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钓个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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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水一方 (2)

然而她不知道,西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自己的手不要颤抖。

她的歌声让他想起堕楼时她的笑脸,于是再也无心看书。他本想随便走走,却不知不觉中来到这里。蓦然相见,他看见她眼中的哀伤,她眼中的坚决,他的心竟会那么痛,那么高兴!

一曲下来,西帘已将词曲都记下来了,递给西夫人。她轻轻的哼着曲子,连连称好。

“离歌,你就将水衣借给伯母几日如何?”难得找到唱歌这么好听的人她当然要多听几次。

“只要伯母愿意,就让水衣唱曲子给伯母听。”他应道,心中却苦涩无比。看了一眼水衣,而她正忧郁地看着西帘,怎样能得她如此注视?

西夫人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这孩子真没白疼。帘儿,你应该向离歌多学学,多贴心呀!”

“母亲教训的是!”西帘恭敬的道,然语气依然是淡淡地,内心却止不住地颤抖。她要留在他家?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了?他再也不用因为想念她而去他不喜欢的地方?

“来人。安排水姑娘在西厢住下。”侍女恭敬地下去安排房间。

“都快中午了,离歌你就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楚离歌应了下来,西夫人揉了揉眉心,“听了半天我也累了,帘儿,你和离歌,水姑娘随便走走吧。”

“孩儿告退!”三人便出了房,向后花园中走去。

突然相对,他们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尴尬。

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他会不会对自己厌烦?水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西帘,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

一阵香味传来,水衣深吸了口气。“好香啊!那来的香味呀!”凑着鼻子寻找香源。楚离歌笑着指了指墙角,“那里。”

“那有啊?那里不是雪么?雪也香么?”她好奇,怎么没听说过还有香雪呀?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水衣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墙角,仔细的看了半晌才惊喜的叫起来,“噫!这竟有花!”伸手摘下一朵梅花问道,“这就是梅花么?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肯定是梅花对吧!”

“好诗!”楚离歌赞赏,“正是梅花。”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水衣,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我没有发现?”功夫好,歌声美,又会呤诗,她真是一个才女,也难怪西伯母对她青眼相加。

“嘻!一般人我不告诉你!”踏着小雪欢快的向前走去。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某个人曾说过。楚离歌皱眉想了一下,突然冲着水衣的背影大吼,“喂,你为什么偷我的话……”

路过荷塘,几个人正驾着小舟剪着枯黄的荷叶。水衣心中不忍,荷与他们水族有着极深的渊源,每个海族出身时都要在莲花池里,祈祷着他们一生如荷般高雅,清淡,出淤泥而不染。

“为什么要剪那荷叶呀?”她无不怜惜的看着西帘。雪静静的落在荷叶上,美丽而凄清,真的很像他的背影。怜惜之意涌上心头,她更加不想它们被剪掉。

“都枯了,还留着干什么?”她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没想到他竟说话了。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再过一阵,天暖和了一些,便会下雨,那时凭轩听雨,也会少一些寂寥吧?“就留下残荷听雨声,不好吗?”

西帘没再说话,他讨厌荷花,犹其是枯荷。因为就是它们使云裳儿落水受伤。当年若不是母亲阻止他早就让人将这满塘的荷花拨掉。

然而听她这么说,他竟有些舍不得剪掉,或者是不想看到她期盼的眸子中闪过失望吧。他不想细想,只是挥挥手,剪荷之人便回去了。

水衣冲他一笑,一点足,便向湖中飞去,一身青衣立于荷叶之上,手执白梅,衣袂在风中轻轻的飘扬,水蓝色的长发上沾了滴滴珍珠,她仿佛从水中走出,一衣带水。

她是那样的美,令二人眩目。

惊艳的同时西帘的心也绷地紧紧的,他好怕那荷叶会突然断掉,他好怕她会掉进水里,他好怕她会流大片大片的血……

他想让她下来,然而却不想让那绝美的画面消失!

然而水衣却不知西帘在为自己担心,冲他挥了挥手中的白梅,欢快的笑着,“作为答谢,我送你一支‘立上头’。”说着便在残荷之上翩跹起舞,如一只围绕荷间的蜻蜓,时而立在荷尖,时而穿越花叶,时而回眸一笑。

她的身姿如此轻盈,连有少侠之称的西帘都自叹不如。

一支跳完,她一个旋转落在湖岸,水袖有意无意抚过西帘脸庞,犹带着雪的冰凉与残荷的清苦。再一挥手,白梅便如雪花一般落得他满襟都是。

就是那一拂,从此真正的拂开了他的心门!

