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想念的那双眼,是否还在?
街头巷尾都在说着一件事,关于路府和王府结亲的事。见过小王爷和路府千金的人都说那真的是郎才女貌呀!
小王爷弘晓的睿智在他十五六岁之时早已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而路府千金的美貌也早已不是一个秘密。任谁都知道,这是一件最不错的婚事。
而且已皇上对怡亲王的倚重和路府的多金,这会是一场多么别开生面的婚礼啊!
祁玉站在人群里,听着别人对这件事的评价,始终不发一语。
她的目光时常看向对街的一处地方。
本来她想一个人冒这个险,让他们的婚礼无法进行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可以,但是龙默却制止了她。他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迎亲的时候抢新娘,没有新娘的婚礼怎么继续?可是怎么个抢法呢?
她也不愿意这样的,这样就将龙大哥一人置于了浪尖,而她这个真正的主谋却只能躲在这里看着这场闹剧。
“玉儿,有你担心,龙大哥已经很开心了,相信龙大哥,我不会有事的,一些小士兵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正是因为有士兵,所以她才担心。有士兵,那就肯定有大内高手,刚才又听说皇上会御驾亲临,那势必会有很多的大内高手和御前侍卫,他们的身手都还是个未知数,龙大哥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快看,新娘子的轿子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人叫了声,立时人声鼎沸。负责清场的官兵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
祁玉又朝对面的龙默看了一眼,他们的时刻来了,危险也一步步接近了。
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手心里冒出的冷汗。突然,她好恨,为什么自己不会武功?为什么明知道给不了他太多,还会允许他为自己冒这么大的险?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本可置身事外,可现在他却将她保护在了身后。无论一个什么不相干的人,若是对你如此体贴细心,任谁都会感激的。
对,他对她的只有感激,那不是感情,她欠他的远不止表面上来得那么多。
队伍在行进,对于别人来说,热闹在接近,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危险在一步步靠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不远处的花轿,谁也没有用心去留意这两个陌生人。
不愧是京城首富和首府啊!无论是财力物力人力或是声势上来看,这都绝对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所有的人都在感叹它的奢华,沉迷于它的浩荡,直到一声破空的剑声。
谁也没有看清那人是怎么出现的,他的剑也说不出的凌厉,也说不出的阴森。见血封喉,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再承受他的第二剑。
龙摸对于自己的能力是很有把握的,这些所谓的官兵最多只能压压老百姓,他才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也知道祁玉的柔弱,所有他尽量利落一些,绝不让她见到恐怖的场面,证明体贴夫人男人世间少有。
士兵队长见情况不妙,来者又不善,而且他的目的似乎很明确,他正向新娘的花轿一步步接近,他的目的就是花轿!
民众开始躁动不安,又要免伤无辜,又要抵御强敌,他已经显得力不从心,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一个人!
“禀王爷,属下等途经东大门口,突然闯出一蒙面人,现多数士兵已受伤,属下怕误了时辰,特来请示王爷。”
“蒙面人?”弘晓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色道,”那人想干吗!”
“据属下观察,应是抢新娘。”
这人胆子还真是大了,他弘晓嗜谁?他的老婆也敢抢,就算他崽部喜欢,被人抢了老婆,而且还是在婚礼上,怡亲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戎桑,随我立即出发!”
“王爷,王爷,您礼服还没穿好呢!”初雪的声音早已被弘晓丢在了身后。
她很好,她也是个女人,可是她却得亲手为自己爱的男人穿上礼服,眼睁睁地看着他穿着礼服去迎娶别的女人。她更恨,当他听到未来少福晋花轿出事是的慌张。
弘晓却不知道身后人的思想。现在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件事不简单。晓知道今天他要迎娶的是路府千金,也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怎么还回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劫新娘?莫非是情郎?
