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话源至泰戈尔《飞鸟与鱼》开篇第一段,肖冰记忆深刻的一首诗,秦城监狱那两年,每次低吟这首诗,总会记起初恋女友张倩,高墙铁窗仿佛是横在两人间无法逾越的遥远距离,而今那份情早已不堪回首,随风逝去。
此时此刻面对秀儿,不禁又想起这首诗,秀儿是落泪了,可望来的眼神含着令他难过的陌生感,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在他看来是两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最心痛的距离,难道大半年的分别冲淡了彼此的感情?
肖冰心酸心颤,没来由的压抑、悲戚,索性迈步走向秀儿,想把深爱的女人搂进怀里,秀儿擦抹腮边泪痕却向后退,满含泪水的眸子流露的那种陌生感更强烈,甚至有那么点抗拒提防的意思,怎么回事。肖冰心头产生疑问,看向秀儿旁边战战兢兢的男人,这人说秀儿是他女朋友莫非秀儿变了?
荒谬念头浮现脑海,肖冰失神摇头,女人会为金钱宽衣解带,会为权势放弃矜持低三下四,会为帅气的猛男红杏出墙放荡不堪,而他深信秀儿不会变,他的秀儿永远不会变,穷困潦倒的时候她无怨无悔守着他,现在怎么可能变!
人们屏气凝神看着,肖冰又向前一步,秀儿随着退后一步,就是不让他过分靠近,遭受无数次挫折从未心灰意冷的坚强男人一双含泪的眸子顿时黯然,深情凝视秀儿,问:“秀儿,你忘记哥了?你忘记咱们之间的事儿了?”
“是我是忘了,我忘得干干净净”秀儿哽咽道,痛苦点头,不擅撒谎的淳朴姑娘实话实说,搞不懂面对这男人自己为什么想哭,抗拒他躲避她,完全是出于女人自卫的本能,是种条件反射,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哪能任由“陌生”男人接近亲热,而且周围有这么多人瞪大眼看好戏。
然而肖冰不是秀儿肚子里的蛔虫,以为八个月前的事情带给秀儿太大伤痛,伤了秀儿的心,是啊和秀儿相识相知相爱这段日子自己做了些什么、做过些什么,最初自己像块榆木疙瘩不解风情,把淳朴丫头当妹妹看待,而后与思青街头热吻的情景偏生落入秀儿眼中,再后来由于自己疏忽差点使秀儿葬身火海,秀儿生气了,哪怕绝情了,没错,没一点错,错都是自己的,肖冰长出一口气,用力瞪眼,不想在兄弟们面前抹眼泪表现的太娘们,凝视秀儿,温柔道:“秀儿,给不给哥补偿的机会?”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秀儿摇头,挂着泪珠的凄美面庞泛起一丝迷茫和痛惜,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记忆中的破碎画面快速闪过,旋即头疼欲裂,脑袋里昏昏沉沉,她苦苦一笑,道:“我要回家了,请你让开。”
“你有家了?”肖冰看看侯文山,又看看秀儿,心如刀绞,痛的快要窒息,秀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在这陌生城市生活大半年,最熟悉的三间砖瓦房便是她潜意识中的家,在那间属于自己的屋子里才能感受到慰藉孤寂心灵的温馨,她一手擦拭泪珠,一手揉搓太阳穴,迈步绕过似曾相识的男人,向走廊行去,侯文山趁机跟出去。
肖冰雄健硬朗的身躯突兀地摇晃几下,感情方面受过伤的人再次遭受打击,内心所承受的痛楚何等之重,旁人难体会一二,巧合相逢偏偏造就一场令人心酸心痛的误会,日夜期盼的重聚如此凄惨收场,肖冰侧身望向倩影消失的方向,呢喃:“秀儿秀儿你知道哥现在心里有多痛。”
谈判的宴会厅静悄悄,河西这帮老爷们终于目睹冰哥真情流露的一面,心目中完美形象的光彩不但没丝毫褪色,反而更真实,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这样的人情味十足的大哥才值得他们死心塌地卖命,山西过来的人神情复杂,很多人没弄懂是怎么回事,龙城四霸的老四双眼蒙着阴霾狠厉,这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亡命徒回忆去年宁和那件事,越想越气,河西冰哥怎么啦他也是个人呀!
