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西顿动物小说精选——无障碍阅读学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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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失去妈妈

老奥利芬特无疑有权烧掉沼泽地东部和南部所有的灌木丛,有权清除泉水下方那个铁丝网围成的破猪圈。这样一来豁豁和它妈妈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前者是它们不同的住宅和哨所,后者则是它们的大要塞和安全避难所。

长期以来,它们拥有着沼泽地,所以觉得这里每个旮旮旯旯都是它们的领土——包括奥利芬特的房屋院落。所以哪怕别的兔子出现在邻近的仓前空场周围,它们也不由得起无名火。

它们的权利要求,也就是长期有效占领领地的权利要求,与大多数国家对领土的权利要求完全一样,很难找到一种更好的权利。

一月份解冻期间,奥利芬特一家把池塘周围大片树林的剩余部分都砍掉,从四面八方蚕食白尾兔的领地。但是它们依旧坚守这片日趋缩小的沼泽地,因为这是它们的国家,它们可不愿意去他乡异地。它们继续过着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可它们仍旧脚快气足,仍旧聪明机灵。

最近有一只水貂逆流漫游而来,打破了它们的安乐窝的宁静,一种小小的神力把这个令人不快的访客引到奥利芬特的鸡舍来了。不过兔子们还不十分有把握确定它们是否受到跟踪。眼下它们不用地洞了,因为不用说,地洞是危险的死胡同。它们便比原先更贴近那些剩余的荆棘林和灌木丛了。

第一场雪已经下过了,到现在天气一直晴暖。毛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是得了风湿病,便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寻觅一种叫茶莓的补药;豁豁正蹲在东边一个斜坡上享受着柔弱的阳光。

从奥利芬特家那熟悉的山墙烟囱里冒出了缕缕轻烟,弥漫到下层丛林里形成了淡蓝色的烟霭,在灿烂的天空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片暗褐色。被阳光镀得金灿灿的山墙把堤坝一样的荆棘丛拦腰截断,这样一来,阴影中的紫色便像火红的铜条和阳光下的金子那样闪耀。房舍那边的谷仓像山一般巍然屹立,它的山墙和屋顶也像房舍一样被镀成了金色。

从谷仓那里传来的声音,以及轻烟中夹杂着的芳香,告诉豁豁:仓院里的动物们正在吃白菜呢。一想到这种盛宴,豁豁就馋得直流口水。它眨巴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狠命地吸着白菜的香气,因为它太喜欢吃白菜了。可是它已经在前一天夜里去仓院搜寻过一点儿鸡零狗碎的苜蓿叶了,聪明的兔子是不会连着两个晚上到同一个地方去的。

因此它干了聪明事儿。它转移到闻不见白菜味儿的地方,吃了从草垛上吹下来的一簇干草权当晚餐。后来,正当它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时,毛丽来了。它吃过了茶莓,随后又在阳坡上将就着吃了点甜桦,就算一顿饭。

这时候太阳已经到别的地方办事去了,随身带走了它所有的金色光芒。东方远远地推起了一扇大百叶窗,而且越升越高。它遮住了整个天空,把所有的光明都关在了外面,给世界留下了一片阴暗。然后,另一个捣蛋鬼——风,在太阳西沉后乘虚而入,登上舞台,开始表演一场恶作剧。天气越来越冷,好像比大雪覆盖地面时还要恶劣。

“冷得够呛,不是吗?我们要是有像火炉、烟囱管那样的灌木丛该多好啊。”豁豁说。

“在松根洞里能好好过一夜,”毛丽回答道,“可是我们还没有在谷仓头上看见那只水貂的皮呢,如果看不见它的皮,就没有安全可言。”

那个空心的山核桃树不见了——其实呀,就在这会儿,它那躺在堆木场上的树干里正窝藏着它们害怕的那只水貂呢。

于是,这两只白尾兔蹦蹦跳跳来到池塘南边,选了一个灌木堆,爬到下面,舒舒服服地蜷伏在地上打算过一夜。它们朝着不同的方向,这样万一遇到警报,好向不同的方向跑开。一个又一个钟头过去了,风刮得越来越猛,越来越冷,大约半夜的时候,一场雪“吧嗒吧嗒”地打在枯叶上,“嗖嗖”地呼啸着飞进了灌木堆。这个晚上似乎并不适合狩猎,可那只从泉原来的老狐狸还在外面呢。

它在沼泽地的掩护下迎风而来,想在灌木丛的庇护下碰碰运气。恰巧在这儿它闻出了睡大觉的白尾兔的气味。它停留了片刻,然后就偷偷摸摸地朝灌木丛走过来。它的鼻子告诉它:兔子正蜷缩在那儿呢。