弘晓甩鞭又抽了逆风两下,现在时间实在很紧迫。
所以当弘晓出现的时候,祁玉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一个男子穿着大红礼服,很明显是新郎,他的登场十分急迫,身下那纯白良驹一眼便能瞧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马。只是此人比任何一个人都难对付。
他只轻轻一撩,便躲开了龙默致命的一剑。
或许是由于时间的仓促,他那没有完全系稳的腰带也随着他的转身而飘动,他动作的美使腰带的飘动带有了舞蹈的特质,他动作的快却使那腰带硬如刚剑。
龙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想到响彻京城的怡亲王身手竟如此地好,根本不像是个富家公子,倒更像个行走江湖的剑客,连他自己都没了胜算的把握了,看来还是自己低估了。
弘晓也同周围热女一样没有注意到祁玉的存在。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深藏不露的剑术都有把握,可是眼前这个人,他也没了必胜的信心。这人的剑太狠,太辛辣,招招取人性命。究竟他是何时得罪过这号人的?他不知道,由这人的身手他猜不出这个人的来历,也猜不出他的真正目的。
逆风见主人与别人撕博得厉害,它也开始烦躁起来。
马是通人性的,它能感觉到来自主人的那份恐惧。
弘晓也怕,京城,天子脚下,而此人竟无一丝惧意,想必这人定是有备而来,况且此人蜈蚣深不可测,一方面,他还得尽量不牵连无辜,这仗势着实累人。
逆风眼见那蒙面人的剑快迎向主人的门面时,一声嘶吼,前蹄随之抬了起来,人群也开始因为马的骚动而显得更为骚动。
“逆风,住手!”弘晓分神瞥了眼身后的逆风,却瞥见了意料之外的惊险。
逆风的蹄子就快要落下来了,可是人群的骚动却将一个人给挤了出来,。逆风能够的蹄子似乎就要落在这人的身上了。
龙默随着他的目光,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是玉儿!该死的,这破马!好死步司怎么就选上了玉儿!这一蹄要是落下来,玉儿怕是有两条命都不够。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打斗的两人同时冲向了她。
祁玉只感觉到人潮的拥挤将她推离了出来,他们在逃,可是她,不想,龙大哥还在那里呢。在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人群的时候,面对她的竟是匹疯马。
眼见它的蹄子就快触及到她的胸膛,就在那一瞬间,她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逃避,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的腰间收紧。
第一次,有了飞翔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她有了寻找温暖的奢望,好想就这样,靠在这个位置,一辈子不离开。
弘晓放开怀中的娇小,再次冷然地面对龙默,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她似的。
因为离她较近,事业他才能在那一瞬间救到了她。
然而相较于他而言,龙默显得狼狈得多了。不仅没有救到玉儿,还被接下来的马蹄踢个正着,鲜血也从口里喷了出来。
祁玉一阵揪心,正欲上前查看,却被龙默递来的眼神制止,他不想牵连到她,然而背对着她的弘晓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
龙默艰难地扯出一丝冷笑,却被覆面巾帕遮住了笑,但是弘晓知道他在冷笑,也在嘲笑他,因为他的眼神在告诉他。
突然,龙默竟拔地而起,至少飞出了八九丈,连弘晓也不敢相信,一个身负重伤的人竟还能飞出那么远。就算是他,没受伤的时候也绝飞不出八九丈,可见这人轻功早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祁玉望向龙默消失的方向,一时不知该如何办?龙大哥就这样抛下自己了!曾信誓旦旦地和她说会为了她付出他的一切,可是当危险来临,他却弃自己于不顾,一个人逃了。男人都一样!从爹到龙大哥,每个男人都是这样!
在女人不需要的时候总是说这甜言蜜语,一旦发生什么事,只会逃的越远越好,在最需要的时候总是推托,这就是男人。
祁玉头痛地抚上了额头,现在连最信任的龙大哥也这样,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看向了弘晓。
多么俊俏的一个男人啊!虽然只是看到了侧脸,但是却掩饰不住他的气质。皇室的人还真是好遗传呀,个个都这么好看吗?
弘晓的确职能说是俊俏,第一次见面的人通常会认为他比较像女孩子,性格也不会太强硬,但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族里怕是他才是最难搞定的人。性格不能用差来形容,那岂止是恶劣可以形容的,自大又自负,但是他也的确有自大和自负的资本。
一辈子都窝在山西的小村庄里,直到现在,他算是她见到的最高地位的人。更何况这人身上还有着另半块玉玲珑。
对了,玉玲珑,她的那半块在龙大哥那呢!当初怕遇到他才把半块玉玲珑放在他那,现在可好了,龙大哥消失了,而她还损失了娘唯一的遗物。
祁玉感觉到头疼得厉害,风害还尚未完全康复,下又遇到这么大的麻烦,都怪她,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了呢?
当祁玉醒来的时候,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客栈,也不是山西那小村庄,这里对于她来说太陌生,却又太温暖了。
“姑娘,你醒了?”
