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一滴一滴，落在阳光下的草丛里，晶莹，如雪。
倚在窗前，桌面，依旧是芬芳扑鼻，每隔两时辰便不停更换的菜肴，那一天的雨，那一天的别离，寸寸如灰，吞噬我的心，吞噬我的眼泪。
是谁说过，风雨过后，一定会有阳光。
又是谁说过，心痛过后，一定会忘记。
没错，风雨过后的阳光是如此灿绚，天空是如此湛蓝，但，疼痛过后，依旧只是疼，流过泪的眼，依旧只会流泪，所有的欢笑，似乎，在那个雨夜，远离了。
“郡主，这些你最喜欢的菜，你吃点吧，不要这样……”
身后的那个少女，略微哽咽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是芹儿，宇文成都派人连夜从长安快马接来的婢女，他说，曾经，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可是，此刻，她带给我的，全是陌生。
唯有那眼中的点点担忧，令我觉得，冰冷中，人世间，还有一丝温暖。
“我不饿，芹儿，你不用管我，先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人陪。”
默默的，拼命收回自己的眼泪，挤出一丝笑容，却无奈，在回眸的瞬间，眼角，还是有一滴泪不争气的滑下，打湿了上扬的嘴角。
“郡主！你……”
静静的，相互对望着，终于，她快步上前，手，拼命捏住我肩膀：“芹儿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一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不认识我，不认识将军，变得不会笑，不会闹，为什么，变得什么也不会了……”
她的泪终于滑下眼眶：“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芹儿心疼。”
“对不起，我真的没事，我只是……”
“只是心痛，想去死，是吗！”
话还未完，芹儿也未开口，门边，生硬冷漠的声音淡淡响起，恰在此时，温暖的春风迎面吹来，夹带着一股香草气息，宇文成都的影子，随着窗边的柳条阴影，一起摇曳，映入眼帘。
他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眉，微微皱起。
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将汤药递到我面前，沉声，低喝：“喝了它！”
“对不起，我喝不下。”
叮咚，泪，落入碗中，激起小小涟漪。
“喝不下也得喝！该死，你风寒未愈，谁把窗子打开的？”他的眉皱得更紧，随即，嘭的一声，放下碗，伸手，重重关上窗，挡住眼前所有风景。
芹儿不知何时退开，屋内，顿时只剩我们两人。
“来，喝了它！”他再次端起碗，声音，稍稍缓和了些：“否则，风寒会更重。”
“对不起，我真的喝不下！”
头，低低垂下，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咬着牙，拼命克制自己哭出声。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嘭，碗，再次重重搁回桌面，上好的雕花桌，震了几震，而我，已习惯他时而的霸道，时而的温柔。
“那个滴血为盟，打我耳光，振振有词骂我的你，哪去了？杨夕颜，你不是很坚强，很不怕死，不怕受伤吗，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懦弱。”
冷漠语气充满不屑，讥俏。
我的心，除了平静，除了疼痛，激不起一丝震荡，此刻，不想与他辩驳，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苍白：“没错，我的确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从来就没有坚强过，那一切，不过是假象，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否认，因为，我根本已经记不起，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好，那我就让你知道！”
他似乎真的被激怒了，俊美的五官，拧成一团。
那碗药在余力的震荡下还来不及平息，倾刻，胳膊一道强硬力量，人已经被腾空带起。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宇文成都到底想做什么，不想猜想，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