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血染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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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悲歌(二)

很多时候,生命的脆弱不会因人为的努力改变多少,手术后张倩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精神头足了,也走出了心理阴影,不再惦记着陈年旧事悔恨内疚,使肖冰和张胜利夫妇都觉得一切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楼道里,肖冰听主治医生说移植的造血干细胞有排斥反应的迹象,心里一急,把震动不休的手机捏碎,天不遂人愿,命运习惯落井下石,卑微者身受煎熬遍体鳞伤时,命运这婊子狞笑着往伤口撒盐。

张倩虚弱的身体无法再承受一次手术,北京协和医院几位专家一致认为,到了这地步,已无力回天,几位专家是国内治疗白血病的权威人士,他们的话等于宣判张倩死刑,张倩已经走入人生最后一段路。

肖冰扔掉碎裂的手机,失魂落魄的摸出烟盒,杀了无数人的双手竟微微颤抖,医生小心翼翼说了声“抱歉”,匆忙离去,宁和黑白道关于“冰哥”的传闻太多太多,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医生怕自己当了这位大人物的出气筒。

医生惶恐不安而去,肖冰没多看一眼,走到楼道尽头,面对玻璃窗,粗犷英挺的硬朗面颊抽动,手里烟盒被揉捏成纸团,素来坚强的男人无法压抑心中悲戚,宽厚肩膀轻微颤抖,他在哽咽呀!

去年那个阴霾的雨天,张倩狠狠刺伤他的心,他能不动声色摆出无所谓的姿态去面对残酷现实,然而医生几句话,使这个铁骨铮铮的爷们很没出息的落泪,他真想撕心裂肺哭一场,十几年风雨相伴,道是无情却有情。

送药的年轻护士一眼看到伏在玻璃窗,因压极力抑心中悲愤而颤抖的伟岸背影,霎时呆住,至从那个得了白血病的苦命女孩住院治疗,姐妹们常议论宁和黑白道只手遮天的年轻男人,冷酷,凶狠,仗义,豪爽,狂妄,唯独没人说他懦弱。

不曾懦弱的男人展露最真实一面,那雄壮从未对任何人卑微过的身影仿佛笼罩痛彻心扉的伤感,她莫名心酸,莫名心疼他,以前听人说“冰哥”的事迹,她觉得他是神坛上高不可攀的神。

这一刻,她终于晓得,传说中的“冰哥”是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人,会伤心,会落泪,会为一个女人展露懦弱一面,但她心目中早已被神话的高大形象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色,相反更出彩,更鲜活。

男人哭吧不是罪!

年轻护士想起刘德华的经典老歌,再细细端详微微颤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哭都哭的这么爷们,她按耐不住要安慰肖冰的冲动,走近,轻声道:“你你别伤心,说不定出现奇迹,你女友朋友会一天一天好起来。”

肖冰抹掉眼角泪痕,转身,是特护病房的护士,小妮子还递过一块洁白手绢,满眼忧伤凝望他,他轻声一叹,摇摇头,没有接小妮子的手绢,失神的眸子又望向窗外,呢喃:“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小时候的玩伴?”护士的桃花眸子瞪的溜圆,难以置信。

“关于病情不要对她说什么。守口如瓶。”

肖冰叮嘱护士一句,转身离开,走出省人民医院大楼,他仰面对着蔚蓝天空吼叫,发泄心里的愤懑,充满悲情的吼声令闻着伤心。肖冰钻进路虎车,车子急转掉头,冲出医院大门,一声吼叫又怎能吐尽心中不快。

艾萨克,宁和市最豪华台球厅,位于新城区的滨江大道,滨江大道是省城富人社区的聚居地,艾萨克的地理位置相当不错,按小时收费,每小时一百二十元,对于经济发达的一线大城市,价格不离谱,相对于地处西北部的河西省省会城市宁和,一百二十块钱一小时,实属奢侈型消费。

艾萨克人满为患,三个月前,国际台球界大展雄风的丁俊晖现身此处,这里便成了宁和台球运动的圣地,如九八世界杯后中国的八零后掀起狂热的足球风,年少无知体力旺盛的小屁孩们恨不得为黑幕重重的中国足球抛头颅,洒热血,零三年八月,丁俊晖两度战胜世界排名第一的马克威廉姆斯,台球热潮又席卷了中国年轻人。

艾萨克分为休息区和运动区,休息区挨着落地玻璃窗,清一色大红真皮沙发卡座,有点类似古典风格的酒吧,隔一层玻璃幕墙便是运动区,精致华美的球桌边,衣冠楚楚的年轻玩家多少有那么点职业选手的味道。

球杆,杆头,壳粉,全是自带,好似艾萨克提供的东西难入他们法眼,中国人注重形式,往往把专业和装备联系一起,比如很多业余魔兽玩家,热衷三星DT35键盘,金环蛇的鼠标、鼠标垫。

休息区,高志正和几个男女谈笑,都是家属大院的年轻一代,这些男女与本地“太子党”不沾边,河西省的太子党是万家大少那层面的公子哥,他们的分量和背景差了好几个级数。

可这些家伙自我感觉良好,肆无忌惮讨论河西政界秘辛,甚至有两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态,抖露市委几位大领导私密传闻,好像几位常在地方电视台露脸的领导是他们的下属,以此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确实起到一定效果,休息区不少人向这伙衣着光鲜貌似成熟实则幼稚可笑的家伙投来复杂眼光。

高志搂着河大艺术学院模特专业的系花,故作深沉的笑着,其实很享受周围人狐疑猜测的眼神,拥有魔鬼身材的女孩反复摩挲手腕上两万块钱的浪琴镶钻女表,涂抹厚厚脂粉的妖媚脸蛋笑意盎然。

自命风流的高志瞥一眼女孩,眼底除了最原始的欲望,再没其它东西,爱恋、柔情根本没有,都很现实的两人,各取所需的结合近乎嫖客与的纠结,哪会上升到感情层面,高志唯一留恋,是这女孩褪去衣衫后惊艳的身子。

其实每次与这位模特专业的系花翻云覆雨,他想着另外一个女人,杨采薇。

“高志,听说你前女友的穷老爹想讹你,怎么摆平的?”高志对面的青年笑嘻嘻问。

“张嘴要六十万给他女儿看病,真是不知死活,穷酸小角色哪用我亲自摆平,要不是看他女儿当初跟我上床时还是个,早送他进局子享福了。”高志冷笑,对小人物的蔑视赤裸裸写在没有人情味的俊脸上。

哧!

玻璃窗外响起刺耳刹车声,几个男女侧目观瞧,一辆路虎刚刚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