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贼巢斗法
虽然已经不再发烧,可千吉的身体依然虚弱。
“我该怎么做?”站在熙来攘往的桥头,千吉问着自己。
人流涌动,却没有一个注意到站在路边的这个瘦小男孩,更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能帮助我呢?看着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眼前经过,千吉感觉一筹莫展。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叭叭!”的声音,伴随着突然响起的警笛声,一辆黑白相间车子呼啸而过,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潮水般的车流里了。然而,三个清晰醒目的数字却印在了千吉的脑海中——110。
“报警。哎呀!我怎么才想到呢?”千吉埋怨着自己,向不远处的电话亭跑去。
电话亭的塑料防雨罩不知被什么人砸坏了,裂着一个难看的大洞;坑坑洼洼的不锈钢立柱上贴满了横七竖八的小广告;电话听筒吊在按键板的下面,随风摇晃。
110、110……
千吉默念着,仿佛在念一句神奇的咒语。
他拿起电话,很重,他的小手在不住的发抖。他还是头一次摸这东西,不知该如何操作。
“喂……”他说,仔细听着听筒里的声音。可是,除了寂静,什么也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号码键盘,试着按下了那三个数字。几秒钟后,他失望地把电话挂回了机座上。
也许是坏了。他想道,随即向下一个电话亭跑去。
这个、这个电话亭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想,气喘吁吁。不过,它的听筒至少是挂在原位的。
千吉踮起脚尖,取下听筒,又拨出了那个号码。可是听筒里除了一阵嘈杂的“嘟嘟”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无奈,他只得把电话放回原处,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可不是吗?真是太刺激啦,我还从来没看过那么棒的电影呢……”
年轻女人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腾出两手修剪指甲。这已经是千吉到达这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千吉疑惑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已经换过了五个姿势,电话在她的两个肩膀上交换了三回,她的双手总是能非常精确地从贴在胯部的小皮包里取出需要的东西:一只眼影盒、一只口红、一只指甲锉、兰色的指甲油、黄色的指甲油、绿色的指甲油……名片、发卡、纸巾。甚至,还有一把多功能折刀,很精致的那种。
这时,女人又把细皮嫩肉的纤手伸进小皮包里,送回眼线笔的同时取出一面小镜子来,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眼睫毛,却并没有耽误嘴和耳朵的上活儿——
“……水?呵呵呵呵……是啊是啊,被泼了一身水,真是太好玩儿了,哈哈……!”
女人偏头看见了站在身边的千吉,皱了一下眉头,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随后把贴在胯部的皮包挪到了另一边,“……对呀,对呀!谁说不是的,那个演员简直糟透了,完全是个……哎呀!不好,我的卡要用完啦,改天再聊吧,拜……!”
终于,那女人总算把电话挂回了插簧上,又瞟了千吉一眼,哼了一声便扭着屁股走开了。
千吉从眼花缭乱中回过神儿来,知道自己的外表肯定不很爽眼。一个在桥洞里睡觉的孩子能干净到哪儿去呢?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于是,他取下电话,拨通了号码——
“你好,这里是110警务中心。”一个男声响起。
“我、我、我要报警,”千吉慌里慌张地说。第一次打电话,有点儿紧张。
“请讲一下你的情况。”
“他们,他们打伤了大头,他们还会来抓我的!快来救救我们吧!”
“又是一个孩子,”电话那边的声音说,“慢慢说,别紧张,他们是谁?”
“是……是思想窃贼。”
“思想窃贼?那是什么人?”对方警觉起来。
“他们,他们就是偷‘思想’的人。”
“偷什么?”
“思想,他们偷思想,他们还……”
“很好的想象力,孩子。可是,这已经是我们今天接到的其五个类似电话了,我想你还是马上去学校吧,已经要迟到了。”
电话挂断了,听筒里发出“嘟、嘟……”的声音。
千吉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很显然,他并没有成功。
二
千吉心灰意冷地坐在电话亭下。一阵凉风吹过,头顶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不知不觉间,他又想家了。
风吹过来,送来了几片干枯的树叶。哗哗啦啦的响着,围着他转,仿佛要告诉他些什么……
他伸出脏希希的小手,捡起一片落叶。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无助的滋味。大头受了伤,警察又不肯相信自己,该怎么办呢?他不知道。
我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喃喃自语着,在我的脑子里蕴藏着一种强大的能量,它……可以……可以让我读到别人的思想,也可以赶走思想窃贼。可是,还能做什么呢?可以变出钞票来吗?可以吗?呵呵……
这个男孩开始苦笑,就像所有正在流浪,又极端无助的少年。
树叶干枯了。它已经失去了生命。生命……
去了哪里?