那一刹西帘心中突然便是一阵悸动。

她,真的好美!如果能留在自己身边,可楚离歌……

他惊艳的眸令水衣砰砰然心动,终于看到他除了冷漠以外的神情了啊!心情突然便飞到了云端。然而看着他瞬息转变的脸色,心亦随之跌落云端!

不一刻便有人来报膳食已经备好,三人便向大厅走去。西夫人也在,身边多了一个美貌的女子,一袭绯衣,艳冠群芳!

楚离歌早认识她,随便打了个招呼,西帘随微微颔首便在女子旁边坐下,西夫人亲切的拉过水衣介绍道:“这是西帘的表妹年襄,歌唱得不错,琴也弹得好,水衣,以后你们相互学习学习!”

“好啊!”水衣笑了笑。席间又客套了一阵,午宴便正式开始了。

西夫人显然视水衣为上宾,也让她陪坐,水衣更不客气,吃得毫无形象,楚离歌早就见怪不怪了,包容的看着她,在一边热情的给她加菜,“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这鲈鱼很鲜,看看喜不喜欢?……”

又不是不会夹菜,干嘛要别人夹!西帘不爽到极点,闷闷的低头吃饭。

西夫人见水衣如此坦率,毫不掩饰更加喜欢,又见年襄诧异的表情,便笑着道:“襄儿,多吃点。帘儿,给襄儿夹菜!”

见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西帘气愤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见水衣正看着自己,又细心的剔出鱼骨。

西夫人见儿子如此体贴懂事,更是眉开眼笑。西帘一向性子冷漠,她还怕年襄以后跟了他会受委屈,现在看来西帘倒是很体贴她。

西帘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楚离歌为水衣子夹菜心里会那么不自在。极力想忍,却仍没有忍住。

饭后,楚离歌辞别,西帘、年襄相送,水衣想到他背后的伤,担心的嘱咐,“记得常过来。”

她还是在乎自己的,楚离歌心中悲喜交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嗯。我会的!记住千万别再哭了!”他叮嘱,水衣却有些莫明其妙。

楚离歌又辞别西帘走去。水衣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影,尚不能直起的腰背,心中突然一阵酸涩,泪忍不住便流了下来!

那一刻西帘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牵起正要相劝的年襄,头也不回的离去!

聊洲雪莲,生长在聊洲雪山上,他一路快马赶到聊洲,走了半日之后才发现竟又忘了带火炉。寒风冷地刺骨,想到水衣的眼睛又痒又痛,他只想早一点找到聊洲雪莲。

越向西,天气越冷,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聊洲那边早已大雪封路,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大雪覆盖的路上,几次摔倒,好在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雪有半尺深,覆盖着路根本看不清那里是路,那里是水,他一路仔细的小心翼翼的走着,衣服依然湿了大半。

便祸不单行,几日的车马劳顿,寒疾又发,他感到浑身发抖,血似乎要凝固了,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若是往年,他不必亲自来到聊洲,可今年雪下的太大。聊洲好多药材都无法运到帝都,跑便所有药店之后,他只好自已去聊洲。

不是没想到会在路是旧疾复发,只是一想到她眼睛会因自己而瞎,他心里就特别的愧疚。

知道一旦倒下就再也醒不来了,他强力控制自己的意念,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他还要为她采聊洲雪莲,否则她的眼睛会越来越暗,会再也见不到阳光!

水衣,一定要等我回来!

一步三滑,踉跄向前走去,现在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可是这四周都是合交之木,那里有躲避风雪的地方呀!

突然他眼睛一亮,或许有树洞可以避一阵风雪!

如此一想,顿时多了些力气,寻找枯死的树木。天无绝之路,最他就要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棵枯死的参天大树,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树洞。

他顾不得干不干净,钻进去。

然后那树洞之后却别有一番景致,然后他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向自己走来,精神一松,他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这是什么地方?他记得自己钻进了一个树洞,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发老人,然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了就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楚离歌起身,看见说话之人,正是晕迷前看到的那个老人。

“多谢老生救命之恩!”他彬彬一礼。

“你能找到我的住所便是有缘之人,过来吃饭。”他那种超然红尘之外,骄傲不驯的神色令楚离歌很是敬佩。正是传说中的神医涯禾。

“多谢!”他作了一揖,在下首坐定。

“你来此做什么?”涯禾淡然的问。

“实不相瞒,晚辈前来找聊洲雪莲。”他诚恳的回答。

“你要雪莲干什么?”

“晚辈有一位朋友患了眼疾,需要此药。”老者冷哼了一声,“聊洲最后一朵雪莲已在老夫手中。”

楚离歌犹豫了一下,起身作揖:“不知先生有何地方需要晚辈效力?”