初雪端着汤药推门进来,却见到坐直的她,从王爷带她回来开始,她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王爷居然还要她服侍她。王爷在他新婚之日居然带回一个陌生的女人,可见这女人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而且王爷还特地让宝亲王从宫里差了个御医来替她看病,女人的直觉是件很可怕的东西。何况王爷现在居然还在前厅成亲!
那她到底算什么了!他在前厅成他的亲,还要她在后厅照顾他同一天带回的”金屋娇”,这都算什么了!
“姑娘,我这是在哪?”
初雪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受不了这女人,还真会装。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怡亲王新婚之日居然带回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坐同一匹马,平时王爷都不准她碰逆风的,可是他却让她坐了!
现在肯定满城风雨了。原先以为王爷虽然娶了少福晋,但是毕竟他不爱她,那她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最起码在感情上她还是一个胜者,可是他却同时带回了”感情”,是个女人就无法忍受!
“姑娘不会忘了是我们家王爷把你带回来的吧?”她故意加重了”我们家”三个字,以示自己的所有权。
“王爷?”这辈子她就见过一个王爷,好像就刚才的事啊。自己又什么时候跑他家来了?
对了,刚才好像头很痛,然后~然后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记不起来了?
“你说的是怡亲王弘晓吗?”
初雪气愤地看着她,弘晓?她叫他弘晓?连自己都不敢叫王爷名讳呢。这女人倒说得那么顺口。
祁玉泄气地垂下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可以来王府,路珞嫁来王府,她怎么可以阴错阳差地进王府?
初雪将汤药放下,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并不是十分的美啊,最多只能算是清秀,没有那种摄人心魄的美。刚她借王爷的名义去了下新房,那少福晋长得可真是美,是个难得一件的美人,原本她对自己的长相还十分自信的,可是乍见少福晋,她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可是眼前这女子,弱不禁风的,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哪讨人喜欢啊?说不定啊,是王爷同情她罢了。这样子想,心里舒坦多了。
但是祁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审视,仍独自处于震惊中。
现在就该怎么办?她怎么可以在这里,那个王爷怎么可以不问她意思就直接将她带进王府!
路珞拘谨地坐在床沿。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可是这一路走来还真是不简单。先是有人要劫花轿,可是她并不认识什么男人啊,为什么要劫她的花轿?王爷会怎么想?不会认为她外面还有什么男人吧?这可怎么办?娘曾说过,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万一王爷误会了怎么办?
然后就是那个女人的问题。虽然她坐在花轿里,可是不表示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她的新婚丈夫居然在他们成亲这天带了个女人回来,她的颜面往哪摆!
娘还说过,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孩子来牵制住他,看来她得快些了,否则她这个少福晋的位置坐得就太危险了。
大红头盖遮住了她的眼神,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他怎么还不来呢?她坐得都快累死了。
“少福晋,王爷特命奴婢来通传一声。”初雪趾高气扬地走进新房,”王爷今夜有事须入宫面圣,就不回来了,还请少福晋先行歇息了。”
太好了,王爷新婚夜就不来新房,还用面圣这种烂借口来掩饰,这无疑是在告诉别人他对这个新婚妻子不满意,在这个王府里,她初雪还是很有地位的。
王爷不回来?她的丈夫新婚夜就不来,甚至连她的面也不见?这到底是在挑衅还是在讽刺!如果不想娶她,为什么还要用八人大轿抬她进门,是为了羞辱她吗?他弘晓是个王爷,有必要这样羞辱一个女人吗?
对,肯定是今天被他带回来那女人。明天肯定大街小巷都会传怡亲王新婚便带回一红粉知己,为其不入新房。她路珞在他眼里又算什么?路甲正又算什么?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了。
这个王府还有没有她的位置?
路珞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掩藏在头盖之下。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她还有她的本钱,毕竟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有着那个女人没有的头衔和地位。
“谢谢姑娘相告,路珞知道了。”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路珞调整好气息说道。
初雪没想到她居然听到这些话居然还能这么平和,还真是千金大小姐啊,教养真好。可是教养好又有什么用,依旧是注定被抛弃的命运,进门第一天就失宠,怕是只有她这个少福晋才有的吧?
初雪讨了个没趣,一扭身就出了门。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路珞狠狠地扯下头盖,弘晓,你太可恶了!现在连这种贱丫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荣嫂,帮我查下那贱丫头的事,还有今天王爷带回来那贱胚子的事!”