千吉注视着手中的枯叶,那些繁杂的叶脉吸引了他的目光,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慢慢铺展开来……而且,那里,那里面肯定隐藏着无限的奥妙。
不知不觉中,他已将精神集中到了叶片表面,思绪渐渐变得敏锐宽广——
叶脉越来越近、铺展开来,千吉仿佛进入了一个错综复杂、无限广阔的世界。
看到了……他看到了叶脉深处的那些更加隐秘的部分——纵横交错的管道、紧密排列的细胞。细胞,那是一些已经失去了水分的物质,萎缩的、干燥的、易燃的……
他的意识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叶片空间里遨游、驰骋,越来越快,越来越迅猛,势不可挡,渐渐变成一道炽热的激流……就像……
熔岩奔泻……
携带着强大的热,闪着强光……
像风一样急弛……
吼叫着,冲向奥秘的深层……那里有……
叶脉的颜色渐渐变深了,一股轻烟腾起,随即燃烧起来。
千吉震动了一下,收回了思绪。
看着手中摇曳的火苗,他想起了金姆的话。她说的对,我确实与众不同,我甚至是全人类的希望。
呵,我是吗?
就像现在这样?连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
火苗跳动着,像一只刚刚变化出来的小魔鬼,在初秋的凉风里舞蹈,不一会儿就熄灭了,留下一缕轻烟和一根干枯的叶柄。
哧……
又一片叶子燃着了,千吉的心情越来越糟。
三、四、五……他继续烧着落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已经站在了身边。
“你是谁家的孩子?”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仿佛是从旧砂纸间磨出来的。苍老浑浊。
千吉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形枯干的老汉在一旁低头端详自己。
那老汉身材不高,背驼的厉害。穿一身粗布衣裤,踩一双补丁落补丁的旧鞋;肩膀不宽,却挑着一副沉重的扁担。扁担的一端绑着铁皮炉子,另一端坠着一口镶铜角的旧木箱。铜角已经磨损了,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亮光。一支插满糖人的稻草杆拄在地上,帮他分担了一些重量。
见千吉没有回答,老汉继续问:“娃娃,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你怎么知道?”千吉以问代答。保持着谨慎。
“嘿,老汉我就这么点儿本事。多少年啦,还没有看走眼过。”老汉腔调诙谐,笑容可掬。让千吉放松了许多。
“你也有特异功能吗?”千吉问。
“有啊!不过,可没你的本事大。要不,我就不用买火柴了。”老汉嘿嘿乐着,扬了扬手里的稻草杆,“走,咱们挣点儿钱去,你的朋友还等着治病呢。”
话音未落,老汉已然迈步走了开去。
“您真的可以‘看’到我的想法?”千吉急忙跟上。
“八九不离十吧!”老汉爽朗地答道,悠闲地哼起小曲儿,一步三摇地走在前面。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千吉问。
“人们都叫我‘糖人老汉’,你叫千吉,对吧?哦,我还没有来得及弄清你的姓氏哩!”