“冰哥嫂子走了快追呀!”
海亮忍不住喊一嗓子,他看着着急,也觉着憋屈,冰哥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令他难受,一语惊醒梦中人,猛子也扯开嗓子嚷嚷,肖冰猛地一拍脑门,迈步狂奔,此时谁还有心情继续谈判,大家伙一股脑追出去,想瞅瞅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冰哥怎么征服女人,是抹眼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亦或是很爷们地生拉硬拽。
肖冰跑出酒店,心慌意乱的驻足环视,丰田普拉多越野车早没影了,错过一次机会,错过深爱的女人,杀伐凌厉的铁血男人手足无措,面对灯火辉煌的街头,恨不得嚎啕大哭,杂乱脚步声接近,几十人追出,山西来的人也跟出来看热闹,“冰哥看那边”一个眼尖的黑衣汉子抬手,焦急指向停车场的角落,生怕身边的冰哥再错失良机,肖冰的目光顺手下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光线暗淡的角落里,一个女孩蹲着身子,掩面抽泣,似乎柔弱身子随几不可闻的抽泣声有节奏的颤抖,看的人心酸无比,很是纠结。
是秀儿肖冰激动,不顾一切冲过去,无论下一刻秀儿如何激烈反抗,他铁了心做回情场上的爷们,要紧紧拥抱她、热情吻她,并且告诉她,自己这辈子不能没有她,男人该霸道的时候必须霸道,快刀方能斩乱麻。
人们又快步下台阶,涌入停车场,进出酒店的人以及酒店内部工作人员都诧异不已,不明白这些貌似凶悍的男人干什么,掩面哭泣的秀儿听到脚步声,不禁站起,刚才走出酒店便让侯文山独自离开,侯老四意识到她来历不凡,如蒙大赦仓皇溜走,为得到女人而冒家破人亡的风险,精明男人不会这么干。
遇见似曾相识的男人,莫名其妙产生的凄楚悲戚使她无法压抑情感,索性蹲在没人的角落里尽情发泄,恨自己记不起往事,不知道这男人在心里头到底有多么重的分量,两人插肩而过的一刻,眼睁睁看他神色黯然失魂落魄,她莫名心痛。
再次面对很有感觉的“陌生”男人,泪流满面的秀儿慌了神,肖冰跑近一把搂住她纤细腰肢儿,动作干脆利落,如狮子搏兔,不容许她有丝毫反抗,然后颇具爷们风范的玩了手霸王硬上弓,深情强吻!
“唔。唔唔。”
秀儿左右甩头却躲不开甩不掉充满阳刚气息的火热双唇,无力挣扎着,肖冰搂的更紧,哪容许到手的鸭子再飞了,但他低估怀里女人的实力,腰间肋处一处穴位忽然酸麻,全身顿时没了力气。
羞愤而慌乱的秀儿凭借刻入记忆深处无法磨灭的生存本能一招制敌,然后错步转身,施展干脆漂亮的过肩摔,竟将毫无防备的肖冰甩向空中,出乎所有人意料,魁梧身躯划出近似抛物线的轨迹,落向围观人群,落地处站着个面色狰狞的男人,龙城四霸的老四,肖冰砸进他怀里的瞬间,他右手多了柄弹簧刀,猛然刺出。
羞怒交加的秀儿发现异常,明晃晃冷森森的弹簧刀仿佛刺入她心扉,情不自禁喊道:“小心”
肖冰深深望了眼秀儿,如同心灰意冷的陌路枭雄,硬挨这刀,冰冷锋刃没入他后背肌肤,一抹鲜红飞洒,河西汉子们惊呼,秀儿眼睁睁看着,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残破画面瞬间连在一起,往事历历在目。
那人。是她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