“是,小姐。”
一直安静地处在角落处的荣嫂,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荣嫂看上去已经60多了,她是路珞母亲的陪嫁丫鬟,又又成了路珞的奶娘,现在又随她嫁进了王府。她之所以能这么受她们母女重视,打听也是很重要的一项。
第二天,当路珞坐在花园里乘凉的时候,荣嫂便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初雪,八岁被卖入王府,一直是弘晓的贴身丫鬟,与弘晓暧昧不明,下人里有种说法就是她已经被弘晓收为房里人。”
难怪这丫头那么放肆了,有弘晓给她撑腰,看来连自己都得给她三分面子了。”那那女人呢?”
“小姐,奴才实在打听不到,就连她名字也不知道。”荣嫂依旧面无表情,机械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什么,连名字都不知道?”路珞嚯地站起了身,”那王爷人呢?”
“王爷今早收拾了洞子已经出了门,说是皇上命他去趟江南。”
借口,哪个皇上会在他新婚第二天就派他出远门的,那么不尽人情吗!她嫁给他已经两天了,可是连他的面还没有见到,到底她在他眼里算什么?
龙默包扎好伤口,昨天实在是情急他才会丢下她一个人,况且他知道弘晓绝对不会将这件事牵扯上他,所以他才放心地走了。可是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听说了一件事。
玉儿居然进了王府?
窗外的月光将他深沉的侧脸刻画得别外的深刻。
玉儿进了王府!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安心,莫名的不安分子在他心里泛滥。怡亲王无疑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玉儿不是那种看外表的人,不要担心,不要担心。
一遍一遍,他安慰着自己,应该要相信玉儿,她的玉还在这儿,她肯定会回来的。
玉?玲珑玉?传说相同的两块合在一起会发出声音,怡亲王也有一块,莫非担心的是这个。他不应该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话的,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地不安?
“你叫什么?”大福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里满是责备和不满,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路甲正也找上了门,她刀要看看弘晓带回来的怎样的一个人。
祁玉感觉到大厅里的压迫气息,自从醒来就一直被人用这种气息包围着。想出府,可是没人放她出去,但是不出去又不行。现在还莫名其妙地被带来问话,她究竟做错什么了?
“我叫玲珑。”头垂得很低很低,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心虚。
“玲珑?”大福晋哼了一声,”你和弘晓究竟是什么关系?”
又是那个王爷,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现在害她像是个犯人似的,他人又不知跑哪去了。
“我和王爷根本不认识。”这是实话,所以她是抬着头说的,一辈子没有跪过人,现在却还要跪着说话,这就是满人的规矩吗!
“根本不认识?”一声甜甜的嗓音从门后走了出来,”你和王爷不认识?那他干吗把你带回来?”
祁玉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必须承认,她的确很美,但却是用荣华堆积出来的美,已经失去了自然付与的那份纯真。
“少福晋。”丫鬟们见路珞走了出来,均跪了下来。
“婆婆。”路珞朝大福晋欠了欠身,转身又朝祁玉问道,”王爷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
这个问题她已经被问了几十遍了,真的很厌烦。可是她们喊她少福晋,那她就应该是弘晓的新婚妻子,那她不就是路府千金?
祁玉猛地抬头看向她,原来这就是路甲正的女儿,就是那个害娘出走的女人的女儿。
她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亲人。
同样是姓路人的女儿,她们却相差了太多,祁玉不知这是讽刺还是可悲。
路珞大胆地迎上她的目光,从小被人审视惯了,再强的目光她都顶得住,只是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女人眼里却多了别人所没有的哀怨。哀怨?莫非是和弘晓有关?因为弘晓娶了她而非她,所以哀怨?路珞心里大乱。她不是怕她比不过眼前这人,只是由弘晓昨天行经来看,若是两人之间真的存在情愫,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厅堂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很诡异,所有人都在猜想这面对面的两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刘佳氏上前打圆场。”这位姑娘,你和晓儿真的没什么关系吗?”
