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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雾中局,局中人 (3)

夜晚寂静无人,戈轻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该死的赵墨轩,心里莫名有些哀伤,他长得与那人太过相像,曾经的一切在脑海里翻涌出来,令她近乎崩溃。戈轻楼开始强迫自己把思绪移到别处,于是便开始想一些关于“神秘人”的事。他每次出现,不仅是自己包裹的一丝不露,更是带着一名被白色纱斗笠遮挡住相貌的娇小女子,而那名女子几乎不开口说话,并且似乎身体不好的缘故,总觉得虚得很。有次,戈轻楼也过于好奇便询问起这名女子的身份。“神秘人”沉默了一阵,最后平静的回答,她是我的妻子,身染恶疾。戈轻楼便问为何不寻医根治调养。那“神秘人”却回答救不了了,只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陪她看完这个世界。那时候,戈轻楼觉得那个女子即使身患恶疾,却依旧是幸福的,至少,她可以与自己相爱之人相伴终生,也应不悔来这人世走一趟了。戈轻楼把她的想法说出后,却是听到女子轻柔的笑声,并且还开口道谢。戈轻楼不清楚她为何到道谢,只是心中顿时有些酸涩,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好听,却还是另她觉得异常的刺耳。这大概就是嫉妒吧,嫉妒一个比自己幸福百倍的女人。这样想着,戈轻楼不免冷笑,笑这贫贱的人生,也笑这令人无可奈何的命运。

武林大会结束第三日,戈轻楼一早便坐在了客栈一楼的大堂,喊了些早点,便吃起来。可直到正午,却还是不见“神秘人”。戈轻楼却也不着急,随即点了一桌丰富的饭菜,转到了包间内,望着桌上的饭菜,戈轻楼静静的等待着。

“吱嘎——”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对蒙着面的男女,戈轻楼立即请他们上座道。

“二位辛苦了,先随意吃些吧。”

男子望着桌上的饭菜,用清雅柔和的声音道。

“麻烦轻楼去要碗白粥,内人吃不了油腻的东西。”

戈轻楼见状刚想出去,却被白纱蒙面的女子叫住。

“戈姑娘请慢,还是一同坐下来吃吧。我也很久没有沾荤腥了,总是清汤白粥,早腻味了。”

戈轻楼也不看男子抱怨的眼神,亦不管女子眼中流露出的笑意。便顺势坐了回去,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戈轻楼竟是难以下咽,面对这一对恩爱夫妻,她心里卓识不是个滋味。这样想着,便不去看向他们,这“神秘人”一直非常注意他妻子的饮食,这是戈轻楼一直都知晓的,所以这个时候,如若要与他商讨此行的要事,也是对牛弹琴,他是不会理你丝毫。所以戈轻楼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等他们吃完。

突然,白纱蒙面的女子扔下筷子,转身不住呕吐起来,额头上冒出细汗,“神秘人”紧张的拍着她的后背道。

“早就说过不能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你还是不听。”

女子稍稍回过劲,却是无力的朝“神秘人”微微一笑,眼如弯月。

“实在是嘴馋,这些东西望起来又格外诱人。”

“你呀你,何事才能让我省心,快把这药丸吃了,会舒服一点。”

待女子吃完后,“神秘人”把她送去了房间,照顾她睡下后,才与戈轻楼一起端坐在她房间的太师椅上。

“轻楼这几日辛苦了,是否有去会见秋江阁阁主。”

“正是按照了您的吩咐,见过了。”

“那便好。”

“和影晓岸稍稍过了几招,却是厉害,不过正如您所说,他并没有为难于我,更没有提武林大会开始前的挑衅,倒是还邀我过几日前往夜山居与他切磋。”

之后“神秘人”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地面,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最后,开口道。

“近期你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好,风头出太多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等过些时日,便写封信交与夜山居,就说你会登门拜访。”

“恩,好。那何时写?”

“不急,你先好生调养,以后事情该怎么做,我都会告诉你。”

“多谢。”

“神秘人”稍稍点了下头,便端起手边的清茶喝了起来,清茶飘渺的热气遮住了他的双眼,让戈轻楼看不清他的表情,亦看不出他眼里那抹无可奈何的笑意。

当“神秘人”回到客房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睡下,望着那因为呼吸而起伏微颤的睫毛上却显得有些湿润,可安静恬适的面容好似已经熟睡。“神秘人”走到床边,栖身坐下拉了拉被角轻声道。

“过些时日便会去夜山居,但愿你别嫌累。”

“倒是你别嫌我是个累赘才是。”

他的妻子突然睁开眼,笑的眼如弯月,可是却又不住的咳嗽起来,撑起半身,“神秘人”立即上前轻拍她的背,点了几处穴道,逼出她的一口内血,才算停下。女子顺着气,笑的颇为无奈道。

“我也没几日好活了,到时候,我却是怕你会寂寞呢?”