“我姓姬,糖人爷爷!”他答道,感觉这老人是个可以无话不谈的角色。因为,那老汉的心里没有一丝阴影,仿佛是一片广阔的天空,就像家乡的天空一样纯净、深远。
今天正是周末,宽阔的广场上人潮涌动。辛勤工作了一周的人们聚到这里,准备放松一下心情、缓和一下生活节奏。
从各地赶来的小商贩们也不失时机地打算小赚一笔,展示着各自拿手的本领:剪纸花、捏面人、炒瓜子、浇糖葫芦,还有种类繁多的风味小吃一应俱全。
敲锣的,打鼓的。还有开大了音量,播放流行歌曲的。如果千吉是个都市少年,他肯定能说出这是哪个当红歌星、那是哪个流行乐手。可是,他不知道。他现在唯一所想,就是尽快弄到吃的。当然,如果还有些钱的话,就可以给大头买些跌打药了。
日头慢慢升高,广场上也渐渐的热闹起来。
糖人老汉拣了一处背靠花池的空地,支起了摊位。随即扯开嘶哑的嗓门儿,不紧不慢地唱了起来——
“哎嗨嗨……
快来看、快来买啦……
新鲜的糖人儿娃儿爱,
姑娘小伙乐开怀;
老头老太快闪开,
甜掉了大牙可坏了菜啦……”
唱罢,老汉从箱子里抽出一叠剪裁好的报纸递给千吉,冲他挤一挤眼。
千吉也呵呵地乐起来,明白了老汉的用意,也跟着自编自唱起来:
“啊哈哈、哎嗨嗨……
特异功能真精彩,
空手点火好奇怪,
不用火机和火柴……”
稚嫩的童音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不一会儿,老汉的摊位旁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哧……!透明的火苗在一张折好的纸片上燃起,围观的人们纷纷鼓起掌来。
“嗨,是假的吧?”一个小伙子将信将疑,“沾磷水了吧?”
“不会吧,其他的纸片没有着嘛。”一个中年人说。
“试试我这张。”小伙子并不甘心,从自己的电话本中扯下一页,向千吉递过去。
千吉不慌不忙地伸手在空中一挥,纸片便在小伙子的手中燃烧起来。
众人抱以一片喝彩声。
“哎嗨嗨!
走南闯北多不易,
好心的人们遍天地。
娃儿挨饿友生病,
捐个小钱儿表心意。”
糖人老汉不失时机的朗声唱到,拿出了往日行走江湖的老把戏。
人们纷纷解囊相助,五毛一圆的零钱不一会儿就塞满了千吉的口袋。人们都想看一看什么是“特异功能”,不断地向这边涌来。老汉的糖人生意也空前的红火起来。
太阳接近天顶的时候,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千吉捂着鼓鼓囊囊的口袋,眼泪又要掉出来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挣到的钱呀!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受伤的大头还独自躺在桥洞里。于是,他回身向糖人老汉鞠了个躬,便钻出了人群。
“哎嗨嗨……
天高地广路不平,
坏人挡道要绕开;
娃儿人小力量薄,
千万留心别栽坏……”
身后,传来糖人老汉嘶哑的唱腔儿,伴随千吉一直跑出了广场……
三
千吉用挣到的钱买来饮料和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当他满心欢喜地爬进桥洞时,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午后的阳光照在一团凌乱的褥子上,大头早已不知去向;一行歪七扭八的字草草的写在桥洞内壁上——
你的朋有(友),在我们手中,想救他,不要报惊(警),我们在桥上,自己过来,不要万(玩)花招。
空虚二怀(坏)
“思想窃贼!”千吉失声叫道。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对于千吉来说,思想窃贼的力量还是个未知数,但是从昨天夜里的首次交锋来看,他们也并非没有弱点。可是,金姆和糖人老汉的告诫却也不能不让他担心。
但是,除了挺身而出,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情急之下,他连饥饿也忘记了,丢下买来食物,小千吉跳下桥洞,匆匆向河岸上跑去。
冷藏车停在桥面上,空虚二坏靠在桥栏杆旁,正在探头探脑地打量桥下动静,几根昨晚被他们撞断的桥栏柱子呲牙咧嘴地露着钢筋。
“那小几(子)弗(不)会逃了发(吧)?”阿空说道,两眼红红的,布满血丝。显然昨天夜里没睡好觉。