“难道你们都希望我和那王爷有什么关系吗?”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不是犯人,也不是这家的丫鬟,她根本没有必要跪在这里听别人的审问。
“你好大的胆子!”大福晋见她站了起来,颇为光火,”你当这里是哪?是你家后花园还是茶店酒楼,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吗?你把怡亲王府当作什么了?你又把满人的天下当作什么了”
满人有满人的规矩,这里是满人的地方没错,可是这不代表她一定要守满人的规矩啊。
“我又不是满人,我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里接受你们的审问,而且我和你们那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们一定要我说个什么关系的话,那我只好说我们是陌生人的关系,你们满意了吗?”祁玉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愤怒,也许是路珞的出现使她想起了过往的岁月,想起自己不该有的悲惨命运。一切都是这对母女的错,是她们的出现使娘出走,她的早产注定了她一辈子无法习武,所以娘在她身上试了上万种毒才练就了她百毒不侵的身体,可是她不稀罕。那种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一次次她走在生命的边缘时,没有人能安慰她,也没有人阻止娘疯狂的行为。但是路珞,她的亲姐姐呢?她生来便比她拥有的多,也许她连稍微苦一些的药都还没喝过,奢华的生活给了她光华的美貌,也给了她别人没有的荣耀。以前她是路府千金,现在她是王府少福晋,这些原本她也可以一起拥有,但是她本该有的却都被别人硬生生的抢走。
是谁的悲哀造就了她的悲哀?又是谁的冷漠造就了她的冷漠?这个世界的错杂和不公促使她学会面对痛苦的坦然。
但是现在,她却见到了亲人,同时却又是仇人。她不矛盾,因为这个亲人没有给予过她什么,反而将她视为了犯人,所以她能够很轻松地将她排除在感情之外。
刘佳氏面对她的勇敢,促使她想起了年轻的岁月。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地勇敢,她勇敢地抛弃所有,只为了心爱的人厮守到老。只是曾经的那份勇敢早已被岁月消磨,现在的她只敢躲在儿子的身后,承受别人给予的羞辱。何况她也是汉人,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刘佳氏上前扶住她险些跌倒的身子:”要不,以后你就做我丫鬟吧?”
丫鬟?她祁玉一辈子没伺候过人,怎么可以做别人丫鬟?
“我想,大福晋和少福晋应该会看在晓儿的份上,不会计较我收一个小小的丫鬟吧?”
路珞和大福晋相看一眼,这哪里是商量,这是明摆的威胁,拿弘晓来威胁她们!但是她们又能怎么样呢?王府还是弘晓在当家,刘佳氏又是弘晓生母,不给她面子,那就是不把弘晓放在眼里。更何况路珞尚未见过弘晓本人,如果现在就得罪这个婆婆,那以后就更没机会得到弘晓的心。刘佳氏就是抓住这点,所以她才敢那么说。在这个家里,她虽然没有什么地位,但是至少她的儿子还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如果她真的想袒护一个人,那么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就连大福晋也是如此。
看着三个女人的眼神交流,祁玉不知到底该说什么。这应该算是他们王府自己的家务事了吧?
“如果是丫鬟,那我倒也放心了,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满汉不能通婚,更何况,她以后就是一个丫鬟。”是丫鬟就可以的话,那至少她无法觊觎少福晋这个地位了,大福晋冷冷地开口说道,意在指某些人也是汉人。
汉人,汉人又怎么了?难道满人统治了天下,那天下真的就全是满人的了吗?没有汉人,满人吃什么穿什么?全天下又有多少满人多少汉人?为什么一定要把汉人挤到那么卑微的地位?祁玉实在不知道她们所谓的满汉到底有什么区别,皇室的人真的太奇怪了。
弘晓换下靴子,任由身边的女人为她宽衣解带,心里兀自烦躁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扯的谎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他实在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他不想见他的新婚妻子,也不想见额娘为他伤神的眼,更不想见大福晋兴奋的模样。所以他才选择逃避,一个人逃来了江南。
“公子,在想什么呢?可否说给奴家听听?”
柔柔的声音唤回了他的失神,他不是柳下惠,根本不能坐怀不乱,现今软香在怀,他居然会失神?
“公子?”花魁试图更进一步的唤醒他,从来没有男人在温柔乡里还在想着别的事,就算有,那肯定是在想别的女人,”公子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啊?”
