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学生热捧的当代名家散文:年少起步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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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家乡的蟹餐

那天上街闲逛,见一家副食商场门前,豁然贴着大纸广告:“新到白洋淀河蟹,鲜肥价廉,请快来买。”只瞥了一眼,便心潮涌动。仔细地想想季节,可不是,此刻已近深秋,河蟹黄多肉嫩,正是吃蟹的好时候。于是不禁想起了家乡,想起了家乡的蓟运河,想起了蓟运河中的紫蟹,便身不由己地走进商场,而且直奔水产品柜台。

这个水产品柜台不大,白瓷砖砌成的水池里,零乱地散放着几只死蟹,显然跟广告说的不一样。带着疑惑正要转身时,商家赶紧叫住了我:“您是不是买螃蟹?这儿有新鲜的。”走到柜台里边,有个大玻璃箱,箱中有无数只蟹子,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游动。嗬,这些水中的小生灵,总有好多年不见了,立刻让我眼睛一亮,不由得伸手去捉。商家见我有如此的举动,意识到不是个等闲之辈,既便不是个贩蟹人,起码也是个吃主儿。不然,怎么对蟹子这样亲,而且没有丝毫的惧怕,他便笑着对我说:“一看就知道,您是水边长大的人,货卖识货人,今儿个让我赶上了,您给个价儿吧,多少我都认了。”经过再三的讨价还价,最后以60多元一斤的价格,我买了10只鲜活的蟹子,6只母蟹4只公蟹,正好美美吃一顿。

回到家中把蟹子洗了洗,然后放入急火的蒸锅里,不一会儿,只听刚才还乱爬动的蟹子,渐渐地就没有了声息,再过一会儿,锅中又飘出来阵阵的蟹香。闻着这醉人的蟹香,仿佛回到了9月的家乡,田野里有成熟的禾谷,河岸上有鲜活的虾蟹,家乡此时处处弥漫着欢声。家乡靠河临海,每当虾蟹上岸时节,家家都会有几顿蟹餐,虽说都是庄户人家,做不出什么花样儿,但也还有自己的吃法,也还算可口宜人。最常见的吃法,简单的如蒸蟹、炒蟹,复杂点的如蟹饺、蟹饼,都很有特点。毫不夸张地说,我的乡亲们做的蟹餐,可以堪称一绝,倘若有机会来城市卖,准会是宾客盈门。

然而,我最爱吃的还是蟹面,这种面只有在麦熟时节,新麦打下来以后才有,平时有的人家也做,只是那味道完全不一样。蟹面的制作比较费时费工,即使是很勤快的家庭主妇,一般都不肯轻易让你享此口福。先是把一个个鲜嫩的小蟹洗净,放在一个小口的粗缸里,用擀面棍捣得细碎细碎的,然后放在水里过滤,淘净蟹皮的碎屑,光留下蟹肉和蟹水待用。面要用新打下场的麦粉,和好以后擀成片叠成折,再切成粗细适中的面条。这些主料备好后,起火煮开蟹水蟹肉,立刻放入切好的面条,再稍煮一会儿,有了蟹香麦香,马上揭开锅,撒点青韭菜,点少许香油,再放些蟹黄,这蟹面就做好了。香喷喷鲜嫩嫩的,趁热端上桌子,还没有入嘴,就已经涎水直流了。

离开家乡一晃几十年,这期间回去过多次,赶上螃蟹正肥的时节,自然会吃上几顿蟹餐,只是吃蟹面的时候不多。今儿个买了这10只螃蟹,自然地想起了家乡的蟹面,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是没有工夫制作了,就是有工夫,这样贵的螃蟹,谁舍得做蟹面呢。想了想还是把螃蟹扔进了蒸锅。

待蟹子有了香味儿,揭开锅盖见个个泛黄,再也忍不住观赏了。把熟蟹放在盘子里,端上餐桌蘸着姜末醋汁,一个个剥皮剔肉地吃,倒也自有情趣自有味道。唯有那积蓄多年的乡愁乡恋,却并未因此有丝毫的消释,这时才发现,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心都永远属于生养我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