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随风飘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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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太阳渐渐西垂,将云霞渲染得夺目耀眼。远方的草原及树木也因太阳余晖的映照,而染成一片金黄。

木青一直非常喜欢看晚霞,因为它是夕阳的光辉染成。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就朦胧地觉得西沉的太阳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味。到了少年时代,她更是经常独自一个人站在松花江畔,远眺着夕阳辉映下的江面,凝视披着晚霞的远山。那夕阳的余晖,晚霞的绚丽,在木青看来,无论在碧波荡漾的江面,还是在一望无垠的旷野,映入眼帘的色彩总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木青独自一人向草原的深处走去。广阔而茂密的草原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一只苍鹰在蓝天下孤独地盘旋着。木青的足迹踏过没膝深的荒草,风一吹又被刮平了,辽阔的草原像没有尽头似的,她突然感到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单与寂寞。

不知走了多久,夕阳整个沉落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木青坐在荒草间的一道不知何时倒塌的“干打垒”矮墙上,她知道,如果再不回去,恐怕无法承受初春傍晚旷野这乍暖还寒的冷风摧残。

“木青——你在哪里——听到没有?”远处断断续续地飘来戴祖涵的呼喊声。

“喂——我在这里——”木青用手围起嘴回应。她知道,戴祖涵来找她了,可能是自己出来太久没回去,他不放心。

戴祖涵快步朝木青走近,见她一脸悲壮,忽然一惊。“木青,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地趋身向前问道。“什么事都没有。”木青拍拍衣服,很快地丢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戴祖涵端详着木青不寻常的脸色又追问一句:“真的吗?”木青又给了他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当然!我只是感动这里的景色如此壮丽,大自然如此奥妙罢了。”

戴祖涵靠近木青,他的肘部轻倚着矮墙,展现一种很悠闲的姿势,两人目光相交。忽然,一股很难理解的不祥预感笼罩住木青胸口,她抬起慌乱的目光望着戴祖涵。这些日子,木青就是这样,经常处在情感与理智交战中。戴祖涵立刻被木青惊慌的目光扰得心绪大乱,甚至有些心灰意冷,想不到木青对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不信任。而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对她的爱意,好像也完全无法为他辩解或说明些什么!

见木青要从残垣上跳下来,戴祖涵直觉地伸手去接她。“哎——不要跳……”他的话音还没落,木青已经单腿蹲跪在地上,却没有马上站起来。

“怎么回事儿,站不起来吗?”

木青摇头苦笑:“坐得时间太长,脚都麻了,上次扭到的地方可能又伤了。”

戴祖涵弯身抱起木青,发觉她的体重不在自己预料之中。“木青,你到底有几公斤?简直像羽毛一样轻!”

木青微笑起来:“喂,戴助理,你不会连别人体重也要干涉吧?”

戴祖涵的眉毛一耸,情绪瞬间变得恶劣了:“是啊,我还没资格干涉你。”

置身于戴祖涵怀抱中,木青整个人埋入他的胸前,顿时,感到天地苍茫,万物静止,只有风声呼呼和彼此的呼吸心跳。

戴祖涵的手紧扣住木青的腰和腿,抱着她往回走,一路上,他沉默得反常。

木青也安静不语。忽然,一阵晕眩袭来,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点一点地放松,却感觉到来自心底的尖锐痛楚,意识也仿佛愈来愈淡。戴祖涵赶紧腾出一只手,紧张地拍拍木青忽然间变得苍白的脸颊。“看着我,木青。把眼睛睁开,木青……很痛,是不是?”他错会了木青的疼痛。

晕眩渐渐褪尽,木青才开始感到,刚才扭到的脚踝还真是很疼。木青是清醒了,可她却不想立刻睁开眼睛,原因是——戴祖涵这种紧张的情绪竟让她获得某种快感!而那种知道自己是被他真心关怀着的感觉,也让她心里一暖,方才苍凉无助的情绪似乎正被远远地置于脑后。

慢慢地睁开眼睛,木青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双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深褐色眼眸。

“不许闭上眼睛,木青。看着我!”戴祖涵将脸凑到木青的脸,看着她大睁着茫然眼睛,他怎能不紧张。戴祖涵心疼的注视仿佛灼烫了木青,一阵晕乱朝她袭来,她告诉自己这是幻象,戴祖涵不应该这样充满感情地看着她,自己也不应该对他有所依恋。于是,她用力地咬紧嘴唇,但她的每根神经却依然为戴祖涵的注视惊颤不已。事到如今,木青不得不承认,戴祖涵是对的,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将他从自己的心里拔除了,不管如何时移事迁,他都将永远地待在自己的心中。

风越来越大,气温也已经降得很低,可是戴祖涵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燥热。“该死!一切都错了!”戴祖涵沙哑地发出一串低咒,同样充满苦恼。突然,他将木青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降下嘴唇封住了她的唇。

戴祖涵的这个起初充满粗暴的吻只维持了一瞬,之后就变得温柔而深刻。这亲吻对木青来说,是那么意外却又那么自然,她感到惊恐,一种不知所措的惊恐,也感到幸福,一种朦朦胧胧的幸福。但是,她那紧闭着的缺乏温度的冰唇,却吐露着冷冽逼人的寒气。刹那间,戴祖涵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第一次尝到欲哭无泪的绝望与悲怆。