“放心,老囊什么道行,他了解那些……那些‘好’人。他们是不会撇下朋友不管的。”阿虚嘿嘿冷笑着,吸溜了一下鼻涕,由千吉转移给他们的病症还没有彻底消失。
“来了,我说什么来着?”阿虚急忙转身溜进车门,冲阿空一摆手,“今天我来开车。”
“外(为)什么你要开车?”阿空看着渐渐走近的千吉,也不禁感到一阵慌乱,新掉的牙龈处还在隐隐做痛。
“你去伺候咱们的客人嘛!”阿虚“砰”的一声拉上车门,把阿空关在了外面。
远远的,小千吉慢慢地,却是步伐坚定地向冷藏车走了过来。
“我的朋友在哪儿?”千吉直截了当地问。
“嘿嘿!已经请回我们总部去了。”阿虚幸灾乐祸地答道,一对三角眼瞅着不停发抖的阿空。
“别耍花招,乖乖向(上)车,老板正等着你嗫(呢)!”阿空瞪圆了子母眼,努力做出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害怕。
转到车后,阿空一把拉开车厢门,示意千吉自己上去,并谨慎地保持着距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千吉没有犹豫,自顾跳上车去。阿空随几也跟了上来,回身把车门合上,碰上锁。
“别……别软(乱)动,我有刀。”阿空拍拍腰间的硬物,切齿道。
冷藏车卷起一阵尘土,不一会儿便混入了车流中。
四
老囊悠闲地靠在自己的皮质转椅里,双脚搁在宽大的板台台面上,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正在构想着自己的辉煌前程。对于思想窃贼来说,最大的奖赏,莫过于取得进入暗世界的资格。那里,是所有恶人们的天堂。只有到那时,他才可以摆脱这一身沉重的外皮,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暗灵生物。
四天的期限已到,老囊已然成竹在胸。
一阵铰链摩擦声后,响起了冷藏车的引擎。不一会儿,空虚二坏推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走进老囊的办公室。室内昏暗阴冷,弥漫着呛人的烟雾,令千吉喘不上气来。
“就是这个孩子吗?”老囊问,扫了一眼空虚二坏,看看他们是不是又干了蠢事。
“就是他,老板。”阿虚说,“就是他让我们害了病,要不昨天晚上就把他抓到了。”
“是啊,老反(板)!您可要离他远一些,不然您会感冒的。”阿空说着,偷偷瞅了千吉一眼。
“别耽误时间,马上手术。”老囊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一把将千吉的思想尽数掏空。
“等一等,”千吉说,“先把我的朋友放了。”
“哈哈,小朋友,别着急,等我们做完一个小小的手术之后,你和你的朋友就都会获得自由了。”老囊得意地咧嘴笑着,喷出了更多的烟雾。
千吉看到他的牙齿大大小小、残缺不全,满脸的赘肉使他的脑袋看上去像一个腐烂的南瓜。
“做手术?”千吉想起了大头说过的那两根针,心下不禁一惊。看来,最危险的时刻近在眼前。
这该如何是好!
未等千吉反应过来,空虚二坏已经把千吉带出了房间……
洞穴从上到下分为三层,其中有许多错综复杂的隧道和大小不一的房间。老囊的办公室在最上层。另外还有车库和起居室(包括老囊的豪华套房和空虚二坏的宿舍);中层的一些房间从未用过,堆着发了霉的垃圾和各种污物。其中最大的两个房间作为机房和储藏脑波的仓库。
此时,千吉被带到了中层的一个较大房间里。灯光亮起之处,摆放着一具奇特的机器,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座椅,只是更加庞大一些,并且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电缆和寒光闪烁的钢铁部件。
这就是抽取“脑波”的机器?千吉想道。
二坏不容分说,将千吉抬上了机器中部的一只铁制椅子里。
千吉想挣脱绳索的束缚,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天哪!如果金姆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在千吉还没有想出办法之前,二坏已经用钢环将他的手脚和头部紧紧地固定在了机器上。
天高地广路不平,
坏人挡道要绕开!
