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你,困了一个下午,结果就只知道肚子饿!”倚靠在门边上,最先发难的是小舞。只见他双手插着裤兜,满脸的庸懒,连倚在门框上的瘦削身躯也频频发出一种懒洋洋的味道。他摇了摇头,显然在说:天下第一白痴,舍你其谁!
“可是我真的好饿啊!”眼角满含泪光抱怨,只是在抱怨之余,嘴角浮现的笑是喜悦的。
“就只会吃,你知道你快把我们吓死了。”雯靖“啪”地一声拍上我的后脑兜,看看她微红的双眼,唉,她真的是吓坏了。
“就是啊,整个下午竟然连个鬼影也没有,我都要以为你掉进厕所里被冲到大海去了。”
“怎么可能。”听了小舞的话,我破涕为笑。
我轻轻推开许子浩的怀抱想走到小舞他们身边,但前脚才迈出,后脚就立刻软了下来。幸好许子浩就在身边,不然我又要跌个狗吃屎了。
“你的脚受伤了?”许子浩紧张地问道,还没等我回答,他的身子就忽地矮了一半,蹲到我脚边为我检查脚伤。
“什么,受伤?”在门边站岗的三人闻言,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啦。”认为大家过分紧张,我赶紧挥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其实若不是刚才那一步,我都要忘记自己是伤号这件事了。
“知道是谁把你弄到这里吗?”夜脸色一沉,声音也比往常低沉了几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呵,你还真有资格跟猪结拜!”小舞说罢,有气没力地单手推了我脑袋一把。
自动筛选掉小舞话中不中听的那一部分,我扶着许子浩的肩站起。
“回家好不好,我真的好饿。”
福尔道·理泽街
在约2米宽的小道上,我、许子浩、雯靖、小舞还有夜一同走着。
寂静的小道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显得更加幽静。在路上,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黄,但各人的表情都各有异同。
像是夜,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此刻更显得深邃,乍看之下,简直就和木刻店里的木刻娃娃那样好看。看好看归好看,夜似乎把木刻娃娃的木然表情也刻录下来了,整个晚上都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警告气息。
而雯靖和小舞,这两个家伙自出了旧体育馆(我被困的地方)后,就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当柔和的灯光落到他们脸上时,我只觉得心底一阵发麻,尤其是对上小舞时,我只觉得他本来就阴柔绝美脸蛋此刻看起来和散旦再世没两样。
只有许子浩,只有他的表情是不自然的,虽然乍看上去,他仍然挂着他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但在眼底里,我看到更多的是如细泉般的担忧与内疚。
说实话,这样的许子浩有点忧郁,活像从韩剧中跳出来的男主角一样好看,但这样的好看,并不是我乐于看见的。
“许子浩。”
“嗯?”
“在想什么?”
“没什么。”
“骗人。”我直截了当反驳到。他都成这样子了还说没想什么?想骗谁!
许子浩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真的想知道?”
“当然咯”我用力点下头。
“那好吧。”像是让步了一样,许子浩别回脸双手抱着后脑往前走了几步。“我只是在想……小曦你怎么会笨成这样而已。”
“诶,什么?”相信没有哪个人听到别人一脸平静地贬着自己时,还能保持心境愉快的。我瞪着眼不服气地追上许子浩的脚步。“我哪有!”
“还不承认?明明笨到连自己是怎么被困到翔南最偏僻的体育馆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最离谱的是,连脚伤了也不知道!”
“我——这——”
唉,无言,真的无言。毕竟许子浩说的全是事实。直到现在,我的脚还痛得厉害,那巴掌般长的伤口还时不时渗出淡淡的血水来。若不是不想要雯靖他们再担心下去,我铁定马上拦辆Text直接把自己送到医院去。
“怎样样,脚伤在痛吗?”
“没有,现在好多了。”我说着,刻意晃了晃脚。
“别逞强了,看你都痛得满头大汗。”
“我——呃——嘿嘿。”既然被看出我在装,我也不再装了。“你都看出来了?”
“还用说。”许子浩低叹口气,背对我原地蹲下。“我背你吧。”
“呃,不太好吧?”