“说些什么傻话,一切都会好好的,你这也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人。”

“那你还急着那么快就开始了多年的计划,还不是怕我活不过几日,想让我看到最后。”

“神秘人”摇了摇头,重新把妻子安放在床上,喂了颗安神丸,让她先睡去。之后,他遥望着黄昏的天空,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辉映照着一天的终结。

如若他能够早日发现,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为什么人生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真正想要的。他如今只祈求,可以挽回自己所爱的人的最后希望。就如这黄昏时刻,抓住最后的光芒,也要挣扎下去,至少也要让这漆黑的夜晚留下一丝光明。

午夜,室外狂风乱作,电闪雷鸣,客房内,女子的粗重的喘息伴随着咳嗽声也不见间断。戈轻楼也因为这雷雨声而完全睡不着,又听到那咳嗽的声响,便想起身去看看。

正准备敲门,手抬到一半却是收回,屋内不止两人,似乎还有一名陌生男子正与那对神秘的夫妻交谈。可由于天气原因,戈轻楼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不过似乎是在争执着,随后女子的咳嗽是越来越严重,戈轻楼沉默了一会自知现在的状况自己不好插手,索性回房休息。

“这位公子,你已经跟了我们许久,到底有何贵干?”

“我并无心打扰,只是想见一下这位姑娘而已。”

听完面前身披斗篷的男子的话,“神秘人”微微斜眼看了一下帘后还在咳嗽喘息的妻子,显得格外的有耐心道。

“这位是在下内人,身染恶疾,恐不便与公子相见。请回。”

男子静默了一会,最后还是略带歉意道。

“我并非刻意跟踪两位,只是觉得您夫人与我相识的一名女子极为相像罢了。”

“是很重要的人吗?”

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帘子的方向,轻声道。

“如果她还没有死的话,如今,正是在下发妻。”

“抱歉,不过,我相信公子定是认错了人,内人与我自小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

男子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是听到了带着沙哑却依旧如同银铃一般好听的声音唤他停下。

“公子且慢。”

伸出玉臂撩开帘帐,勉强起身走出,“神秘人”立即上前扶住,女子朝他微微一笑,虽白纱蒙面,可眼如弯月。她轻轻侧头不知对“神秘人”说了些什么,只见“神秘人”把她扶到斗篷男子身前后,便走到了床侧,翻出了一些药瓶,递给了女子。女子手握这些瓶罐,微微欠身道。

“公子如若不嫌弃,这些伤药带上吧。我相公方才下手不知轻重,本只想逼你现身,却伤了你臂膀。害公子受血光之灾,我在这赔个不是。”

男子接过伤药的时候手在微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闭上眼睛,带着颤音道。

“多谢。”

说完,男子跳窗离开了客栈。女子也似乎终于撑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神秘人”立即重新把她扶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关上窗,确定完全没有人之后,轻声道。

“还真是个执着的男人。”

“你下手真重,如果再快三分,想必他的左臂也算是废了。”

“他跟我们也有些时日了。”

“算了,他跟在久,也唤不回发妻复生了。”

“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他这样那个跟着我们,倒也是个累赘。”

“管这些作甚,只是个武当弟子罢了。”

“你总是太过天真。”

……

而这时转回到另一边,当回去后的戈轻楼推开房门的时候,却着实被吓了一跳。赵墨轩赫然站在屋内,略带哀伤的望着她。戈轻楼微怒,他一直这样阴魂不散卓识令人厌恶。凭借他赵墨轩早已被列为江湖十少的名气,以及,虽是武当年轻的弟子,却武功不凡,为人又平和不傲,根本就是少女的梦中情郎,却偏偏如同那唐白衣一般,喜欢死缠着她这毁了容貌的心肠毒辣的女子,引得她平添许多麻烦。正当戈轻楼准备上前驱赶的时候,赵墨轩反倒先开口道。

“戈姑娘,我只求您一件事。”

赵墨轩带着些许无力的哀求,戈轻楼心里有一丝悸动,稍作停手,准备听下他到底准备说些什么。见戈轻楼不再动手,赵墨轩带着些许欣喜道。

“戈姑娘是否可以让我这几日暂且跟着你。”

“为何?”

赵墨轩沉默不语,似乎有着难言之隐,见他带着闪避的眼神,戈轻楼冷哼一声道。

“你最好还是说出来,我戈轻楼不是什么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也没必要卖你这个面子,跟着我,是为了隔壁那位娘子是吧?”

望赵墨轩一惊,本是推测的戈轻楼,却意外的猜对了,心里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失落,可毕竟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能够令“江湖十少”中的两人倾心吧。赵墨轩的出现,总是伴随着一股子阴谋,可到底不对在哪里,戈轻楼自己都说不清楚,可她知道,赵墨轩绝非为自己出现。每次只要“神秘人”与自己有接触,就有赵墨轩,她不清楚为什么赵墨轩能够了解“神秘人”的行踪却没有被杀死。只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戈轻楼只是很嫉妒那个女子,能够有着如此爱自己的丈夫,以及一位愿意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到天涯海角的少年侠客。无论出自何种缘由,就是觉得那样的女子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忘记把带有那娘子身上药香的东西藏好了,闻到这一股子味道,便知晓方才再那屋子里的也是你吧。”

“抱歉。”

“为何要对我道歉?”

“我无意间撞见那位姑娘,与我亡妻极其相像,那时候,他们正与你告辞,思念驱使我跟着他们,却总是跟丢。于是,我便想是否我跟着你便能再见到她。所以我便不断的出现在你身边,只为了等待她的出现,每次都跟到跟丢为止,再回到你身边,等她再次出现……”

“然后你就觉得你对不起我吗?你以为你是谁?真是个令人厌恶的家伙,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与我无关,只要那位娘子的相公没有想要杀你。”

赵墨轩一愣,但随即,笑容却展开像戈轻楼道谢,戈轻楼没有说话。夜依旧,狂风乱作、电闪雷鸣。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一切就如同这黑夜的暴风雨,闪电划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