戴祖涵坚持着自己的吻,希望这吻能成为解开木青心结的咒语,可是她仍紧闭着眼睛。“木青……我喜欢你。”他将木青紧紧地贴在胸口,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奔腾的爱火,温润的唇轻轻地吻了吻她颤动的眼皮,紧抱着她的双手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随着戴祖涵坚持的吻,木青的泪水从紧闭的眼角缓缓流下,娇弱的身躯像一只温柔的小猫紧紧地依偎在戴祖涵温暖厚实的胸膛。木青在心底发出一丝黯然神伤的苦笑,为自己的怅惘失落和执迷不悔。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戴祖涵一个凝望的眼神就足够让她颤抖不已,根本不需要激情热吻。仅仅是他轻微的触碰,就会使她产生有如遭电击的感觉。但她的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一道无形的防线,有一个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形象,阻止了她本能的反应。

渐渐地,戴祖涵的唇已经来到木青的颈畔,温柔地吻着她莹腻温软的肌肤,带来一阵火焰般的灼烧。木青觉得浑身发热,面颊慢慢地变得滚烫,她太紧张了,大脑又一阵晕眩,人像虚脱般地软弱。

蓦地,戴祖涵柔腻的动作也打住了,他再无法更深入地吻她,他的唇同样在轻颤。如此脆弱的木青,让戴祖涵的胸口涨满了对她无限的怜惜。“又怎么了?”他关切地问。木青无力地摇摇头,原本紧绷的情绪慢慢舒解开来。

木青的手从戴祖涵敞开的皮夹克里攀上他结实的后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的背上轻揉慢捻,恰似爱抚。戴祖涵用尽一切自制力,拼命抵抗体内那股如汹涛骇浪般的激情,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把木青抱得更紧了。感受到戴祖涵身上的体温传到自己身上,顿时有一种穿透心底的温暖,木青身子也颤抖起来。她也紧紧抱住戴祖涵,就像试图抓住一种随时会消逝的感觉。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像一个想找寻确切答案的孩子,木青迎向戴祖涵的眼神涣散迷惘,神情迷离地询问。看着木青的眼睛,戴祖涵蓦然发现,原本自诩坚硬的防御堡垒,竟如此不堪一击,迅速土崩瓦解,瞬间溃不成军。他又将唇印上木青的发丝,缓缓地滑到她的耳际,情感的宣泄几乎令他把持不住……带着浓厚的鼻音,戴祖涵轻声呢喃着:“喜欢?这个词好像已经不足以代表我对你的感觉了。”他微微地喘息着说:“别惊讶,这根本不在我的计划中,我根本没打算这么早便告知你这一切。”平静了一下沸腾的心绪,戴祖涵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感情的事若能随着人的意愿发展的话,这世上也不会平白多出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木青顿时陷入挣扎之中,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来得繁杂多了。轻轻抬起头,她迎视着戴祖涵那深沉却又盛满柔情的双眼。“你……不会……只是为了安慰我吧?”她不敢看戴祖涵的眼睛,但也没有躲闪他的注视,只是低垂着眼帘。戴祖涵瞥视到木青眼底涌现的挣扎,他低头凝视木青的眼睛,惊惧的泪珠仍在她的眼眶中盈盈转动,仿佛一汪春水,因迷乱而触动心弦。他又慢慢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住木青,所有的怜惜、忧心都化成一缕轻怜蜜意,在两片唇瓣间默默传达……就像一个探险的流浪人,戴祖涵的吻寻觅着木青脸庞的每一处,饱满光洁的额头,细长微蹙的双眉,微微颤动的眼睑……最后,他的唇游移至她的颈项,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痕……“你还认为这只是在安慰吗?”带着浓厚的喘息声,戴祖涵粗嘎地问道。

“为什么独独挑上我?”

“一种感觉。”戴祖涵轻轻地吻着木青的秀发,“喜欢一个人,很难有什么常理可循,就是喜欢而已。”戴祖涵平平淡淡地说,他沉着地抱着木青,笑得有些诡秘,“木青,你会是我的,你已经让我等得太久了。”

“你不是从来都沉稳如泰山,什么都不在乎吗?”木青娇嗔地用手指戳着戴祖涵的胸膛。

戴祖涵把木青往怀里抱了抱,顺势用胸部压着她。“木青,你是我该得的。”他还是不温不火。终于找到了寻觅已久的港湾了,绝对不会再离开,戴祖涵完全沉溺在木青的温柔里。

木青把头偎在戴祖涵的胸口,激动的情绪几乎令她控制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她一反常态地主动抱住戴祖涵的脖子,也是为了掩饰脸颊的泪水,同时,不顾一切地拒绝聆听脑头中所频频发出的警告。

木青的主动让戴祖涵怔愣了一会儿,他虽乐于见到木青这般的主动,却也隐隐感觉到藏在她心底的苦闷。“或许有一天,你会愿意对我全然坦诚。”戴祖涵无比温柔地对木青说道,“不要忽视我的表达,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做出决定想和我谈,就给我打电话。”

回到木青的宿舍,戴祖涵把她放到床上,帮她脱去外衣和鞋子,拉过被子为她盖好,轻轻地拍拍她的脸颊:“木青,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卫生所给你要一点儿伤湿止痛膏。”

戴祖涵刚走,木青就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此刻,她终于能够让一直被压抑的泪水狂奔宣泄,终于能够大声哭出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委屈。这股心痛如绞的感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她对戴祖涵的感情比她所愿意承认的还要深沉,还要炽烈?

走出木青的房间,轻轻地关上门,戴祖涵神情疲惫地靠在门边的墙上,苦楚和刺痛像胆汁一样从喉头冒上来。他清楚地知道,木青仍然一直在犹豫着。即便是在最沉迷的时候,还是在犹豫,她的理智和情感仍在拉锯、挣扎,她仍不能确定。老天!木青怎么可以不确定,他是多么的喜欢她!爱情有时候需要宣泄出口,藏得太深往往让人无法捉摸,这个道理戴祖涵明白,无奈话到嘴边,却很难说出来。或许,他也怕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