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商默语难堪地坐回床边,拉开与老爹之间的距离。虽然不再反驳,但她的心下意识地逃避老爹的咄咄逼人,像是在默默抗议般,自欺欺人地将方才的话故意丢掷一旁,让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精明如商家老爹当然清楚地明白她的心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开。
此刻已然化身黑龙的玄骆来到了如儿口中所说的山林中,虽然黑夜阴暗,却迷惑不了他身为内功精湛的习武之人那双夜可视物的眼睛。他如鹰似狼般在山里四处奔跑寻觅,因为心底不住冒出的恐惧不安,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碎石绊倒。
该死的!默语都失踪半天了,这寒冷的夜里,一个人在山林中徘徊而寻不到归路,她该多害怕啊!玄骆不住自责。突然,一声长长的狼啸划破静寂,纵然是艺高人胆大的玄骆也不由地浑身一颤。若遇上一两只狼倒是不怕,但万一引来狼群,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脱身。他在心中暗暗祈祷,不希望让搜寻变得更加麻烦。
默语,你到底在哪儿?如果真的相爱,不是应该能够感应到彼此的所在吗?
不行!不管老爹的理由多么充分,她还是不能就这么离开玄骆。就算真的到了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天,她也要微笑着亲自和他道别,否则这辈子她都会纠结的。商默语从来对人、事、物都是抱着要么不在乎,要么一旦当真下了决心就一定要达成的态度。
她轻轻按摩脚踝处,感觉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疼痛。至于别的地方都是些皮外伤,最多是愈合的慢一些或许会留下两道疤痕,这些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默语悄悄地站起身,扶着粗糙冰冷的石壁向外走去。她的脚步尽可能地放轻,生怕惊动不知做什么去了的老爹。虽然对于老爹的好意心存愧疚,默语还是想要再见玄骆,哪怕是最后一面。
费尽气力、绞尽脑汁,有志者事竟成,商默语终于在失败了诸多次后,双手搭上了洞穴入口的大石块,再一个用力,整个人总算是脱离了黑暗森冷的山洞。她回头望着什么都看不清的洞穴,两行清泪不由落下,愧疚地轻声道歉:“老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次不听话。”说完,她抬头看了看漫天星斗,一狠心一跺脚,便一颠一跛地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唉,方才坐着休息没有察觉,如今走起路来,默语便立刻被身体各处的大小伤口拖累,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海的女儿》中那位最终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来。这一瞬间,她恍然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人鱼,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兀自坚持着,哪怕自己会受伤也不顾,只想待在那人身边直到最后一秒。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对玄骆已经如此依赖。
跌跌撞撞地走在山路上,耳边不时传来山兽欢愉的嚎叫,紧了紧略显单薄的衣物,商默语抚平手臂上激起的鸡皮疙瘩,甩甩头将刚升起的恐惧抛开,继续向前。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头传来,默语吓了一跳,飞快地躲在树后,摒住呼吸静静地小心观望。
“黑龙?是玄骆!”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里倾泻,照在那熟悉的轮廓上,商默语立刻激动地嚷了起来,“玄骆,玄骆,我在这里!”
猛地耳畔响起默语的喊声,竟让玄骆觉得有些不真实。他迟疑地向声源处走去,直到看见寻觅了一夜的人儿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才欢呼着上前将她紧紧抱起。
“你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就这么溜走了……那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颤抖,就连紧抱住默语的双臂也激动地微微抖动,往日里绝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依恋和软弱此刻却自然地流露。当确信默语没有就此消失,玄骆只觉得似乎全身的体力都被抽离了似的,脑海中迷茫一片,只剩下本能告诉他要牢牢抱紧眼前的女子。
明白他的担忧,商默语轻轻拍抚他僵硬的背脊,哄孩子般地安慰:“玄骆乖,你瞧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放心吧,我不会不告而别的。乖,松开一些,你捏疼我了。”虽然她也很希望继续在玄骆的怀里再多呆一会,可是全身上下的伤痛却令她不得不先放弃这个甜蜜的念头。
“疼?”这时逐渐冷静下来的玄骆立刻发觉了默语的不对劲。就着微弱的月光,他细细摸索默语的肌肤,手掌意外地触及到累累伤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诧异地抬头注视默语,询问的眼神令她不自在地将头转开。
默语怎么好意思说,为了追兔子迷了路,避个雨结果摔进山洞,弄了满身的伤不说,还将脚崴了。这简直是她这个自幼受过严格训练的人的耻辱啊。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疗伤要紧。玄骆压下满腹疑问,利落地将商默语打横抱起,足尖点地飞快地向正闹翻了天的东宫赶回去。
“你们这群奴才天天到底是怎么当值的?!太子妃不见就算了,怎么现在太子的下落也一问三不知!?”皇后气急败坏地连连用玉掌击打木桌,直到掌心生疼。一干东宫的下人悉数跪在主屋门外,全都低着头,脸上露出担忧害怕的神色;更有甚者,胆小些的更是吓得尿了衣裤晕过去。主子们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纷纷失踪啊?这不是等于要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小命嘛。
站在皇后身侧的林歆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明天就是婚典,骆表哥该不会是真的和那贱女人私奔了吧?若是如此,日后她岂不是成了世间的笑柄?即便是情况未明的现在,宫中也早已沸沸扬扬地传播着闲言碎语。该死的商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