风雪交加,所以它可以不声不响地接近毛丽,等毛丽听见枯叶在它爪子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时,它已经到了眼前。毛丽碰了一下豁豁的胡须,正当狐狸要扑到它们身上时,它们都完全醒了。它们睡觉时,四肢总是做好蹦跳的准备。毛丽冲进了迷眼的暴风雪里。狐狸扑了个空,但仍然像个赛跑者那样紧追不舍,这时豁豁却朝另一个方向逃窜。

毛丽只有一条路可走,也就是顶风前进。它拼命一跳刚好跳过了那个尚未封冰的泥淖,而狐狸走到上面就会陷下去的。它一口气跑到池塘边,现在连拐弯的余地都没有了,它只好照直前进。

“哗啦!哗啦!”它在草丛中前进,然后跳进深水里。

狐狸没有陷进泥淖,也紧跟着跳进水里。但是在这样的夜里,狐狸有点儿吃不消,所以它又转身回去了。而毛丽呢,因为看到只有一条道可行,便奋力穿过芦苇丛进入深水区,然后尽力朝对岸游去。可是顶头风刮得很猛,它游的时候,冰冷的细浪冲击着它的脑袋。水里夹杂着雪花,所以像软冰或浮泥一样挡住了它的去路。对岸那条黑线看上去很远很远,说不定狐狸还在那儿等着它呢。

毛丽抿起双耳以避开大风,竭尽全力勇敢地迎着风浪前进。它在冰冷的水里游了很长一段距离,感到疲惫不堪,眼看就要游到前面的芦苇丛时,一大片漂雪挡住了它的去路。这时候岸上的狂风发出一种狐狸叫似的奇怪的声音,顿时使它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水把它往后冲了很大一段距离,这才算摆脱了漂雪的阻挡。

它又一次奋力向前游,可是速度很慢——现在竟如此缓慢。当它最后抵达高高的芦苇丛找到一个栖身之地时,它的四肢已经麻木,气力已经耗尽,而勇敢的心也在下沉,这时它再也顾不得狐狸是不是在那儿了。

它确确实实地穿过了芦苇丛,可它一旦在芦苇丛中动摇,变慢,它那虚弱无力的划水动作就再也没法把它送到陆地上,它周围结起了冰,完全挡住了它的去路。没有过多久,它那冰冷衰弱的四肢就动不了啦,白尾兔妈妈毛茸茸的鼻尖不再翕动了,浅褐色的眼睛一闭,死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狐狸垂涎三尺等着撕咬它。豁豁逃脱了敌人的第一次袭击后,头脑一冷静下来,就跑回分开的地方去帮助妈妈。它碰见了那只绕着池塘跑着去截毛丽的老狐狸,就把它引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它又诱着狐狸撞到铁丝网上,脑袋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才算把狐狸打发掉了。

它回到岸边四处搜寻,又是跟踪臭迹,又是扑腾,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它找不到它的妈妈了。它再也没有见到它的妈妈,而且永远也不知道妈妈的去向。因为它在它的朋友,也就是那永不泄露秘密的水的冰冷怀抱里长眠不醒了。

可怜的白尾兔毛丽!它可是个真正的巾帼英雄,然而只是那数不清的千千万万个巾帼英雄中的一个。这些英雄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生活,竭尽全力,最后死去,从来没有想过什么英雄主义。它在战斗的一生中打了无数个漂亮仗,它是一块好料,这种好料是不朽的,因为它的肉中肉,脑中脑就是豁豁,它仍然活在豁豁的身上,并通过豁豁,给它的种族遗传一种更为优良的品质。

豁豁仍旧在沼泽地生活,老奥利芬特在那年冬天死了,那些不知节俭的子孙们不再清理沼泽地,不再修理铁丝网。不过一年,它就成了一个比以往更宽广的天地。新树和荆棘长起来了,倒下的铁丝网为白尾兔建造了许许多多堡垒和最后的避难所,狗和狐狸是不敢袭击它们的。

豁豁一直活到今天。现在它长成了一只健壮的大牡兔,对任何对手都无所畏惧。它有了一个自己的大家庭,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它从哪儿弄来的灰褐色的漂亮妻子。毫无疑问,在未来的许多年里,它和它的子子孙孙将在那儿繁衍生息。如果你知道了它们的信号密码,无论在哪一个阳光灿烂的黄昏,都可以看见它们。在地面上选择一块好的地点,你就会了解它们是怎样扑腾,以及在什么时候扑腾来发出信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