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年家国，数千里地山河。几曾惯干戈！一旦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①。”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②，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③，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④、听教坊离曲哉！
——《书李主词》，《苏轼文集》卷六十八〔注释〕
① 按引词为李后主（煜）沦为臣虏之后的忆旧之作《破阵子》。今本李煜词首句作“四十年来家国”。第二句“数千里”今本作“三千里”。原词第三、四句此文中未引，为：“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第五句“几曾惯干戈”今本作“几曾识干戈”。言平生何曾懂得干戈之事。霄汉： 天空。烟萝： 指树木丛茂，似烟聚萝缠。干戈： 古代兵器，此处指战争。臣虏： 俘虏，指投降称臣。“沈腰”句： 说自己腰围减损，两鬓添霜。《南史·沈约传》称，沈约怀才不遇，给好友徐勉写信说自己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后来就以“沈腰”作日见消瘦的代称。晋代潘岳《秋兴赋》中有“斑鬓发以承弁（帽）兮”之句。潘岳三十二岁就有白头发。后人就以“潘鬓”代称头发斑白。庙： 宗庙。古代帝王供奉祖先的处所。辞庙表示辞别了祖先，离开祖先创建的国家。教坊： 掌管宫廷音乐的机构。挥泪： 今本作“垂泪”。
② 为樊若水所卖： 樊知古，字师仲；初名若水，字叔清。樊若水为南唐国朝臣。宋太祖开宝三年（970）投奔宋，献策攻取江南。开宝七年（974）又为宋造浮桥济师。桥成，宋师长驱渡江，遂至国都金陵（今南京），后主降。
③ 九庙： 古代天子有九庙，诸侯七庙。
④ 顾： 但，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