“何出此言?”老者淡淡地问。

“晚辈若无力为先生效力,先生必不会告诉晚辈最后一棵雪莲已在先生手中。而先生也必不会欺瞒晚辈,所以还请先生明示。”

老者赞赏地点了点头,拿出一瓶药递给他,“这是老夫新研制冶寒疾的药,你若敢试此药,老夫便将聊洲雪莲送给你。”

楚离歌眼光波动了几下,竟然他承诺以聊洲雪莲相送,恐怕试这药的代价也很大!

“如你所想,此药性烈,倘若你能降服它,责多年寒疾可以痊愈,否则,你将会被……冰封!”老者一本正经的道。

“有几分把握?”这个问题他必须问清楚。

“八分!如果你毅力坚定的话。”老者毫不隐瞒地说。

楚离歌沉默了,也就是说还有两分要看老天的意思,可如果不答应的话,水衣的眼睛。而且老者救了自己,何以为报?

“好!”仔细衡量一下,他点头答应。

“你没什么话要说?”以前试药的人从来都是会留下遗嘱的。

“没有!”楚离歌决断的回答。“我会成功!”

“好!好!”老者欣赏的对他点点头,“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不能做的事。”

楚离歌一笑,服下药。顿时一阵钻心的痛散布到四肢百骸,感觉就像有两个功夫绝世的人正在自己体内做生死的决斗,要么一方胜出,要么同归于尽!

终于明白了什么就生不如死。整整七天,楚离歌感到自己就要快被痛苦摧毁,几次他都要放弃,然而又想到水衣揉着眼睛说我的眼睛要瞎了,又出奇的挺了来。

他不能放弃,他还要带着聊洲雪莲来给她治眼睛!

他终于挺过去了,然而并不是成功。

“你寒疾患了多年,药虽除了草,根却还留着,虽不会经常犯,但不犯则已,一犯的话,你会承受与之同样的痛苦!”老者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更有甚者会被冰封!”

楚离歌紧记住他的话,经过那七天的折磨后,再大的痛苦他也能承受了!

水衣住的地方正是西厢,与年襄比邻。二人相处的很愉快,姊妹相称。这日年襄谱了首曲子弹给水衣听,“姐姐,弹的真好听!”水衣听完直赞赏,年襄无不遗憾的道:“若填了词会更好一些,只可惜我却没那个才华!”

水衣想了想念道:

“西出阳关,谁为我拨一首心弦。

对月无眠,是非恩怨如缕如烟。

游子归客,梦断故乡云水之间。

西风古道,回首一片秋水长天。

大漠孤烟剪不断,剪断了缠绵,

热血豪情金不换,换一段情缘。

霜满地星满天,再把心情读一遍,

踏破山高和路远,好一片秋水长天!”

“好词!我弹琴,你唱一遍看看!”年襄惊艳的拨动琴弦,琴声缠绵辽远,还带着一种女儿家少有的豪迈。水衣和乐而唱,上阙轻呤婉转,似心绪万千,下阙却一转方才迷靡之意,慷慨决断。

西帘忘情的看着她,那一颦一笑灵动而自然,她周身散发出一种阳光般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带着她是不是就像带着一个太阳一样,再也不会有寒冷,再也不会有黑暗?

多希望那种感觉呀!

曲罢,水衣一指门外,“我嗓音不适合唱这种歌,他唱会更好!”

西帘眼中惊艳尚来不及收,便看见水衣笑呤呤地看着自己,俊脸突然有些挂不住!

“西帘,你听了那么久,不唱一首就太不够意思了吧,西夫人那么惊才绝艳的人,想他儿子嗓音一定也不差,对吧!”

西帘无语,年襄一脸期待的看着西帘,她还从没听过西帘唱歌呢!水衣仍在一边怂恿,“快点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熟人!”她灵动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的盯着西帘。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云裳儿,那时,她也是这样,眨着大大的眼睛,让他唱歌,而他没有理她,一个男子怎么可以唱歌,那是女人才做的嘛。

然后她生气了,一跺脚,荷叶便折断了,然后她掉到水里去了,他以为她是故意要逗他,没有理她,像她轻功,凫水技术那么好的人怎么样可能有事?于是他心安理得的继续钓他的鱼。

许久没见有动静,他有些失落,向她落水的地方看去,却惊讶地看到水里一大团一大团的血氤氲散开!殷红殷红的血丝如水藻般随着水波荡漾……

那一刻,他惊呆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一头钻进水里,然而,却只看见在她落下的地方,一个个尖尖的鱼叉林立!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见到她,她就像那殷红的血一样,融化在他生命里!

不!他不能对眼前这个女子动心,他是属于云裳儿的,任何人都无法再入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