糖人老汉的唱腔出现在千吉脑子里,可是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就已经落进的思想窃贼的手中,并且马上就要被抽取脑波了。
难道我做错了吗?千吉自问道,我也是为了救出朋友呀!可事实上,他连大头如今在哪里都不知道。
思想窃贼们显然在争分夺秒,准备赶在千吉想出对策之前把事情搞定。
很快,在阿虚的操纵下,机器重新启动了,发出一阵嗡嗡的噪声,两只连在机械臂上的圆桶状物体开始徐徐下降,调节好高度,一左一右对准了千吉的太阳穴……
千吉,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它们夺走你的精神能量……金姆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记住,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千吉奋力扭动着身体,冷硬的钢环死死地固定住他,使他动弹不得……
停在千吉头部两边的圆桶发出一阵轻微的马达声,两枚钢针露出锐利的尖端,越来越长……
刹那间,千吉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呀!!千吉激烈地思索着,可是过于紧张的情绪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针尖已经刺破了千吉的皮肤,细小的血珠开始渗透出来……
玻璃幕墙外面,三个思想窃贼此时正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密切关注“手术”进展。与千吉一样,他们也紧张到了极点,当然,更多的是即将成功的狂喜。
哧……!!两股白烟腾起,刺入千吉头部的钢针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在圆桶的前端各自留下了一处高温熔化过的痕迹。
奇怪?我并没有做什么呀?千吉想道。
可是,立在玻璃幕墙外面的三个“窃贼”却早已目瞪口呆。老囊甚至连自己的精神雪茄都忘记吸了……
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千吉开始集中自己的精神——
……燃烧的纸片……病状的转移……转移……能量……热……
啪!啪!啪……!!随着几下爆裂声,坚硬的钢环瞬间崩裂。千吉从座椅中一跃而起,双眼直逼思想窃贼的首领,乌黑的眼眸中燃起愤怒火焰……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囊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一时间慌了手脚。
空虚二坏也是胆战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顾与老囊抱做一团。
“快……快想办法呀!”老囊恼怒地用拳头捶打着阿空的脑壳、同时用皮鞋狠踢阿虚的屁股。“哎呦”一声,阿虚被踢得滚到了一边。
千吉并没有给它们留下反应的时间。只见他抄起一把椅子,奋力向玻璃幕墙砸去。千吉虽然拥有些超人能力,但在情急之下,还是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哗啦”一声巨响,由钢化玻璃镶嵌而成的幕墙被击的粉碎。眨眼间,千吉已经来到了老囊身前。老囊急忙向后退去,却被倒在地上的阿空绊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阿空刚刚抽出的匕首也被老囊一脚踢了出去,滚到了千吉脚下。
千吉没有迟疑,捡起匕首,纵身一跃,扑向思想窃贼的首领——擒贼先擒王,先制服了老囊再说——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右手已向老囊的脸上抓去……
老囊生怕跌落了口中的雪茄,那是维持他生命活力的能量来源。见千吉猛然向自己抓来,他急忙把头一偏。虽然雪茄没被抓住,可一侧暄软的大脸却被千吉抓了个正着。
令千吉感到惊讶的是,老囊的脸皮竟然如此的松弛,仿佛根本就没有骨骼肌肉一般。随着奋力一扯,“扑啦”一下,竟然将老囊的整个脑袋拉了下来。
一时间,呼呼的浓烟从老囊空洞的领口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幕壮观景象——
只见一具没有脑袋的躯壳正在胡乱舞动着四肢,一股浓烟迅速泄露出来。而千吉手中的头颅也只剩下一只空空的囊袋——真是无愧于“老囊”这一称号,本来就是一个人形的皮囊而已。
就在千吉惊讶于眼前的怪异景象时,一声呼喝从房间的角落中传来:
“住手!!”
千吉扭头一看,却也不敢再做行动。
原来,阿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趁乱溜走,把铐上手脚的大头推了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抵在大头肉乎乎的脖子上。
阿空见形式已扭转,便一把夺下老囊的头套,急忙罩在那个仍在冒烟的领口上,总算保住了首领的一条坏命。即使如此,老囊也早已元气大伤,瘫倒在地,比平时瘪了许多。
见此状况,阿空未敢停留,努力做着抢救:吸一口烟、向老囊口中喷一口气,就像人工呼吸一般,直至再次将老囊吹圆为止。
“快!……快把这个小魔头关到地牢里去,用最结实的那个!别给他饭吃,看他能撑多久!”刚刚回过气来的老囊大声呼喝。不过,他的脑袋却被阿空装反了方向。
说完话,老囊也察觉有些不对头,便狠狠甩了阿空一记耳光,然后自己抱住脑袋,扭转了180度。
“千吉!别听他们的,你快跑!”大头急的大喊。
可是,千吉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他不能走,不能丢下大头不管。
“要是还想让你的朋友保住性命,就乖乖进地牢里去。”阿虚在房间的另一端说。
五
地牢位于整个地下洞穴的最底层,这里的过道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儿和粪便的恶臭,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挂在伸手可及的天花板上,发出暗弱的光。
经过牢房之间的走廊,千吉看到铁栏有几个孩子。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他们的面目。这些孩子有的靠着栏杆站着,有的蜷缩在角落里,个个目光暗淡、表情呆滞,对他们的到来也毫无反应。奇怪的是,他们的牢门是开着的……
大头被阿虚推了一把,跌进那个牢房中,摔倒在地,随后又重新锁上了牢门。
“最结实的牢房”位于走廊尽头,三面都是墙,由巨大的石块砌成,连牢房的门都是一块完整的巨石,关闭之后,除了一个留做通气孔的圆洞外,没有留下任何缝隙。
这里是专门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看来思想窃贼也是早有准备,毕竟,总会有一些人是不容易对付的。
千吉被推进牢房的一瞬间,看到地板上有一个人。
石门重重地关上了,从外面上了大锁。顿时,牢房中黑了下来,只有门上的圆孔还勉强透进一些光线,恰好落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许先生?”千吉认出了那个人,他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许暮生。
许暮生勉强睁开双眼,身体已经非常虚弱。
“你是……”
“我是千吉呀!”千吉急忙俯过身去,握住了许先生的双手,“您怎么会在这里?”
