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踏着青石板,一脸正气直视前方,稚嫩小手却偷偷摸摸勾起小女孩的手,扎马尾辫的小女孩清澈眼眸泛起一丝狡黠,娇滴滴喊了声“流氓”,小男孩的手像触电般缩回,面红耳赤,撒开脚丫子,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香格里拉酒店,英姿飒爽的男人做贼心虚似的跟在河西头一号大美女身后,旁人的异样眼神搞得他无地自容,如果有个地缝儿,他十有八九钻进去,总统套房里破处的那一夜,竟是“被推倒”。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奔驰车里俯瞰河西黑白道的霸道男人与山里女孩的偶然重逢,曾经一点点植入他心底的温情使他坚定信念给女孩幸福,他不娶千金名暖,不娶绝世美人,只想留住女孩那份无怨无悔又悠远绵长的柔情蜜意。
想了很多人,想了很多事儿,肖冰昏沉沉的大脑逐渐明朗,一阵风吹过,身子轻飘飘凌空而起,俯瞰地面,几十人嚎啕大哭,悲不自胜,一向标榜自己是爷们的海亮哭的像个懦弱的孩子,当年荣辱与共却痛下杀手的汉子也偷偷抹眼泪。
人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前几分钟,会产生灵魂出壳的错觉,医学上称之为“死亡感觉”,陷入这种状态的病人伤者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肖冰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脑子“轰”一声,仿佛从云端坠入地狱,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肖冰休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骤然爆发的吼声豪迈悲壮,蕴含无限伤感,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纯爷们式的万丈豪情渲染悲凉氛围,永远不会倒下的冰哥倒下了,砍人捅人心狠手辣的彪悍爷们跪地痛哭。
冰哥是河西黑白道的神话,他们希望冰哥永远屹立不倒,希望看这雄壮男人只手遮天的风采!
都市华庭充满温馨气息的家。
秀儿靠着沙发,纳鞋垫,她总觉得商场里买的鞋垫不如自己纳的鞋垫好看耐用,在老家,她的针线活远近闻名,每到年关,村子里涎着脸求她绣东西的粗笨老娘们络绎不绝,她一双巧手未必逊色苏州最有名的绣女,柔嫩指尖穿针引线,极为灵巧。
秀儿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欣赏渐渐成形的鸳鸯戏水图,莞尔一笑,清纯面庞泛起一抹明艳嫣红,俏丽动人,这时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战栗,针尖刺破指尖,秀儿放下针线鞋垫,习惯性地吮吸指尖,眼皮子却跳个不停。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秀儿想着山里人常挂嘴边的话,顿时心慌意乱,如坐针毡再难静心纳鞋垫,寻思良久,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拨了肖冰的手机号,忙音一声接一声,秀儿心往下沉,难以名状的惶恐感在心底蔓延。
终于有人接听电话,秀儿一喜,然而绽放的笑容很快凝滞,因为说话的人不是她的哥,是哽咽抽泣的海亮,“嫂子冰哥,冰哥他不行了嫂子你快来看看冰哥,我们在去省人民医院的路上”
“哥不行了”
秀儿失神呢喃,体味话中含意的瞬间,一股浓郁酸楚和悲戚涌入心头,电话从手中掉落,她想站起,浑身却无一丝力气,失魂落魄的沉默着,许久,压抑到极限的一腔悲情爆发,撕心裂肺的哭声显得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几十辆车无视红灯一路横冲直撞,驶向省人民医院,不断有车子汇集,在前方开道,疯狂疾驰,到达医院时,这支引起东风路主干道交通大混乱的车队汇集百余辆小车,场面蔚为壮观。
医护人员抬着深度昏迷的肖冰,奔向省人民医院手术室,地面上点点猩红,血迹一直延伸进医院大楼,触目惊心。手术室,医生们扒下被鲜血浸湿的衣服,纵横交错的伤疤使医生护士倒吸凉气。
个别医生在手术台前动刀子救死扶伤二十多载,看麻木了血淋淋的景象,可面对一道道狰狞疤痕,深感震撼,这就是河西省黑白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呀,人家能有呼风唤雨的能量是用命拼出来的!
几名医生使尽力气没法搬开肖冰攥紧的右手,钢条似的手指牢牢抓着小巧精美的盒子,是给秀儿买的钻戒,昂贵钻戒代表了他的情意,卡地亚专柜前,欣赏戒指时他幻想亲手为她戴上这枚戒指的情景。
肖冰太想让秀儿感受幸福的滋味儿,每个女人都渴望至真至美的爱情,渴望一个可以依靠的宽厚胸膛,渴望自己男人懂得疼自己爱自己,肖冰迫不及待的想让秀儿知道,他绝对是这样的男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安排好的一切,现实往往这么残酷无情。
秀儿赶到医院,楼道里已经堵满了人,所有人清一色黑衣让人觉得很压抑,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大老粗此时都低头默然无语,有人眼窝子含泪,有人紧咬牙关,悲愤欲泣,医生察看肖冰伤势后得出结论,三处致命伤,抢救成功的几率很小,要求家人准备后事,他们无法接受噩耗。
秀儿颤巍巍迈步前行,楼道里的汉子闪身让路,她一步一步向前,与她擦肩而过的汉子弯腰低头,冰哥在他们眼皮子下遇袭,愧疚难当。
“哥哥怎么啦?”秀儿径直走到手术室门口,满含泪水的眼眸凝视无地自容的海亮。
海亮哽咽道:“冰哥冰哥可能不行了。”
“我哥不行了,为什么你活着?”温婉如水的女人爆发了,柔弱身子略向左拧,右脚猛地蹬出出,快逾闪电,这凌厉一腿将一百四十多斤重的海亮踢离地面,翻滚三四米,无力爬起,而从未被生活重担压弯腰的秀儿放声痛哭,摇摇欲坠。
医院大楼外,挂着省牌照的奥迪A6急刹车,车门打开,方啸吟面色阴沉,不怒自威,另一边,杨采薇面无表情,镜片后的一双美眸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