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爷圈子里的老人大多从九十年代初混迹街头,都是打架斗殴的行家里手,蹂躏几个小屁孩仿佛揉面团,轻松自在,一顿拳打脚踢,稚嫩小男人们鼻血狂喷,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两个动手打人的青年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一声接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撩拨旁观者内心深处最柔弱那根心弦,先前不依不饶的小女生哭的一塌糊涂。
肖冰拉把椅子坐下,默然无语,冰哥不发话,人们根本不停,一拳拳狠砸,一脚脚猛踹,初时曹思然嚷嚷着骂人,场面血腥程度随时间推移而加剧,地板上,几个饱受摧残的躯体来回翻滚。
乳白色地板沾染点点猩红,触目惊心,被北影男生称为“野蛮女一号”的曹思然乖乖闭嘴,神色逐渐凝重,悄悄窥视肖冰,想起北影门口第一次见肖冰,她大言不惭,头皮簌簌发麻,心底泛起一股凉意,着实后怕,而她眼中的肖冰依旧不温不火的欣赏血淋淋一幕,难道他对斑斑血迹没任何感觉?
曹思然心中忐忑,为人处世大大咧咧,可不等于她傻,看得出肖冰的与众不同。少儿不宜的血腥场景最终使赵翀无法忍受,孩童时代,父亲几乎每晚带伤回家,母亲担惊受怕,夜里搂着她偷偷掉眼泪,她眼睁睁看无数粒铅弹没入母亲身躯,血水飞溅,染红了小巷子的青石板,所以她憎恨暴力,憎恨黑社会。
“肖冰,行了,别打了。”
赵翀劝阻,肖冰点头喊停,几十人住手,全场静默,胆子小的人早悄然离开,最嚣张的青年趴伏地面,口鼻溢血半死不活,有气无力叨念:“我舅舅是司法局局长,你们完了,我舅舅是司法局局长。”
肖冰冷笑,看马飞一眼,马飞明白意思,打电话联系司法局局长段瑞明,公检法有分量的头头脑脑,马飞这层面的大混子全认识,交情深与浅因人而异,大家都脸熟,不至于见了面互不相识,搞出大水冲塌龙王庙的闹剧。
十多人护着赵翀和曹思然先离开“爱莎贝拉”,由舞池走到停车场,短短几十米路程,一两百彪形大汉呼喊“赵小姐”,声音不绝于耳,坤爷叱咤风云十余年,大家伙打心眼里敬佩陨落的黑道大枭,大概爱屋及乌,平日里见了漂亮女孩便口无遮拦的牲口们规规矩矩,曹大千金忍不住问:“小翀,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希望在你被老男人纠缠的危急时刻,我打个电话能叫来几百肌肉猛男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赵翀透着些许玩味的娇美面庞泛起一丝苦笑,正如身边死党希望那样,她曾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可她恨黑社会,黑社会使她失去父母,失去了最无私的母爱父爱。
中学时代,同龄女孩看琼瑶小说哭的稀里哗啦,幻想浪漫的初恋,意白马王子如何完美无缺,曹思然另类的不像话,迷恋港片《古惑仔》,崇拜那位十三妹,可惜父母没给她混社会当大姐大的机遇,所以有些孩子气的她产生极为天真的想法,希望死党是黑社会老大的千金,她好狐假虎威风光一把。
梦想成真,她哑然失笑,若有所思点点头,并未兴奋的手舞足蹈,想明白前因后果,大致猜出赵翀父母的死因,再没心没肺的大呼小叫,那她还算人吗。两个女孩被送走,二十分钟后宁和市司法局局长赶到。
打了小的,老的肯定心疼,段瑞明风风火火现身“爱莎贝拉”,见外甥奄奄一息,心痛啊,他很疼爱亲妹子,自然疼爱外甥,又得罪不起肖冰,忍气吞声挤出一丝笑意,还得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事结了,人散了。
九月份夜风拂面,有丝丝凉意,肖冰矗立街头,凝望段瑞明的专车,深邃眸子绽放犀利亮色,扭头对马飞道:“查查段瑞明的底细,不干净最好,要是干净。就想办法拉他下水,哪怕用点卑鄙的手段,我可不想被个厅局级干部天天惦记着。”
马飞会意,阴笑着点头,心中却感叹,冰哥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上位者那种不择手段的心机城府,这种男人必成大器。确实,肖冰已非从前习惯用拳脚解决问题的大老粗,一眼看出段瑞明卑微姿态掩饰的狠厉怨毒。
善于隐忍而且很偏执的男人最可怕,勾践卧薪尝胆十年,三千越甲灭强吴,不只是励志典故,还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走这条道,肖冰如履薄冰,极力避免任何闪失,他不容许攀爬过程中蹦跶出类似勾践那样的对手。
欧阳思青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肖冰做不到,但该杀的人,一定毫不留情的杀。
晚上十一点,肖冰踏入家门,开了灯、空调、电视、浴室的热水器,孤零零的他转来转去,哼着一首老掉牙的军旅歌曲,忙的不亦乐乎,其实是掩饰内心的空虚,没有女人照顾的男人真的很孤单。
洗了热水澡,接到赵翀电话,原以为赵丫头表达谢意,哪想那丫头只问他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赵氏集团将半停产状态的西山矿业卖给华天,华天敢不敢要。”
郊外那座曾属于李老九的斗狗场现在是肖冰黑道产业链的一个环节,这几年斗狗的前景不比黑市拳赛差,开业一个多月,盈利一千多万,这仅仅是个开始,等斗狗场打出名头,吸引更多热衷斗狗赌钱的暴发户参与,收入会呈几何倍数增长,不论拳场,还是斗狗场,庄家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肖冰在斗狗场逗留半个钟头,开车直奔阴山脚下那座耗费坤爷很大心血的秘密拳场,月初他会去拳场看几场比赛,几乎天天死人的拳场比较敏感,他得尽心打理,容不得半点疏忽。
宁和市西北,巍峨阴山连绵起伏,树木苍翠,一个魁梧身影快速穿梭于半山腰的密林中,偶尔驻足,仔细观察地形,这人手中拎着长方形木盒,山路崎岖陡峭,他却如履平地,动作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