女人?为什么一说到想这个字,他的脑海里会闪过那双无助的眼?那抹鹅黄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时,他现在为什么还有种冲动想上前分开两人,似乎那女子原本就该是自己的女人。
人真的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他只见或那女子一眼,甚至于连一眼也不可以说,因为他连她的尊容都还没见到,可是他却开始对她牵肠挂肚。
花魁见他仍无任何的反应,于是放弃接着问他的事。做她们这行的人,都很清楚客人的目的,也更清楚客人的脾性,在这种时候往往客人是在暗示你太多嘴了,有些人很讨厌你问他的隐私的。所以她改而和他聊天。
“听说公子是从京城来的,那公子知不知道京城怡亲王婚礼上发生的事啊?奴家听一些姐妹说起,但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怡亲王真的在迎亲的路上带回了一个女子吗?”
弘晓挑了挑眉,要不是她提起,他还着忘了那个被他带回家的女子。
她的容貌他也未曾用心去看过,只是当时她滚烫的体温使他产生了那种带她回府治疗的冲动,其他的他倒还真没有想什么。现在想来,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
花魁见他仍无任何的反应,终于彻底地放弃了,这个男人不是来寻快乐的,是来发泄的!
花魁几学为他脱下中衣,瞥见他胸口的一块玉。
好玲珑剔透的一块玉,没有刻意的雕琢,只是很简单的一块玉,却使她移不开了眼。
“公子,这块玉好漂亮啊!”
弘晓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反应却是将落在地上的衣服重拾穿好。因为昨天在街上被人摸走了钱袋,所以今天才会那玉给解下来挂脖子上。这半块玉对他来说很重要,额娘曾经说过,玉的那头才应该是他今生的妻子,但是拥有另半块玉的女人还没有生下一个女儿之前就已经失踪,就算后来真的有生了女儿,也不会是他的妻子了。
所以他讨厌别人碰他的玉,它就像是把锁,牢牢地锁死了他。也锁死了他的心,一直以为原该属于他的那个女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现在他却开始想念那抹鹅黄,一个连面也没见过的女子。他只记得她的衣服和她那无助的眼神,可是那时的她是属于别人的。
莫非真的如额娘所说的一样,他合该没有妻子。
但是现在他有了,一个他不想娶但是不得不娶的女子。
“公子,你怎么了?”
弘晓从腰间解下钱袋,将它扔给了她:”我走了。”
这是他今晚讲的第一句话,但是是道别的话,与其说是道别还不如说是赶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冷漠狂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会去看场合,只要觉得应该就做。
对于女人,他更是禀持信手拈来的信念,就连对初雪也是这样,根本就不需投注太多,可是现在他却莫名的烦躁,就像一个被人窥得了秘密的小孩。
弘晓径自走出了画舫,留下独自怔怔的花魁。
她雍容华贵,旗服端庄而不慎重,眉宇间却又透着年轻时的秀气,娇小的身材倒像是个江南女子。
面对着这样的女子,祁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渐渐褪下了一身的防备。
刘佳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对于晓儿来说,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作为额娘,我也只能保护你到这里,这个家里是没有我的地位的,还是等晓儿回来吧。”想她这个娘当得真的好窝囊,连儿子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又是一个误会的人。祁玉在心里第一千次的叹息。”福晋。我和王爷真的根本不认识,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你们不信呢?”
“莫非晓儿对你是一见钟情了?”
天哪,这家的人怎么都那么难讲道理啊?所有的人都不信她,为什么都硬要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家是不是很久没有事情发生过了,所以对事情都那么敏感?
“福晋,玲珑已经有定亲的对象了,王爷他也已经能够成亲,我们昨日是第一次见面,王爷或许是见我可怜,所以才将我带回府上调养,但是我和王爷真的没什么关系。”对于这种误会,祁玉已经无力再去辩解什么了,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超乎常人的不可理喻。
刘佳氏见她态度似乎已达到了忍耐的极限,莫非她真的弄错了?还有,她已经定亲了?
“那你的意思是要走吗?”没来由的,她就是不想让她走,或许她也是汉人的关系。
走?她又能走到哪去?连龙大哥都抛下了她,京城,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而且在同一处空间下,存在着她的仇人,她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走或者不走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刘佳氏将她的落寞看在眼里,”玲珑,别怕,我也是汉人,现在这里就只有咱们,有什么都跟我说。”
祁玉轻笑,却又震慑与她的身份,堂堂一个福晋竟也是个汉人。娘也是个汉人,却嫁了个满人,却没有得善终,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人也是个汉人,但是却无地位可言。汉人家的儿女是不是都太多情了?