“千吉……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许暮生气息微弱地问。
“没事,他们暂时还拿我没办法。”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许暮生似乎松了口气,“可那些孩子,却没有你这样幸运。”
“是外面牢房里的那些孩子吗?”
“是啊,真不该带他们出来……”
“怎么回事?”
“本来是想让孩子们进城见见世面的,可是……咳……”许暮生叹了口气。
“您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千吉安慰道。
“办法?”许暮生苦笑着,“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好像被抽去了脑中的某种东西。”许暮生指了指自己的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千吉问。
“一言难尽……”
许暮生叹了口气,接着讲述了他们的遭遇。
原来,早在一个星期之前,许暮生带着学生们来到亚东,目的是想让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们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增长些知识。却被正在搜寻“猎物”的空虚二坏盯上了。
二坏很快就发现这几个外地来的孩子个个都充满幻想,是极有价值的猎取目标。于是,在老囊的授意下,经过一番准备,二坏租了一辆中巴车,炮制了两张假证件。以本市儿童教育慈善机构的名义,轻易骗取了许暮生的信任,并慌称可以免费提供车辆供学生们参观之用,学生们自然也是欢呼雀跃。
然而,天下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当许暮生与学生们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思想窃贼手中的麻醉喷雾剂发挥了作用……
“唉,都是我的失误。”许暮生懊恼地说,“没想到几年没见,这城市中竟生出这么多骗子来。”
看着活蹦乱跳的学生们一个个被抬上那具巨大的机器,又一个个变成了木偶一般的样子,许暮生渐渐明白了些什么,看来,那些绑架者真正想要的是人脑中的某种物质。可是,这可能吗?他也曾问过自己。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猜疑。因为,最后终于轮到了他。而且,一个鼓鼓囊囊的矮子说了句话,令他印象深刻。
“这就是那些学生的老师吧,看上去挺聪明的,脑波量应该会高一些……再凑上10个加米,这批货就够数了。”
许暮生不知道“加米”是什么的计量单位,但肯定不是指他的体重。
空虚二坏开始动手,尽管许暮生奋力挣扎,但由于被捆住了手脚,却也无计可施,任由二坏将自己固定在那具奇形怪状的机器上。
针头伸出来,不偏不倚,刺入他的太阳穴。
许暮生有些奇怪,他竟然没有感到疼痛。甚至,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像电流一般通遍全身。和他预料的恰恰相反,那是一种无比轻松的快感。就像一个贼偷到了赃物,同时又摆脱了追捕时的那种感觉。可是……
这并不正常。
许暮生几乎是立即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机器仪表板上的计量数字也立即停止了跳动……
显然,那两枚细针上大有文章。他想道。若是一般人,或许就此沉迷其中,任人摆布了。可是,许暮生毕竟不同于他的那些学生,勇气和意志力都更加坚强。此时,他所想到的是那六个表情呆滞的学生。刹那间,一股愤然之情汹涌而至,冲淡了麻醉的效力。几分钟之后,机器依然毫无进展……
空虚二坏见脑波抽取机没有反应,知道是遇上了意志坚强的人。这种事情不常发生,但也并非绝无仅有。100个人里面可能会出半个这样的人。尤其是成年男子。无奈之下,二坏通知了老囊。
闻听此事,老囊呵呵一笑。他毕竟见多识广,回答到也简单,“饿他几天再说。”
于是,许暮生便被关进了这个最为牢固、最为阴暗的地下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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