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号,在家呆了一个星期的肖冰赶往石家庄,走出机场大厅,与久违的铁哥们意料之外重逢,难免一惊一乍,俊子这厮仍是一身显眼迷彩装,烘托他的男人魅力,紧身迷彩背心将这厮上身肌肉勾勒的特有型,领口挂着施瓦辛格钟情的墨镜,宽松迷彩裤的裤脚收在高帮军用皮靴内,精干有型,阳刚气息泛滥的不可收拾,背靠一辆绝对拉风的越野车,中国版军用悍马“东风猛士”越野车,这车、这人、这衣不知谋杀多少女人的眼球,牵动多少女人的心。
肖冰略微诧异,笑问:“你小子怎么来了?”
“你昨天电话里说来石家庄陆军学院办事,我心血来潮想瞧瞧,怎么说N年前本人在陆军学院深造过,熟门熟路正好帮你忙。”俊子习惯性揉捏烟盒,拔一支扔给肖冰,随后两人相视大笑,铁哥们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小舅子打伤个有背景的同学,事儿闹的挺大,学校要严肃处理,据说是清退,我来看看到底啥情况,农村孩子念军校不容易,不明不白让清退咋行?”肖冰说着坐进车里,俊子闻言眉梢挑了挑,点燃小熊猫跳上驾驶位,愤愤道:“打伤人怎么啦我还揍过副院长呢,该挨揍的人一定痛扁绝不放过。”
肖冰无奈笑道:“我小舅子是本分人。”
“有你这牛叉哄哄的姐夫不风风光光混几年亏大发了,走。瞅瞅你小舅子打了谁还清退,娘的。吓唬谁呀!”俊子大肖冰两岁,快奔三十的老爷们一如既往的跋扈,他们的圈子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一致对外,他说完,启动车子狂踩油门,异常拉风的军用越野车带起一股迫人的嚣张气焰,直射向通往市区的高速路。
石家庄陆军学院在共和国军界分量不如只招收师团级以上干部的国防大学,而莘莘学子心目中,名头亦不如坐落于长沙古城的国防科技大学,但这所军事院校被外国军事评论家誉为中国的“西点”,亚洲最军学院。
东风猛士横穿市区进入西郊,俊子熟悉路,直接把车开到陆军学院门口,站岗哨兵瞅见总参车牌行标准军礼,英姿飒爽的军姿和橄榄绿军装映入肖冰眼底,他没触景生情无休止怀念昔日自己穿呢子军装的光辉岁月,那段沾染鲜血被荣誉光环笼罩的历史如记忆中的南城区五大胡同,偶尔闪现脑海,不值得耿耿于怀。
去年调入总参特战处的俊子出示军官证,二十八岁的副师级干部确实令两名年轻哨兵心惊,电动门缓缓收缩,猛士越野车飞驰驶入占地三百六十公顷的军校大院,七拐八绕停在一栋五层高灰色大楼前。
俊子连拨几个电话,最终得知王小海正在射击场参加轻武器射击达标,俊子又调转车头直奔射击场,轻武器射击是陆军学院十三门必修课之一,而且位列第一,一名军官不懂射击,何谈指挥千军万马。
陆军学院地广人稀,射击场占地面积等同两个标准足球场,清脆枪声不绝于耳,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间似乎也有回音,场内,六十名佩戴红色肩章的学员每十二人一排,整齐划一,一排接一排走向靶位,听教官指令开枪射击。
每个靶位旁一米见方的帆布上整齐摆放九二式手枪、九五式突击步枪、七九式狙击步枪,共和国军队最常用的几种轻武器,第一排射击完毕,报完成绩结果,第二排随即顶上,王小海在七号靶位,学院政治部没下达具体处分之前,他仍旧正常训练上课。
王小海蹲下,将近三年军旅生涯使原本身强体壮的他越发魁梧结实,英气勃勃,稍显黑的脸膛有股子成熟男人的神韵,坚韧刚强不屈不挠而一双黝黑眸子却蒙了层化不开的忧郁伤感,他轻轻抚摸九二式手枪,似乎摩挲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他爱部队,爱这身军装,爱手中的枪,可一巴掌把背景极大的同学扇成耳穿孔,真不知这身军装还能穿多久,兴许政治部明天就会公布处分结果,就得离开儿时无比向往的地方。
“射击!”
发令员高喊口令,王小海抬头,双手举枪,扣动扳机,这一刻他是共和国的军人,是石家庄陆军学院的学院,委屈、懊悔抛之脑后,从容扣动扳机,枪声有节奏地响起,双排双压式弹夹里的十五发子弹系数钉入五十米外的标靶上。
王小海远不及肖冰射击技术的变态,天赋和成长环境的差距很难弥补,但是这一排十二人,他的成绩最好,放下手枪,再端起九五突击步枪快速射击,然后是九二式狙击步枪,一轮射击完毕,他遥遥领先。
后边几十名学员静静观望,他们一部分来至地方高校,一部分来至部队,不乏关系生、后门生,可谓良莠不齐,有人惋惜性子纯良的王小海要离开陆军学院,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成绩好有个鸟用,没背景没家世得罪牛人照样卷铺盖滚蛋。
王小海放下手中枪,依依不舍地望几眼,毅然转身,走向队伍后边,心很痛,但有一个人和他说过“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三年军旅生涯,训练中哪次不是汗流浃背,他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吃苦受累没什么,比起面朝黄土背朝烈日的父辈祖辈,幸运太多,只是强压的委屈牵扯起的心痛属实难忍受。
王小海回归队列后方,心里还一次次默念着:“男人流泪流血不流汗。”
远处,尘土飞扬,正是总装备部计划从零九年开始全面装备部队的东风猛士越野车,零八年只有特殊部队配备这车,包括教官、辅导员、发令员所有人侧目望向飞驰而来的钢铁猛兽,距离队列七八米,线条刚硬的铁家伙猛地急刹车,在没经硬化的地面硬生生划出一条气焰人的轮胎印迹。
两个器宇轩昂的雄健男人先后下车,队伍最后的王小海霎时愣住,肖冰轻描淡写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教官,道:“我找王小海。”
佩戴上尉军衔的教官如同听到上级命令,条件反射般迅速回头望向队列最后,大声喊:“王小海出列有人找你。”
六十多人鸦雀无声,王小海十足犯错孩子的模样,唯唯诺诺低头走到肖冰面前,反复咬着嘴唇,最终小声道:“表姐夫我对不起你”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现在还是个军人,以后是军官。是共和国的将军,就这熊样。像什么?”肖冰语调低沉,字字铿锵有力,人人听的清楚,王小海狠咬一下嘴唇,昂头挺胸直面他最不敢面对的人,男人要有男人该有的勇气。
肖冰点点头,平静问:“打伤人的事儿,我知道了,你告诉我是谁的错?”
王小海犹豫片刻,高声道:“我是被迫还手,打伤人是我不对,除了这点我没错。”
“好,如果错在你马上脱掉军装离开这儿,别抹中国军人的形象,要是你没错,我给你撑腰做主,打将军儿子算个屁,打残废总参一把手的孙子我也能给你扛下来!”肖冰硬朗英挺的面庞展现强大自信,强势霸道的言语惊呆众人。
说的好!说的够味!这才是叶家男人的本色,这才是河西冰哥的风采,俊子轻轻鼓掌,心情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