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冰走进十五个平方的小屋,火炕占去一角,南城区这片老房子都没暖气,北方的冬天又冷的刺骨,老旧的平房里,火炕、火炉是最基本也是最原始的御寒法子,农村和城里八十年代前的老房子都是如此。
一张折叠桌,两把折叠椅,比较“华丽”的家具就是靠着后墙的梳妆台,这是房东嫌这东西太旧、太笨重,影响新房子布局和美观,才勉强留给秀儿用的,肖冰了解秀儿,一个半月相处从未见她涂脂抹粉,所谓的化妆品无非是瓶六块钱的大宝润肤露,想来梳妆台也派不上用场。
秀儿忙活着把电饭锅里的饭菜端上桌,肖冰静静坐在桌边,看着面前一碗莲子粥,一小碗白米饭,两盘素菜,心里感动,其实这段时间相处,生活上已习惯倚靠秀儿,洗衣服、打扫家、做饭样样是秀儿干,真要有一天秀儿不在身边了,肯定会不适应。
“哥,赶紧吃吧。”秀儿倚着炕沿,又拿起针线织毛衣,争分夺秒的样子,显然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冬天已经到了,一天比一天冷,她得赶紧把毛衣织好,怕肖冰受冷冻,肖冰低头扒了两口饭,笑道:“秀儿啊,天气冷了,以后别出去摆摊了,为了赚那点钱冻坏了身子不值。”
“哥,不摆摊咋行呢?这几天买卖更好,这么下去,一个月有四千块钱的赚头,四千在我们山里人看来是个大数目,哥你大概知道不,我父母那辈儿人辛辛苦苦几十年,到头来没见过四千块钱叠起来啥样子,再说小弟以后进了部队万一当个干部啥的,肯定要娶个城里姑娘,我可听说城里姑娘要求高,结婚时要楼房,要彩礼,要首饰,前几天听刘叔的老婆说,现在城里家境好样貌好点的姑娘还要小车呢,零零总总算下来,风光点办场喜事得几十万。”秀儿蹙眉道,家乡那个山沟沟里,打半辈子光棍、攒半辈子钱的老爷们破费三几千买个媳妇算得上大手笔,能惊动十里八乡,来城里要风风光光娶媳妇动辄十几万几十万,挺愁人。
肖冰听了秀儿的话,不禁乐了,再低头扒饭,他自然而然想到自己,两个月前裤兜里揣着老首长资助的两千块钱回河西不就被甩了吗,没钱、没房、没地位光凭份儿感情想修成正果,貌似比空中阁楼还来的虚幻,现实永远是现实,不会随个人的憧憬而改变,哪怕是一丝一毫。
“秀儿。城里姑娘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别羡慕她们,你比她们任何人都强,听哥的话从明天开始别出去摆摊了,刘大发昨天给我打电话,拆迁公司进展顺利,第一笔买卖净赚三百多万,有不少开发商已经主动找上华天,以后能赚的钱多的是,丫头你就别出去小打小闹了,怎么说公司有你一成干股,今年年底分红分你几十万应该不成问题。”肖冰边喝粥边说话,公司进展顺利令他欣慰。
华天公司为浦诚地产顺利拆迁,戳取第一桶金,随后闻风而动的几家地产公司与华天签了近千万的拆迁合同,如果年底前全部顺利拆迁,华天就赚翻了,一穷二白的肖冰也会跻身百万富翁的行列。
秀儿微张开嘴,难以置信看着肖冰,山里人常说城里的钱好赚,可动不动就是几百万装进腰包,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淳朴姑娘无法接受,痴愣道:“哥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像在听单田芳那老爷子说的评书。”
“是真的,你很快就是小富婆了,别一天到晚尽操心别人的事儿,多想自己,该吃好的就吃好的,该穿好的就穿好的,人活着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丫头你要听哥的话,别让哥担心,只要有哥在,你跟你弟一定会过上风风光光的好日子。”肖冰说完轻轻拍了秀儿肩膀,笑着走出屋子。
秀儿拿着针线,送他到门口,眸子湿湿的,独自撑起一个家,坚强了十几年的秀儿幸福的想哭。
一个星期,浦诚地产集团买进的六百亩土地被华天拆的干干净净,渐冷的初冬,期房预售火热开始,华天一炮走红,几家拍下土地,却拆不动旧房子的地产公司全部找上华天,零零年以后放手拆迁行业市场化为肖冰的财富道路开启了契机。
秀儿觉得肖冰随随便便得几百万,挺容易,其实不容易,若非他有令人摸不透的背景,有震慑南城区的强悍名声,有与坤爷圈子里几头虎平起平坐的位置,别说轻松戳取几百万,办营业执照、拆迁许可证得费他九牛二虎之力,对于升斗小民来说机关部门里的牛鬼蛇神难缠的很,况且拆迁行业与道上人盘根错节,没势力、没背景想站稳脚跟捞钱,那是做梦。
华天公司在河西商业圈子溅起的水花不算多么引人注目,有资本的牛人多数扮演开发商的角色,躲在幕后大把捞钱,乌烟瘴气的拆迁行业,他们敬而远之,赚钱不多,还容易搞出事儿,万一手段过火点,上了新闻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商业圈子里的微澜,没几人上心,道上的暗流涌动倒牵扯不少大人物的神经,肖冰和欧阳思青被追杀的事儿两三天工夫已传的沸沸扬扬,唯独上边几位大佬不动声色,集体保持沉默。
河西饭店二十六楼的私密包房装修奢华,站在宽敞阳台的落地窗前可俯瞰小半个新城区,紧挨落地玻璃窗摆放着一张精致楠木桌,三把仿古靠背楠木椅,三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倚桌而坐,脚踩图案精美的蒙古地毯,品着正宗西湖龙井,对着窗外的城市指指点点,颇有指点江山的派头。