“我没什么事,福晋要玲珑留下,那玲珑就留下吧。”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不是她不想遵循娘的意思,可是她实在没有能力和王府和路府想抗衡,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没有什么才情,认识的字也不够读下一部论语,她也没什么背景,没有人愿意替她撑起一片供她休息的港湾,但是现在有人自愿给她休憩之所。她不贪心,她只想好好地过日子,就算没有爱,就算没有未来,但是她不想有波澜。她只想停下来,安安静静地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日子。眼前这个人是个好人,她不会强迫她喝那些毒药,也不会逼她的双手染上血腥。玉已经不在她这了,那是不是代表了她可以不再是祁玉,从此卸下所有,只当一个平凡的丫鬟玲珑?
她真的可以奢求吗?她还有这个资格奢求吗?
“玲珑?你怎么了?”看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刘佳氏不知所以。
对,她不是祁玉了,她真的好想贪心一点,就这样,将过去所有的掩藏,没有人会在意她那颗藏着秘密的心灵。
一个丫鬟,没有未来可言,没有感情可言,这样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玲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福晋,玲珑愿意以后就留在王府,当丫鬟也可以,当厨娘也可以。”
“那你的未婚夫呢?”
“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虽然龙大哥不是她的未婚夫,但是她也曾想过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的恩情,可是他已经走了,也没了那种必要。
刘佳氏错将她眼里的受伤看成了对旧爱的绝望,上前抓住她的手安慰道:”玲珑,可怜的孩子,你究竟还受过多少的苦?”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些人天生享受着别人所没有的,而有些人却生活在最底层,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他们的思维,也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他们的未来。
“福晋。”初雪踏进房门,没有让门房通报,也没有敲门,直挺挺得看着刘佳氏,”宝亲王来了。”
“弘历?这孩子来干吗?”刘佳氏对她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了。在她的印象中,弘历和弘晓关系岁好,但是此刻弘晓不在府里,那他来做什么?
“宝亲王没说。”
“没说什么啊!”远远的就能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我来还需要理由吗?”
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却又带着点戏嘘的口吻,还真是人未至声先至。
玲珑看着走近来的陌生男子,顿时看傻了眼,世上竟有这么美的男子,却又美得恰倒好处,不似弘晓的过于阴柔,也不似龙默的过于阳刚。白皙的脸上隐约可见红扑扑的腮颊,剑眉入鬓,黑白分明的大眼再纯真不过,小小的红嘴咧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整张脸就是要女人惭愧,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收敛一点他的美,放肆地绽放他的美。
刘佳氏见侄二进门,也显得很开心,但是似乎有些人看他的时间过长了吧?
“玲珑,见过宝亲王,他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子。”刘佳氏适时提醒处于怔忪状态的她,后者却如同大梦初醒般,尴尬地跪下身行礼。
弘历见她跪下,仰头大笑:”谁教你行那么大的礼的?”笑完又仔细盯着玲珑猛看,看得人家姑娘家直脸红。”你就是弘晓带回来的那姑娘?玲珑是吧?”
玲珑稍稍点了点头,她不明白这点小事怎还惊动了皇子。
‘真不明白,弘晓那小子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居然为了你问我要了两太医。”看这姑娘长得一般,身材不敢恭维,瘦得跟什么似的,弘晓喜欢的应该不是这种类型的啊。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玲珑很明白,自己不漂亮也不妩媚,但是被人当面指出还是头次,不免狼狈。一旁同样作为女人的刘佳氏可就看不过去了,”弘历,你这话婶就不爱听了,玲珑这丫头虽比不上你府里那几个歌姬舞姬的,可是人美的不是外壳。”
“弘晓不也挺喜欢那几个舞姬的吗。”其实他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刘佳氏听闻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和风流成性的宝亲王”狼狈为奸”,面子上挂不住,也就不再提了,毕竟谁喜欢说自己儿子的坏话啊。
一旁处于旁观的玲珑见刘佳氏正欲转身,忙上前搀扶,却刚好触碰到同时伸出手的弘历。
电光石火,也许只有它才能形容这一瞬间。仿佛碰到滚烫的山芋似的,玲珑忙把手抽回,脸却不自觉地绯红一片,而另一边的弘历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
玲珑的脑中只觉得一片空白。曾经,龙大哥虽也与她有过肢体上的触碰,但却纯粹是因为关心,而且还隔着衣物,然而适才,他们的手却赤裸裸地触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