“为什么?”许子浩不解,他扭头看着我。
“我——”我相当不好意思地看着许子浩的背。在白色制服的包裹下,他的背看起来仍是那样瘦削,这样的他能背起我吗?“呃,因为我很重的。”
“别罗嗦,快上来。”
“呃……”拗不过许子浩的执着,我只得慢吞吞地爬上他后背。“你还好吧?还是让我下来算了。”
“没关系的。只是小曦,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什么‘该拿我怎么办’?”伏在许子浩的背上,嗅着他微微带点汗味的气息,迎着夜间微凉的夜风,一阵倦意忽然直卷我大脑,让我的意识逐渐浑浊起来。
“嗯……怎么这么说?”我迷朦地看着前方。
“明明已经很留意你和周围的人的互动,但是我还是让你受伤了……”
“……可是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要是我——”
“喂,许子浩,你先别说话让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交易?”许子浩疑惑地停下脚步。“什么交易?”
“嘿嘿,是个很简单的交易哦。”我傻笑两声,继续伏在许子浩背上说。“不过呢,在说出‘交易’之前,我倒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知道吗,在那黑不溜丢的鬼地方时,我真的好怕,泪水都好几次想涌出来了。不过每一次我都很用力地忍住,当时我就想: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因为许子浩很快就会带着雯靖他们找到这里来的。要是被他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那多丑怪。于是我忍着,死命地忍着。”
“不过现在想来还真是奇怪,为什么当时我会那么肯定是你先找到我呢?我记得雯靖说过,喜欢或不喜欢,这早就在我心里有了答案,会疑惑是因为我还没有发现它而已。我想当时我会这样想,大概就是‘答案’浮现的预告吧。”
“小曦……”
“你先不要打岔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倦意浓重的原因,当听到许子浩打岔时,我想也没想就这样对他说到。“嗯,我说到哪儿了?啊,对,所以许子浩,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和你交往也是出于某种不良原因,可是在这短短几天里,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你产生了依赖,开始留恋你在我身边的时刻了。”
“原来喜欢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怎么我以前都没发现?我说许子浩,我现在才这么说,会不会迟了点?”
缓缓地把心中话全数吐出,我惊奇地发现,当我说完这番话后,心的一角竟然在同时舒坦起来。而早就在我脑海里盘旋已久的睡意更是一举南下,攻占了我全部意识,我没等许子浩的回话,也忘记刚才提过的交易,在夜风中把上下眼皮缓缓合上。
直到良久以后,在朦胧中,我听见许子浩在说话,而他的声音是出奇的颤抖也出奇的喜悦,他说:
“笨蛋,难道你不知道许家出售的爱是独家的吗,不但制作独特,选料上乘,保质期还是一生一世的啊!”
“呵,是这样吗?”我轻应一句,没有延续这个话题,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嘴角是翘起的,笑意在我不知不觉中全泄露出来。
换言之,“交易”是成功了。
理泽街21号·家
站在家门前,看着夜不发一言地开着门锁,我猛地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夜,你不开心。”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凭着多年的经验,我清楚知道,这种刺痛的来源往往是夜。
“不是。”
“骗人。”
夜停下开门的动作,缓缓地转向我。表情,依旧是木刻娃娃般的冷淡。
“我想……我应该没理由不开心吧?”他淡淡地说。
“我是我这里。”我拍着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告诉我,你现在很不开心。”
“小曦,是你想多了。”
长长地叹口气,夜无言地转过身,继续开他的锁。而我看着他,难受的感觉越发浓稠。
“夜,你是不是讨厌许子浩?”
“不是。”
“那为什么——”
“我只是讨厌——”倏地,夜打断我的话。他顿了顿,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我只是讨厌,被你隐瞒所有事情的感觉。”
“诶?”我愣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我——”这下子,面对夜的质问,我无言以对。“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但你另我更担心了。”
“对不起,我——”
“你喜欢他吗?”
“他?”
“许子浩。”
愣愣地看着夜的后背。现在的他,身上穿的仍是翔南的制服,在夜风下白色的衬衫被吹贴在身上,显出了夜瘦削但结实的身形。我动了动嘴皮,问:
“为什么这样问?”
“你喜欢他吗?”然夜口中的话仍是这一句。
虽然不知道夜的用意,但看着夜的背影,我还是重重点下头。“嗯,我喜欢他。”
“是吗?”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夜也点了点头,垂下的手夜在夜风中缓缓抬起重新放在门把上。“既然你喜欢他,那就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