣光,豁然辉煌。
“先帝的毕生心血,岂能拱手让人?”旖薇的厉声怒斥在殿内激起威严的回音。
文武百官、侍奉的内监、宫女等都跪下来,“郡主金安。”这威仪仅次于岱勒的帝王之礼。
岱祈惊喜的冲过来将她抱在怀中,仿佛是抱了一个免死金牌。“薇儿,你总算出现了。”
旖薇推开他,“如今,祈王殿下众望所归,为何还是不肯登基?”
“薇儿,当日我赶到无血居时,满屋子都是血,你可有受伤?勒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你出现了,那他呢?”
“回纥百万大军压境,我翰鞑群龙不能无首,请祈王殿下登基称帝,以震我翰鞑之威!”旖薇说着,在岱祈面前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拂影得先帝栽培养育之恩,定誓死报国。”
殿内众将都跪在旖薇身后,“末将等誓死追随郡主与陛下,保家卫国。”
就这样,文武百官都吃下定心丸,旖薇在赫连阡宸面前发誓不对新易子民出手,请缨率狼师抵御回纥的百万大军,而翰鞑的其他将军则率领大军前往檀黎附近,以防备赫连阡宸大军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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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阡宸听到消息之后,却不相信旖薇会这样做,他疯了似的冲进牡丹园,“旖薇,你给朕滚出来!”
芙情师太挡住他,“新易陛下,郡主身体不适,刚刚睡下。”
“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太何必替她欺瞒朕?”赫连阡宸纵身飞上旖薇居住的小楼,“旖薇,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给朕滚出来!”
他如此周密的保护她,她却不肯安安分分做他的皇后,昨晚丢了他用血浸泡的手镯,今日便派出翰鞑众将封住他所有的路。“旖薇——”
旖达廷推开厢房的门,正见赫连阡宸气急败坏地在房内摔摔打打,“你野心昭著,她岂会不知?”
“朕野心昭著?哼哼,若不是岱勒一再挑衅,朕会有这样的野心吗?他害死朕的骨肉,朕就要荡平翰鞑!”
“拂影这个封号是先帝给的,她既然身为人臣,定然会肝脑涂地,王后对她的养育之恩,她不能辜负。赫连阡宸,这条路是你一手铺就的,怪不得她。”
“她到底在哪?”
旖达廷骄傲冷笑,“她已经率领三十万狼师前往回纥边境,回纥的百万大军,根本不是我女儿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