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宫博物馆的大门口,木青果然又看到了戴祖涵,她开心地跑过去。原本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的木青,却发现迎接她的是对方冷漠的眼神,于是,她的话都化成一道口水咽了下去。“老天爷保佑,我今天可不想面对一个煞星。”木青在心里默念着。可惜,老天爷实在太老了,有些听力障碍,听不到木青求救的呼唤。
戴祖涵那双细长的褐色眼睛眯了起来,掩不住冷光的眼睛紧随着木青的身形移动。突然,他快步闪到木青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木青毫无准备,也根本来不及退回,就直直地撞入了他的怀中。戴祖涵的身躯那么高大,木青不得不扬起头来才能与他对视。她从戴祖涵的怀中怯怯地抬高视线,以为戴祖涵可能会训她,想不到,却听到他一声悠长的叹息。
放开木青,戴祖涵转身走在前面。
溜之大吉是木青此刻的念头。可是,戴祖涵现在看起来好失意、好落寞。既然是朋友,怎么可以没一点道义地跑去躲起来?这可不是君子会做的事。然而,木青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面对失意人的经验,更不懂如何去安慰别人,这可怎么办哪?她只好如影子似的垂着头跟在戴祖涵的身后。
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他们一前一后站在路口等候。不一会儿,绿灯亮了,戴祖涵的右手往后伸来——原来他早就知道木青会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木青觉得她有权知道戴祖涵为什么不高兴。
“闭嘴——”戴祖涵头也没回地喝道。
生气的人最大。木青决定先不与戴祖涵一般见识——老实说,她现在也没那个胆量。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以后,木青觉得自己实在有开口的必要了,她应该提醒戴祖涵,地球是圆的,如果要走完一圈最少也要花八百天,像他这样走下去可不是办法。木青正要开口,不料,戴祖涵却毫无预兆地猛然转过身来,抬手把一颗话梅糖塞到她的口中。木青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呆,否则戴祖涵不会突然大笑,要不然就是他生气过头发疯了,才会笑得那么大声。戴祖涵一向很冷峻的,木青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大笑。于是,她急忙左瞧右看,生怕引起路人的注意。
“木青,你想干什么?”戴祖涵拉住她的手。
“找救护车啊,顺便问问哪一家精神病院有空床位。”木青刚说完,戴祖涵再度朗声大笑。老天,看样子,他病得可不轻哪!“您,您——还好吗?”她不无担心地问。
“小丫头,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戴祖涵笑得几乎无力,他弯下腰把头埋在木青的肩膀上。
噢——原来——他还好。木青觉得戴祖涵今天真的好奇怪,希望他笑完以后不会再生气了。看看四周,木青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铁人”公园。虽然秋末昼短夜长,夜幕已经慢慢降临,公园里仍有几个老人坐在凉亭下聊天,还有几个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耍。
戴祖涵拉着木青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天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戴助理,您怎么啦?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木青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与公事无关。”
很好,戴祖涵回复的口气很温和,木青更放心了。“那就是私事了?是欠人家钱无法偿还?还是被女人缠身无力摆脱?”她有些恶作剧式地问。
戴祖涵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老天作证,他开始后悔爱上这个小丫头了。真不明白,自己从昨晚开始就积了一肚子的怨气是何苦来哉!这小丫头好像根本不懂,也根本不以为意。而自己原本生得理直气壮的气,到了她的眼中却完全是莫名其妙,木青分明仍将他看成普通朋友!此刻,戴祖涵真不知道是该将木青捏死好,还是自己去撞墙好!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他们根本还是在原地打转嘛。
一直以来,戴祖涵十分自信,以为自己会有耐性等待木青成长,不过,前提是在她身边没有别的追求者。可是,自从昨天晚上看到木青身边那个俊朗的男孩后,戴祖涵立刻充满了危机感。他最先看出的是那个男孩对木青充满爱意的温柔眼神,而且,看上去,那个男孩的自身条件也非常好。唉,木青有这样的追求者他竟然不知道。要不是那男孩对木青无关紧要,就是木青认为自己是普通朋友,不必知道得那么多……他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他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了。
趁着木青没说话的空当,戴祖涵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木青,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呀?你为什么陪他去吃饭?”
“啊?”木青的心没来由地空了一拍。“噢——他……是我哥呀!是从H市来看我的。”她努力按捺住心跳,同样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几天琴姨回家了,我们又不会做饭,只好到餐馆去吃喽。”
戴祖涵忽然记起,木司长确实有个儿子,据说是国家速滑队的运动员,只是未曾谋面。“是国家速滑队的吗?”他又追问道,却忽略了木青那瞬间的犹疑。
“是啊,您怎么知道?”
戴祖涵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才知道昨夜那阵妒火生得冤枉。自己竟也有胡乱吃醋的一天!戴祖涵在心中自嘲。可是,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吗?这小丫头实在太让他忧心了。为了不再让别的男孩有机可乘,戴祖涵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在木青的唇上。
木青愣住了,感觉戴祖涵手指的温热就像一股电流,瞬间由她的双唇分散到四肢。那感觉像是蜻蜓点水,又像蝴蝶轻逗花蕊,留下细碎的碰触。
趁着木青还在愣神儿的时候,戴祖涵轻笑着用手指又重重地点了一下木青嘟着的红唇,惹得她再度双颊绯红。
“您,您这是干什么呀?”
“出奇制胜啊!小丫头,你喜欢我吗?”
“嗯?”木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木青,这个问题让你很难回答吗?”戴祖涵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
木青想了一会儿。“嗯……喜欢。”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戴祖涵对木青微笑着。从表情看来,她的心似乎被他挑动了。好现象!“木青,记住了,小东西,你这红唇上已经印下了我的指纹,从此以后不可以再让别人轻视,知道吗?”
“比喜欢更喜欢是什么境界?”木青的双眼打着问号。可是,看戴祖涵的表情似乎无意说更多,而且,他对自己要求的专利权是不是太霸道了?
戴祖涵欣慰地搂着木青的肩头,一路走出公园。抬头仰望星月已上的天空,他从心底呼出了一口气,终于如愿以偿了!唉!真可谓千辛万苦啊。
“木青,你怎么了?”看着她好像不开心,戴祖涵有些纳闷。
“戴助理,你为什么要命令我?这也不是工作时间,我不喜欢你那样。”木青闷闷地说,完全没注意已经把对戴祖涵的称呼由“您”改为“你了”
“噢——我害怕呀。”戴祖涵浅浅地笑着。他停住脚步,面对着木青,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用最坦诚的眼光看着她。
“害怕——?”木青稀奇地低声问道,“你一个大男人,冷峻得像座山,生起气来像雷公,你有什么好怕的?刚才在地宫博物馆门口的时候,提心吊胆的人是我不是你呀!你这话说得真是好奇怪。”
“是的,我是害怕。我喜欢的女孩,原本只有我知道她的美丽与优点,我害怕别人也知道她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我只愿我是这块玉唯一的雕琢匠,由我来释放出她炫目的光彩,不要别人来介入。”戴祖涵的双眼无言地说出更多的爱意与不安。“而在一切还尚未稳定前,我不愿意有太多的干扰。木青,与其说我霸道不讲理,还不如说我是急切与小心翼翼。”戴祖涵苦涩地笑了笑。是自私吗?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他不敢再出声,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心中全部的感情。“木青,你逃不掉了!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无论你如何计划着未来!这辈子你已经属于我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手中能把你夺走,我会耐心地等你长大,耐心地等你爱上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去爱上别的男人的……”戴祖涵心想。是她!想修下百年之缘的人真是她!戴祖涵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感觉。
木青的心又一路“咚、咚”地跳起来,在戴祖涵毫不隐藏的表白里,她看到了一颗赤裸裸的心。戴祖涵炽热的目光也让木青不知所措,她慌张地垂下眼帘,心跳依然混乱不平,狂喜与慌乱塞住了木青的所有感觉。“自己呢?自己对戴祖涵感觉又如何?”木青试着拿李震出来做比较,差异立见。李震对她的喜欢令她习以为常;可是戴祖涵的喜欢会造成她的心律失常……也许,这些日子以来,那种日思夜念的不安情绪,就是代表她已经爱上戴祖涵了,是吗?
“我……”木青努力地挤出声音,“我还没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不知道某些特别的感觉代表什么。我只知道,在我的心中,你是不同的……我想说的是,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
“可爱的小丫头,自己能想通最好,免得将来你执迷不悟,我还得去找一根铁棍来敲醒你的大脑,那样,我不是太可怜吗?”戴祖涵揉着木青的头发感慨着。
他竟然说他自己可怜?木青嗤之以鼻:“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还可怜?”
“一直以来,我的心中就有一个信念:‘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再多的诱惑也不轻受。不单是为了你,木青,这是我的原则。”戴祖涵严肃地说。
木青深深嘘了一口气,有些轻松的感觉。又能直视戴祖涵了,木青喜欢看他眼中深浓的爱意,有疼爱与宠溺。她知道,戴祖涵不会要求她马上长大,这项认知让她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